32、时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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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嗣圣元年初，继位才两月余的中宗皇帝被武后废黜，贬为庐陵王，赶出长安，其弟李旦继位，是为睿宗。
林雯得知这个消息是在崔公子离开几天以后，林老爷某日在饭后感叹，中宗庸碌，睿宗避祸，朝政总揽于武后，李唐江山怕要变天了。
林雯此时才惊觉，一晃四年，女皇即将君临天下，而李唐皇室也到了要遭殃的时候。崔公子急忙忙赶回长安也许与此有关，像他们那样的大家族与皇室总是连接紧密，貌似他有一个堂妹就是嫁给了睿宗李旦，估计在这种情况下做了傀儡皇帝，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崔家也要好好谋划一番吧。嗯，大概他一时半刻没工夫顾及提亲的事儿了。
抬眼看看自家老爹，林老爷虽说一直想努力晋升，攀上更高一层的台阶，但基本上还是一个颇谙中庸之道的人，不冒进，这些年没有大功，也没有大过，六品小官倒也做得安稳。只盼他千万别有那股子迂腐劲儿，认为女人做了皇帝就是有违纲常。
想到此，出于家族利益考虑，林雯不由稍作提点，“爹爹，武皇后辅政多年，有些事只怕已是大势所趋。其实，普通百姓所求不过安居乐业，谁做皇帝，是男是女有谁关心呢？”
林老爷诧异地看向她，继而呵斥，“浑说，你懂什么！”
“二妹只是担心朝局动荡，祈求阖家平安而已。有些东西虚无缥缈，坚持不坚持没多大意义。您刚才也说了，庐陵王和睿宗都不是能堪大任之人，武后临朝多年，根基稳定，如爹爹这样的外臣小吏除了顺应时局以自保，还能做什么？” 林雯没被他吓住，反而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得更透彻。
林老爷神色复杂地瞪着二妹，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余一声叹息。
林母见他脸色不善，急忙上前劝解，“老爷，您别生气，女儿还小，纵说的有错也是为了全家着想。”
“唉，没什么，看来吾家或能出一女官。”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可以散了。听了这话林母吃惊地看向林雯，后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拉着小公子离开。
她可没有野心，做官的想法早在穿越之初就被她摒弃了。她不过是占了一点知晓历史的便宜，没有从政的本事，可不敢把自己的人生弄得像战斗一样，还是平平淡淡过日子才实在。
不过听林老爷的口气应该是赞同她的说法了，这样就好，一家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当晚，林雯又给大公子写了封信，他现在是林家离朝堂最近的人，千万不能站错了队。
想了想，顺道也给崔公子去了封信。写信的好处就是可以表达很多无法当面说出的想法，还不用担心被打断。林雯努力以一种不会伤人的方式将自己的拒绝说清楚。几番思虑，再三琢磨，揉烂了若干纸团之后，终于捣腾出一个文邹邹的成品。
“崔兄：台鉴。
得兄青睐，实二妹之幸。然二妹系出寒门，不通诗文，不晓经义，难堪重任，成不敢当兄之所谓大才者也。平生所求不过茅庐一间，良田百亩，骡马几匹，鸡鸭数只，痴人一对，小儿二三。与兄之所求相去甚远矣。
另二妹于兄，敬仰却无爱慕，想兄之妻卢氏，因爱而勇，吾家长姊，情淡而哀，婚姻之事，缘系一情字耳。刘凌其人，吾之情系，愿结百年，望兄怜之。”
从头到尾又看一遍，林雯顿觉自己古文水平大涨，真对得起当年的语文老师！乐颠颠吹干墨迹，折入信封，准备第二天清早送往长安。
解决一件大事，这一夜林雯睡得颇安稳，而第二天喜事也上门了。刘凌的母亲平氏带着他带着媒人亲自上门提亲，在前厅与林母聊得火热，二妹也被传了过去。
一进门就看见刘家送来的聘礼，金一两，银五两，彩缎六表里，杂绢四十匹。完完全全上等人家的标准，比之郭家娶大姑娘时送来的聘礼还要丰厚。
林母放佛掉到了蜜罐里，从聘礼的分量就能看出刘家对二妹的重视，她也能放心地把女儿嫁过去。拉林雯在身边坐下，正好与对面的刘凌相望，二人在这样的情形下正襟端坐，多少都有些羞赧，就像那拜见公婆和岳父母的丑媳妇和小女婿。各自低垂下头，只由着母亲们去说话。
按照习惯，林家以鞋袜之类做回礼，取和谐之意。“我家二妹的女红是顶好的，这些鞋袜都是她之前亲手做的，以前还给我做过皮马甲和护膝，真是贴心又暖和。”林母送着东西还不忘夸赞自家女儿几句，平氏也笑呵呵的附和，说她是个有福的，生了那么好的两个女儿，以后将二妹娶过门，她也跟着享享福。
“说起来他们好像还没合过八字吧？”林母拍拍脑门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合过了，您忘了，上次去我家时，我问过您二妹的生辰八字，回头就去请教了玄通天师，他们呀，合得很，二妹可是旺家旺夫的福相！”平氏眉开眼笑地看着二妹，亦是越看越欢喜。
