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引》泠夜

3、章三

　　得雨楼位于尚湖边，因琴川最为著名的得雨茶而得名。于得雨楼俯观尚湖，可见碧水荷香，鱼虾跳跃。而此时的尚湖，正泊着各式各样的花船，在灯光的映照下交相成趣。湖心中最为豪华的花船，琴梦略为迟疑的踏上。淡雅的紫衣，在风中扬起，素雅绝美。就在不久之前，她于自己的花船上演奏完毕，刚想告退时，却听得侍女报得有人相邀。这次演出，她早就和钱贵说好，如往常一般不待客，而钱贵也一向允许她的这个请求。但今天，却和平日不太一样。
　　“琴小姐，花雨船上的贵客说一定要见小姐，婢子实在推不掉。”清脆的声音从帘外传来，是常年服侍琴梦的雨儿。
　　“我家公子说，得琴梦姑娘一曲，如仙音绕梁，一听如故，望姑娘成全。”另一个声音传出，想是那位公子身边的侍者。
　　琴梦心中一动，这些年来，欣赏她曲子的人也不少，但她从未动过一见的年头，每每拒之门外。但这次，她怎么就突然很想见见这个说着她的琴声“一听如故”的人。
　　如命中自有指引一般，她抓紧了手中墨黑的古琴，轻轻揭开了帘子，跟着带路人踏上了湖心最为豪华的花船。
　　“公子，琴梦小姐到了。”带路人在帘外轻轻禀告。
　　琴梦绝美的容颜却在此时有一些不自然，好像船舱里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让她很想逃离，衣袖下的双手经不住有些抖动，她只能紧紧得抱着怀里的琴，仿佛那是她所有的依靠，眉头也在不经意间深深锁起。
　　“快请琴小姐进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十分甜美。
　　琴梦略略舒了口气，想是哪家的小姐，男扮女装出来游玩吧。她整了整妆容，轻移玉步，揭开鲜花做成的帘子，闻着阵阵芳香，低头走入。
　　随着她的走入，船舱内一片沉寂，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停滞。眼前突然掠过一袭白色的衣角，然后有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熟悉的茶香从他身上飘逸而出。琴梦一惊之下，抬头看向眼前之人，洁白无暇的白色长衣，飘然的黑色长发，那灼灼的目光正盯着她，眉目之间一掠而过的痛苦之情，而转瞬又恢复平静。是他，居然是他，琴梦猛地退后两步，身子不经意间重重撞在木板上，引起船内一阵颠簸。
　　修长而有力的手却在下一秒紧紧抱住了她不稳下坠的身躯。他吐气如兰，在她耳边沉沉说道，“烟儿，果然是你……”
　　琴梦的心在一瞬间狂跳不已，她不由自主得推开了面前的人，留下白衣人一时迷茫而心痛得看着她。
　　“月寒，你不要吓着琴姑娘了。”甜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琴梦才意识到这个船舱里还有人。声音的主人身着鹅黄色长裙，梳着当下流行的流云髻，笑意盈盈得看着狼狈的她。
　　云月寒眼中的痛意也在同时隐去，淡淡得看了琴梦一眼，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既然这船的主人是云公子，那想必是苏小姐了。”琴梦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道出，却带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颤抖。
　　苏琴掩袖笑道，“我虽也名中带‘琴’，自诩琴技不凡。但今日一见琴小姐，却是自惭形秽。那般仙音，也只得琴小姐所得。”
　　“见笑。”琴梦略略低头，觉得心中止不住悲伤。他们，果然成亲了吗？那他刚才又是何必？云月寒此时又在低头品着那一壶得雨茶，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她。
　　“不知二位招琴梦来，想听什么曲子？”既来之，则安之。琴梦努力装作平静得在榻前坐下，搁下古琴，轻问。紫色的衣袖抚上古琴，如玉的指尖轻轻绕着琴弦，轻拨出一串音符。
　　一直不语的云月寒却突然抬头，看向她，嘴角携一丝笑意，一字字道，“云，烟，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