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林碧山

7、七 漫长的道别

　　隐忍与放纵，理智与疯狂。
　　我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热烈缠绵的亲吻，记得每一次触感真实的抚摸，记得每一次低沉压抑的喘息，记得每一次臂膀相拥的力度，记得每一次角力一样的纠缠……
　　他的热度烙在我的皮肤上，他的气息融在我的呼吸里。
　　到最后我也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是他，哪里是我。
　　到最后存在的只有——我们。

　　窗外天已破晓，指尖的烟早已经燃尽。
　　我习惯性打开电脑，点开他的头像翻出最近一次聊天记录。
　　“在？”
　　“在。”
　　“五号到十号有没有空？”
　　我记得当时看了一下备忘录：“这个可以有。”
　　对方发了个阿弥陀佛的表情：“还好我不是你老板。”
　　我答：“还好我不用给你发工资。”
　　“得，”那边等了足足三分钟，才出现下半句，“那劳驾您五号上午十一点到机场，记得带上护照和卡。”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几乎一模一样的对白，一次已经成为过去，一次是尚未开始。
　　行李已经整理好，箱子用的还是去年那一个。
　　一年的时间并不算短，但是当等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就变得不那么难熬。

　　还记得那晚的后半夜，我和他精疲力尽地躺在露台上，肩挨着肩。
　　天空中的星星那么稠密，简直比我之前看过的所有星星加起来还要多。
　　“有这么一个传说，林泽女神在希腊的森林里飞奔，森林之神塞特尔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她拼命地奔跑，健步如飞，但塞特尔还是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连他吹在她脖子上的热辣辣的呼吸都感觉到了。但她仍一声不响地继续往前飞跑，他也一声不响地紧紧追赶。”
　　我不知道他对希腊神话也有涉猎。
　　“林，你说她最后被塞特尔抓在手中的时候，使她浑身颤抖的是恐惧呢？还是狂喜？”
　　“你说呢？”我握住他的手。
　　“都有吧。”他没有躲开，“刚刚既然已经开始，为什么不做到最后一步？”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能够得到他的回应已经出乎我的意料，而我也被这种惊喜冲昏了头脑。
　　但是在那些难熬的深夜，我将自己浸在清冷的水中，渐渐想明白一件事：即使他也爱着，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拥抱他，违背他意愿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就会把他推得更远。他是那样在意世俗的眼光，不可能背弃家人的期待，在他承认对我的复杂感情的时候，他的内心会有着怎样的天人交战？
　　我怎么会不知道在我选择“身体”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如获重释，在吻我的瞬间他已经决定不再去管内心的矛盾，选择放任自己的欲.望，然后和我彻底诀别。
　　我无法想象将来的人生中和他形同陌路，然后等待死亡成为彼此最漫长的告别。

　　牧，这一次，我不能成全你，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我选择你的身体，让你彻底卸下心防。
　　我让你尝到违背道德的快.感，却不会轻易让你餍足。
　　持续沉沦，无法释放。
　　距离高潮，只差一步。
　　我们一夜不眠，直到旭日东升，晨光照在他疲惫的脸上，有某种东西新生的萌动。
　　他说：“你是最狡猾的猎人。”
　　我说：“我从没把你当作猎物。”

　　后记

　　找到了！
　　什么？永恒。
　　那是太阳与海
　　交相辉映
　　我永恒的灵魂
　　守望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
　　白昼如焚

　　——节选自《地狱一季·永恒 》
　　by 阿尔蒂尔·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