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林碧山

6、六 云上的日子

　　钓鱼、游泳、SPA，篮球、台球、乒乓。
　　在热带的艳阳下，我们毫不吝惜地挥洒汗水，像回到了最初的少年，那样毫无阴霾地笑着。玩累了我们就撑开遮阳伞，并排躺在露台的长椅上看天上的云。
　　我也曾在他闭上眼睛小憩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凝视，明明再普通不过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厌倦。
　　有时候他也会睁开眼，含糊地冲我嘟囔一句“傻子”，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但是，光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我也会有种幸福的感觉。

　　渐渐的这幸福让我开始不安，继而带来更大的不满足。
　　我会贪婪地注视着衣领上露出大半的颈线，我会在他在泳池畅泳时为他击水的姿势入迷，我的眼神不知疲倦地追逐着他，定格他一幕一幕的影像。
　　其中，最难熬的就是每个夜晚，他年轻的身体就安躺在我的旁边，那样毫无防备。
　　我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渴望，渴望着完完全全地拥有他。
　　可是，我不敢……

　　岛上的最后一个黄昏，我们沿着岛屿西线的沙滩漫步。
　　天边的云流动成山峦的形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我们手的影像相叠。
　　远处原住民的歌声犹如某种玄妙咒语，没有风，却有花朵落在我伸出去想要挽住他的手掌心，就像恰到好处的暗示。
　　“结婚吧。”我说。
　　“什么？”他回头。
　　“我们结婚吧。”我把花递到他眼前。
　　“结婚？”他接过花随手扔在路边，一脸无谓，“你开什么玩笑？”
　　这个回答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他从来都是那种会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情的人——该上学的时候认真学习，该就业的时候慎重择业，该结婚的时候应时择偶。
　　他的人生轨迹明明就是毫无悬念的苍白剧本，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么就无法停止爱他？

　　回到水屋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坠入了海平面。
　　暮色给云层染上魔魅的紫红与黑，它们彼此缠绕着凝结在我们的居所之上。
　　我们静默着坐在露台边缘，把□□的双脚伸到护栏之外。
　　他失神地望着天空，忽然开口问我：“林，你为什么答应和我来这里？”
　　“我不想你和她结婚。”没想到这句话说出来是这么容易，“我希望你选择我。”
　　“不和她结婚？”他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我知道。”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他。
　　“不，你不知道。”他笑了，又是那种让人无法捉摸的笑容。
　　“什么？”这世上又有谁比我更容易被他左右。
　　“结婚是一种责任，你口头上虽然说着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真正要你履行它的时候你却不会轻易妥协，所以你其实不知道。”他的眼波那么柔和，却又带点儿忧伤，“林，你知道吗，我日复一日过着毫无悬念的生活，对于一直忠于自己过得那么自由的你，我其实是羡慕的。”
　　“我告诉自己远远看着就好，”他微笑着，“但我做不到，我无法淡定，甚至开始憎恨你。”
　　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邀请你来，本来是为了嘲弄你。”
　　你确实做到了。我苦笑。
　　“但是我不后悔。”他还是那样高深地笑着，“今晚，在这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让你做个选择——我的身体，或是我的心？”
　　我愣住了。
　　迟疑间，他的笑意更深了：“二选一。”
　　我希望得到他的回应，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现在的我居然更加渴望……
　　“身体。”我颤抖着说出答案。

　　他毫不迟疑地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