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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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跟苏木证明自己没有天天躲在屋子里掉眼泪，青袖把打坐的地方换到了院中，躺椅被搁置了，百里霜为她准备了厚实的蒲团，他们两个在前面行医，她就在后院打坐。
苏木问她如果别人中间打搅到了她，她会不会走火入魔？
青袖再一次觉得她听说书听得太多了，但她也不想被人打扰，便吓唬她道：“会啊，会变成那种吃小孩的大魔头，你这样的，一口吃两个。”
傻孩子把这话当了真，秉承着谨慎行事以防万一的原则，她叮嘱道：“那我把前院的后门关上了，别叫其他人进来，要是有事你就立刻喊我们。”
青袖心下一暖，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即便她真的成了魔，也不舍得咬她一口。
但还是有意外情况发生，苏木防住了人，却没有防住一条狗。
当青袖感受到指尖湿热时，一睁眼便看见一只小黑狗拿湿漉漉的鼻头在她指尖闻来闻去，圆圆的黑黑的眼睛懵懵懂懂，看着不太聪明，正是昨日里她在茶摊那儿遇见的那只，她拎起它脖颈上的皮毛，它一点都不害怕，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依旧傻乎乎地盯着她，乖乖蜷缩着前爪。青袖伸手摸摸爪子上的小肉垫，它好奇地歪着脑袋，但并不躲闪，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当百里霜和苏木收工回到后院时，就见灶台刚熄，锅中还剩半锅热水，洗衣盆放在院正中，周围一大片水痕，而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女子把苏木的鸡毛毽子踢出去，小狗捡回来再屁颠屁颠还给她，她便不吝啬地夸奖道：“谁家的小狗狗这么厉害呀！真聪明！跑得真快！”
青袖尚知寄人篱下，抱着小黑狗一起看向百里霜：“你看，这么大的院子是不是得养只狗看家？”
百里霜看着歹人一脚就能踢飞的小狗，一时沉默。
“这小东西怎么进来的？”苏木奇道，忍不住戳了戳小黑狗毛茸茸的脑袋，小狗便顺着仰头对着她的手又嗅又舔，逗得她咯咯地笑：“快，叫我抱抱！”
青袖乐于拉拢一个支持养狗的同伴，把小狗塞到她怀里。
苏木抱着毛茸茸的团子高兴地转圈圈，然后也像青袖一样跟她玩起了丟毽子的游戏。
“你看，苏木也喜欢它。”青袖继续劝解道：“它的吃喝拉撒我来负责。”想到小狗有可能咬坏东西，也有可能留下不好的气味，但她实在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狗，转念一想：“要不我在镇里再租一间屋子……”
她最后的话百里霜像是没有听到：“你养病烦闷，倒是可以养只小狗陪你玩乐。但这只小狗是从哪儿来的？有没有主人在找它？”
他在柴火堆后的墙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想必这小家伙就是从那儿溜进来的。
苏木早就想养只小狗了，但百里霜曾说怕吓到病患，也就不了了之，如今倒是轻易就松了口，她沉浸在可以养狗的喜悦中没有细想，自告奋勇跑去街上询问。青袖大概率确定这就是只没人要的流浪狗，以防万一，还是叫苏木去问了，特意叮嘱她去问问茶摊老板。
结果苏木问了两天，也没有人认领这只小黑狗，也没听说有人在找狗。
于是，小院里从此就多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它也跟苏木和百里霜玩耍，但最喜欢的还是青袖，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她打坐时它就挨着蒲团晒太阳，她睡觉时它就守在床尾当保镖，看着傻乎乎的模样，但从来不乱尿乱拉，吃饭时也从不扒桌子，它小碗里有什么它就高高兴兴吃什么，除了特别喜欢咬青袖衣角，简直就是神仙小狗。
