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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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郭绍屈从那天起，郭夫人便神采奕奕开始张罗娶亲之事，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绝食三天的迹象。林雯心底嗤笑，这郭夫人也是一把演戏的好手，所谓知子莫如母，她自是有办法拿捏住儿子。
不过，演戏嘛，谁不会？
林雯笑眯眯地走进主院，看见郭夫人正在交代管家聘礼之事，那礼仪备品确都是按照娶妻之礼准备的，并不比娶大姑娘时差多少。
按捺下那一声冷哼，林雯微笑凑上前，“亲家夫人，晚辈是特意过来向您道喜的，看来您已经找到了可心的良家女，想是这妾室就要进门了。”
郭夫人以为林雯是看新人要进门，过来替她姐姐献殷勤拉拢感情的，只用眼角瞟了她一眼，高傲说道，“田家可不是普通的良家，怎么说田大人也是朝廷的五品官员呢，自然我们也不能亏了田姑娘，这可是按照娶妻礼准备的。”那郭夫人特意加重了“五品”二字，似乎在告诉林雯，这个新亲家可比林家有脸面。
林雯眨着大眼睛，状似无辜问道，“恕晚辈愚昧，还从没听说我大唐有人家娶两房妻子的，不知夫人这是遵的什么礼啊？”
“晋人贾充先娶李婉，再娶郭槐，并称左右夫人。我也不过是效仿古人罢了，不管怎么说田姑娘出身门第也都不错。”郭夫人又一次强调了门第，话里话外大有贬低林家之意。
“哦——”林雯换做恍然大悟状，“听夫人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一个，好像北周天元皇帝宇文赟就并立了五位皇后。”
继而疑惑道，“可是，我大唐讲究等级规范，后宫之中也是一后四妃，不能逾越。晚辈担心啊，夫人此举若是被有心人挑拨，这事可大可小，万一不小心冒犯了惹不得的人可如何是好？”摊摊手，表情甚是担忧。林雯早已做足了功课，势要与郭夫人打一场漂亮仗。
听得此言，郭夫人那高昂的下巴总算放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狠声道，“你，哼，果然是个刁钻的，原来是想搅了这门亲事！”
“夫人此言差异，怎么说我们都是亲家，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晚辈绝对是出于好意才叮嘱夫人小心为上啊！”林雯笑得人畜无害，绝对气死人。
“哼，你的伎俩没用，那田姑娘可是说过，即使做妾也是情愿的，这门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你想搅黄？不可能！”郭夫人定定神，甩出了她自认很给力的一句话。
“哈，夫人这话又让晚辈诧异了，那田大人既是当朝五品，又怎能放任女儿嫁人为妾，不怕被同僚们戳脊梁骨，被吐沫星子淹死？”林雯早已拜托崔公子打听过，田大人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就是因为听信了郭夫人“同正妻之礼”的承诺，此时正好又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你，你……莫张狂，就算这门亲事不成，我一样会找到愿意嫁入郭家的良家女！”郭夫人没了说辞，开始抓狂。
“唉，夫人为何总是这样想晚辈呢？晚辈可曾说过一句不中听的话？难得夫人找到中意的媳妇，晚辈又怎能从中作梗，人家明明是来成人之美的。”
说着变戏法似地从身上摸出一份协议，“夫人只要签了这个，就可以高高兴兴娶你的新儿媳了！”
瞟了一眼林雯手中的协议书，咬牙道，“和离？我郭家怎能让人看此笑话！”
“哦，那夫人就等着好了，看看到底是和离被笑话，还是悔婚被笑话吧！”折好协议书，摆摆手，作势离去。
还没挪到院门口，就听得郭夫人高声大叫，“你，等等，给我，我去拿给老爷签字。”
见她终于低了头，林雯笑眯眯道，“不急，当初你们三媒六聘车马相迎，将我姐姐娶进京，如今也要派队人马护送我们回去！”
郭夫人恨恨盯了她半响，不怒反笑，“想不到林家也能调/教出你这般厉害的姑娘，好，我自会派一队家丁护送你姐妹返回洛阳。”
“夫人爽快，好聚好散，祝愿您和您的新儿媳相处融洽，婆媳和睦。”林雯行礼，潇洒离开。
事情办妥，林家姐妹开始收拾东西，清点嫁妆，重新打包。孙公子那边定了心，大姑娘让他先行返回，毕竟借了公出的由头，不好耽搁太久。
半月后，郭家果然派了一队人马护送她们，这段婚姻维系了不满两年，大姑娘踏上返乡之路。
大公子和崔公子一路送她们到城门外，相互道别。
见大姑娘不时往城内望望，崔公子轻声道，“郭兄说他不来相送了，免得心中难过。”
大姑娘点点头，先行上了马车。林雯不由也往城门方向望了一眼，却正好看见一个身影隐身在城门楼上的阴影中。
林雯摇摇头，不喜欢离别过于伤感，玩笑道，“说起来我到长安半年有余，却连一个好去处都没有游玩过，真是可惜了。”
“二妹可以常来，届时崔某定尽地主之谊，带你玩个痛快！”
“如此甚好，先记到账上，回头来讨，嘻嘻。”
崔公子脸上浮现一抹难得的笑意，柔声道，“不胜荣幸。”
大公子轻笑着戳戳她的额头，“好啦，小丫头上车吧，路上小心。”
“嗯，大哥保重，照顾好嫂子和我未来的小侄子。”林雯挥挥手，也坐进马车。