“哈哈哈，这就好。吉日您可问过了？”
“一并问了，这年里最宜嫁娶的日子有两个，一个是六月初八，一个是十月初十，您看那个更合适？”照儿子的意思巴不得六月就娶过门，免得京城里那个什么崔公子总惦念他家媳妇。
“六月急了些，我家还需要些时日准备，不如就选十月吧，秋高气爽，天气也适宜。”林母想好好给二妹张罗嫁妆，以前亏待女儿太多，如今出嫁了，要给女儿准备一笔丰厚的体己，虽说刘家家长并不看重这些，但在大家族妯娌之间也要给女儿挣个脸面。
“好，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回去告诉老太爷和老爷这个好消息，亲家母您放宽心，我们刘家一定不会亏待了二妹。”似是猜到林母的心思，平氏拍着她的手保证。
“有您这样的好婆婆，我早就放了一百个心！”她早已想明白，嫁女儿除了选女婿，更要选婆婆，若不是遇上郭夫人那样的霸道婆婆，大女儿又怎会受那么多苦？
林母起身送平氏，看了看一直不曾言语的刘凌，此时正依依不舍地看着二妹，似乎有好多话想说，轻笑道，“凌儿若是想说说话就多留一会吧。”
平氏自然知晓儿子的心思，也跟着玩笑道，“唉，瞧我这好儿子多出息，现在眼里就都是媳妇了，想留就留吧，娘先回了。”
“嘿嘿，谢谢娘！”刘凌嘿嘿傻笑，快速跟着林雯消失。
终于返回宁静的小院，林雯恍然觉得一切似乎都迅速得不真实，才来下聘就定好了吉日，哪有这么快的？
“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蓄谋已久？”虽然心底挺甜蜜，不过忽然又觉得自己嫁得好像太容易了。
“是呀，我两年前不就来提过亲了吗？这几天也一直在忙这些事，这回不担心崔公子来横刀夺爱了！”刘凌的心终于安稳了，二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这个认知让他心底美滋滋的。
“我刚给他去了信，那么明白的人，应该不会再提及那事了。”那人是正人君子，纵然心有不甘，也断不会做让彼此难堪的事情。
“其实他会选中你，真的没有看错。老实说，要是没有我，你会不会答应他？”一次长安之行就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情敌，总有那样独具慧眼的人会发现二妹的光华，他从不想掩饰二妹的风采，但是要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他小心呵护了这么多年，怎能甘心让与他人？
“也许吧！”崔公子的确很符合好男人的标准。
“还好我占了先机。”幸好幸好，当她还是个毛丫头的时候就被他撞见了。
“先机？算起来我和他相识在你之前呢。”
“认识有什么用，放在心里才是真的。你这么迟钝，要不是我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围绕，你早不知道把我忘到哪去了！”说到这里刘凌不由有些恨恨的，他这些年容易吗？临了她还给他招惹一情敌。
“哼，你就是早有预谋地把我圈住了。”可怜她这一世才十四岁，还没完全成人呢，怎么就要嫁人了！
“是你把我圈住了才对。”轻轻拥她在怀里，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林雯静静靠着他，也不再争论，是他们把彼此圈住了，年纪小一点又何妨，这样他们会有很长的一辈子，携手慢慢走过。
半月之后，大公子的回信送到林雯手中。对于二妹的建议大公子明显比林老爷重视很多，他在信中说他此前一直与朝中贤臣娄师德、狄仁杰等几位大人亲厚，武后对于他这样寒门出身，科举入仕的小吏颇为重视，大力提拔，他自不会与那些迂腐之人为伍。末了还感叹一句，二妹若立于朝堂定不逊于男子。
林雯捧着信呵呵直笑，似乎从长安一行后，大哥对她的欣赏和信任就又升级了，夸奖起来从来都是不遗余力，感觉他才像个老爸一样，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自收到这信后，林雯就一直在等待崔公子的回信，可是却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刘凌曾向她问起，她猜说大概是他现在无暇顾及此事吧。那时候刘凌曾感叹，刘家祖先的家训真是太正确了，隐于民间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子孙后代的安定闲逸。
直到时进九月，林雯开始试穿自己的新嫁衣，崔公子本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洛阳。轻抚了抚林雯的秀发，将一块雕刻着蝙蝠图案的玉佩戴在她的身上，以示祝福。
同时，带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特别“礼物”给大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时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