苏木想给他取名啸天，希望它可以同二郎显胜真君那条神犬一样威风凛凛，青袖不允，她的狗当然她说了算，两人相遇那日是个初九，初度之辰，九九归一，她就叫它初九，以后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有她一口饭就饿不到它。
方台镇西边有座小山，山势低平，风景秀丽，百里霜提议一同去看看，青袖早就憋坏了，苏木则乐得清闲，于是这日上午医馆关了门，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一只小黑狗乘坐马车前去春游。
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春阳和煦，春风温柔，苏木带着初九一下车便开始撒欢，青袖喊都喊不住。百里霜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扶她下马车，温声说道：“苏木和我每年都来这里采药，她熟悉地势，你不必担心，慢慢走便是，等她饿了渴了便会找回来。”
青袖扶着他的胳膊轻巧跳下马车，笑言道：“我才没你想象得那么柔弱。要不我们比一比，看谁先爬到山顶。”
她跃跃欲试，他却拒绝了：“我带你过来是想让你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不是叫你争强斗狠的。”
“哼，你是怕输给我没面子吧？”她使出惯常用在苏木身上的激将法。
可百里霜不吃这套，眉眼含笑道：“诶呀，被你发现了！”
他跟哄小孩儿一样，青袖皱了皱鼻子：“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我是仗剑走天涯的侠女，你输给我不算丢人。”
“那侠女大人最好还是听大夫的话，循序渐进地活动，不可劳累疲乏。”他使出一招以柔克刚。
“行，你是大夫，你说了算。”青袖无奈。
两人慢吞吞地走到半山腰，百里霜听她呼吸稍重，坚持不肯再往上走，正好此处有一大片桃林，不少游人都在此处停歇，他便在旁寻了一块空地拉青袖坐下休息。
他把水囊递给青袖，又从食盒里取出糕点。
“这次的八珍糕好像比上回的甜一些。”青袖半掀幕篱，一边赏着桃花，一边吃着糕点。
“你上次不是嫌寡淡吗？我这回多放些糖。”他素常口味寡淡，尝着倒是觉得明显偏甜。
青袖看盒中剩余几种糕点都是买来的，遂问道“你是不是只会做这一种糕点啊？”
百里霜点点头：“是，你失血伤身，需补脾益胃，多吃一些，可温补元阳。”
所有对身体好的东西都不怎么好吃。青袖叹气，有一点想念盛明希路上带的桂花糖糕，香香软软，白白嫩嫩，上面再涂上桂花糖蜜，不知道百里霜和钟游两个男人谁的厨艺更好一些：“我好久没有吃过糖糕了，你能学着做吗？”
“糖糕？”百里霜惊讶：“今天早上你不是刚吃过吗？”
青袖回想着自己的早饭，那个圆圆的油炸的红糖夹心的饼子，她还想吃第四个，但被百里霜以过油过甜制止了：“我今天吃的糖饼你管它叫糖糕？我说的糖糕不是那样子的……”
就在青袖和百里霜争执谁的才叫糖糕时，苏木头上戴了自己编的迎春花冠，身后跟着初九，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她坐下，避开八珍糕，捡了一块核桃酥塞进嘴里，看着两个大人幼稚的争吵，笑眯眯地等着百里大哥认输。
果不其然，没争辩几句他就败下阵来：“好好好，回去我就学着做发糕……不，你说的糖糕。”
他输了，却一点不像自己那样生气灰心，笑吟吟地看着桃花树下雪肤朱唇的女子，输得心甘情愿。
她隐约觉得不大对劲，却没细想，追着百里霜问道：“百里大哥，我刚才看见紫苏姐了，她跟着主人家出来的，明天就又是十五了，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百里霜都计划好了：“我已经跟张屠户说好了明日给我留上五斤肉，咱们烧一道糖醋里脊，一道梅菜扣肉，炖鸡有些赶不及了便从外面买吧，剩下的肉都包成饺子，你看怎么样？”