车轮骨碌碌转向远方，只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林雯此次长安之旅算不上愉快，但总算了了她心中一份牵挂。
来时三人，返程四人，一路琐事都有郭家的家丁照应，林雯待下人大多宽和，打赏用度只多不少，一干人倒也都尽心尽力。秦妈妈不住感叹，京城一行，让林雯处事愈发老到，他日嫁了人，做个管家主母自是不在话下。
半月后，马车驶进洛阳林家，林母带着小公子在前院相迎，母女相见，不禁一阵唏嘘感叹。大姑娘泪眼朦胧，自责不孝，害得爹娘担心。林母看看大病初愈的大姑娘，又看看清瘦的林雯，眼中除了心疼，更多了一丝悔意。
眼见母女二人在院中就要抱头痛哭，林雯赶紧劝解，“娘，虽然经历这许多事，但姐姐总算平安归来，一路舟车劳顿，她的身体还没大好，还是不说那些伤心的话题吧。”
“二妹说的对，你们这一路都辛苦了，还是先回屋洗洗澡，也去去晦气。”林母拉着大姑娘进了她的屋子，林雯也在吴妈妈的照应下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瞧姑娘瘦的，原本以为去京城能玩得开心些，哪成想出了这样的事情，竟比离开时更加清瘦了。”吴妈妈帮林雯擦干身子，只觉她这半年只长个子没长肉，下巴都变尖了，眼中满是心疼，忍不住开始唠叨。
“呵呵，我都想念您做的好吃的了，您的任务艰巨啊，快快把我养肥吧，不然一定没人肯娶我这丑八怪了！”她现在完全成了骨感美人儿，离大唐的审美标准越来越远了。
“哼，将来谁能娶了我们姑娘，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吴妈妈不以为意，在她眼中林雯就像亲女儿一样，怎么看都是最好的。
“嗯，我也觉得吴妈妈说的是。”随着声音传来，林母已经进了里屋，走到林雯正坐着的梳妆台旁。
林雯略显诧异地转头看她，怎么这么快就到她这来了？“娘，姐姐休息了？”
“嗯，看她有些劳累，就让她先歇着了。”林母接过吴妈妈手中的梳子，亲自给林雯梳理长发，忽然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这半年难为你了，你哥哥信中讲得清清楚楚，能有如今的结果都是二妹的功劳。一个小姑娘忙前忙后，不但照顾姐姐，还要维护她，为我们林家争脸面，娘真的很欣慰。”
林雯看不到林母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和轻柔的动作判断，此时的林母一定很温柔，久违的母爱慢慢笼罩住林雯。
“怨娘当初不听你的劝阻，还那么狠心地对你吗？”
“怎么会，娘中意郭家本也没错。说实话郭绍那人还是不错的，并不像二妹最初想得那么不堪，只是郭夫人太过霸道，她本就不喜欢姐姐，正好给了她理由发作。”林雯原本是怨林母狠心棒打鸳鸯的，但自回家后一见林母满眼的担忧和悔意，这股怨也就没了，毕竟作为母亲，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安幸福的。
“唉，你能这么想娘也安心了，不提他们了。”说着已经给林雯梳了一个俏丽的发辫，转到她面前仔细端详，“看来娘的手艺还没有倒退，这个发式很适合二妹。”轻抚着她消瘦的脸庞，“的确瘦多了，娘已经吩咐了厨房，今晚上有你最爱吃的扣肉和清蒸鱼。”
“娘。”林雯忽然有些局促，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轻轻地唤了一声。
“说起来，聪儿那孩子前几日来过，说起提亲的事，娘还真是觉得羞愧。依你看，咱们现在是应是不应？”
“姐姐担心拖累了孙大哥，咱们还是先去上清宫见过玄通天师再说吧！”如今，治好大姑娘的病才是关键，不然即便孙公子硬是娶过去，婆媳关系也要受影响。
“是啊，我也害怕对不住孙夫人呐，两辈的交情，不能太不禁讲究。过几天你们都安顿好了，和娘一起陪你姐去趟上清宫吧。”
又叮嘱了林雯几句，林母才离开。经此一事，母女二人的感情倒是比之前亲近了，对于这个改变林雯也不禁心中欢喜。
第二天午后，小公子兴冲冲跑来说，“二姐，快跟我走吧，刘大哥在河边等你呢！”
林雯也有些想念那个人了，并不推脱，简单收拾收拾就去赴约了。
半年不见，刘凌又拔高不少，打眼看去，已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一身月白常服，懒洋洋倚在柳树下，很是打眼，洛水岸边经过的姑娘媳妇都忍不住偷偷多瞄上两眼。林雯忍不住腹诽，“招风的家伙！”
刘凌想要轻抚她脸庞的手顿在半空，被理智强迫收回，叹气道，“怎么瘦成这样！”
林雯呵呵一笑，“有什么关系，我长高了嘛，多吃些就好了！呐，我有礼物送你。”说着从怀中掏出几方丝质绣品递给他。
“哦，什么好东西？”刘凌小心翼翼展开细看，六方帕子上绣的竟是他夹在信中的六张书签的图案，精美细致，仿似他那时的心境活了过来。眼中满是惊喜，心中更是欢欣，这丫头莫不是开窍了？离开这么久一定也想我了吧？想着美事的刘凌偷偷笑歪了嘴角。
“呐，刘凌，谢谢你。我忽然发现最让我轻松自在的地方就是这落水岸边。”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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