“好耶！”苏木振臂高呼。
十五怎么了？五斤肉这么多？青袖疑惑。
苏木跟她解释：“是紫苏姐她们每个月的十五都要回来吃团圆饭，正好介绍给你认识。”她突然想起刚刚有大人问她话，转而问百里霜：“百里大哥，闫大娘找我打听你表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亲戚？”
百里霜脸颊泛红，不知如何作答。
大傻子养了个小傻子，青袖捏捏她脸蛋：“我就是百里霜的表妹啊！”
苏木不懂大人莫名其妙的游戏，只当她要隐瞒身份，故在第二天晚上向她的小伙伴介绍这位新出现的大姐姐时，便如此说道。
苏木提过的七种药材一个不落都回来了，除了辛夷和南星是男孩，剩下的白芷、紫苏、文竹、连翘、江篱都是女孩子，八个孩子中最大的紫苏已经及笄，最小的便是苏木。
苏木比往日里还要欢快，一会儿抱着初九给正在聊天的紫苏和江蓠玩，一会儿拉着连翘心疼她整日里都在屋内织布，一会儿又说文竹跟着杜娘子酿酒酿得一身酒香味，一会儿又问辛夷什么时候能给家里打两把小凳子，别叫南星每次都把不用的酱菜缸倒过来坐。
辛夷的手语青袖看不懂，南星则不在意地说道：“酱菜缸子矮，我坐着这只跛脚才舒坦。”
一群孩子都跟着苏木唤她青青姐，青袖庆幸自己一下午都在帮着剁肉、调馅、和面和包饺子，否则这么多小嘴嗷嗷待哺，要听百里霜的不叫她帮忙，恐怕是要这些娃娃饿肚子了。
等到饭菜都上桌，孩子们簇拥着百里霜和青袖坐下，能看得出他们跟百里霜很亲昵，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个个饭量应该都不算小，但没有人拘谨，狼吞虎咽的，想吃什么就夹什么，会说糖醋里脊再甜一点就更好了，也会明目张胆地抱怨百里霜偏心苏木。
谁叫她年纪最小呢？苏木得了便宜还卖乖，摇晃着脑袋沾沾自喜，叫江蓠轻轻一推便仰面栽倒在青袖怀里，略显拥挤的小院里都是欢声笑语。
饭饱之后孩子们各有归处，他们告诉百里霜下回想吃的菜，并告诉苏木记得提醒他，一个个便告辞离去，约定好下个十五再见。
等到百里霜把女孩子们都送了回去，青袖和苏木已收拾好桌凳和灶台，苏木吃饱肚子便犯困，跟百里霜打了个招呼便回房睡去。
青袖继续在院中打坐，百里霜在躺椅上看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一个周天完毕，青袖睁眼，与他目光交接，一边推了一下躺椅一边笑着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躺椅开始摇晃，百里霜也笑了：“我见你窝在这椅子里总是十分舒适自得，可我躺着这么半天只觉得腰身不适。”
青袖逗他：“百里大夫，你是劳碌命，享不了这清福。”
“也是。”他并不气恼，拍拍扶手：“你还继续修炼吗？还是要再享受一下这清福。”
青袖笑意更盛：“我是个富贵命，坐哪里都能享清福。”
百里霜看她腰背挺直，却并不僵硬，反而体态舒展，精神昂扬，又笑着说道：“也是。”
他目光温柔似水，总是与她不争不吵，明明说不过她，偏又真心实意地觉得她说得有理，隐约还有些敬佩。太有意思了，青袖没忍住，俯身笑出了声，披着的外衫滑落一边肩膀。
他无奈叹气，知道她在笑他，虽然不明原由，但听她笑得欢畅快活，也不免跟着扬起唇角，一边又替她将外衫搭好。
青袖抬起头时便看见一双温柔眼，如春风化雨，如秋水盈盈，缱绻情意令人沉醉。他说：“你说要是我做了糖醋里脊和梅菜扣肉你便告诉我一个秘密，我可还没忘呢！是什么啊？”
青袖冲他勾勾手，他了然地笑着贴近，她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五个字。
一瞬间，百里霜忘记了呼吸，面色如醉酒般鲜红欲滴，热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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