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珀浅调》寸之

8、要说宠孩哪家强，望津裴家裴凛砚

　　午后的阳光如融化了的金子，透过层层叠叠的针叶缝隙，在林间空地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松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林星禾步履轻快，带着姜照微和萧烬走向庄园深处那片属于霜羽的领地，他眼底闪烁着明晃晃的雀跃，像藏了两颗小星星。
　　他存心要好好炫耀一番，于是在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站定，故作潇洒地将食指与拇指扣成环，送到唇边，吹出一声清越悠长、极具穿透力的口哨。哨音在林间回荡，惊起了几只不知名的小鸟。
　　几乎是哨音刚落，一道矫健的白色身影便应声从茂密的针叶林深处振翅而出，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霜羽展开宽大的羽翼，姿态优美得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舞者。它先是在林星禾头顶优雅地盘旋了三周，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反射出丝绸般柔和的银光，每一次振翅都带起细微的气流。
　　盘旋完毕，它才缓缓收敛翅膀，如同一片轻盈的雪花，精准而稳当地停落在林星禾早已伸出的、戴着专用熟牛皮手套的小臂上。
　　一站稳，它便昂起圆滚滚的脑袋，用喙仔细地理了理胸前有些凌乱的翎毛，那双金黄色的眼珠在光线下晶莹剔透，宛如融化的蜜糖，带着几分警惕几分好奇地打量着两位陌生来客。
　　“哇！太帅了！”姜照微忍不住轻声惊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神奇的大鸟。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萧烬也看得目不转睛，脸上写满了惊叹。
　　林星禾心里得意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表面却强装镇定，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害～日常操作罢了，它平时就爱这么玩，跟我默契足。”那微微上扬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小骄傲。
　　萧烬看得心痒难耐，跃跃欲试：“禾禾，我能喂喂它吗？就一块！”
　　“当然可以，”林星禾爽快答应，指了指旁边古朴亭子里石桌上的那个雕花精致的檀香木食盒，“小心点就好，用夹子，别直接用手。”
　　萧烬立刻兴奋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银质夹子夹起一块大小适中的鲜肉，有些紧张地、试探性地递到霜羽面前。霜羽歪了歪头，并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先看向主人，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直到接收到林星禾鼓励和肯定的眼神，它才优雅地一伸脖子，精准地衔走萧烬指尖夹着的肉块，仰头吞咽下去，喉间发出满足的、低低的咕噜声。
　　“照照，你要不要也试试？”林星禾转向一旁一直安静旁观、但眼神里透着兴趣的姜照微。
　　姜照微心头微动。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雪鸮这种充满神秘色彩的猛禽，他确实被这只既威风凛凛又漂亮得不像话的大鸟深深吸引了。
　　他点点头，从萧烬手中接过那枚银夹，仔细选了一块看起来最鲜嫩的肉，动作比萧烬还要轻柔几分，缓缓伸到霜羽面前。林星禾体贴地侧了侧身，给他让出更顺手、更安全的位置，甚至还悄悄对霜羽使了个眼色。
　　通人性的雪鸮竟也格外配合，它看了看肉，又看了看主人，然后顺从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啄走姜照微递上的食物，甚至允许这个陌生的Omega趁它进食时，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它颈侧最柔软的那片绒毛。
　　“好了霜羽，表演时间到！给咱们露一手真正的技术！”林星禾自己也夹起一块肉，话音未落，手腕利落地一扬，将肉块高高抛向空中。霜羽反应极快，几乎在同一时刻展翅腾空，强有力的翅膀拍击空气，带起一阵风。
　　它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利爪精准无误地抓住了正在下落的肉块。动作干净利落，潇洒非凡。林星禾兴致更高了，又接连向上抛了几块，霜羽每一次都稳稳接住，或俯冲，或盘旋，或急停，与主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空中芭蕾。
　　“太酷了！禾禾，我也好想养一只啊！”萧烬仰着头，望着在蔚蓝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霜羽，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羡慕。
　　姜照微在一旁淡淡地泼冷水，语气带着点调侃：“想法很美好。先让你爸去给你申请《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再说吧。听说流程复杂，审核严格得很。”
　　萧烬闻言，立刻像被戳破的气球，讪讪地耸了耸肩：“那还是算了……证还没申请下来，我可能就先被我爸以异想天开、不务正业为由家法伺候了。”
　　林星禾看着好友吃瘪的样子，笑着提议：“光在这儿看不过瘾，去马场怎么样？那边更开阔，没有遮挡，让霜羽可以真正飞个尽兴。”
　　“走啊！”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是这样，永远充满热情，永远不会扫兴。
　　霜羽仿佛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不用林星禾指令，便通人性地率先振翅，朝着马场的方向低空飞去，像是在前面引路。
　　三人于是慢悠悠地往马场走，林星禾边走边像个尽责的小导游般解释：“望津的夏天对霜羽来说还是太热了，它原生于寒冷地带嘛。所以叔叔就特意让人给它盖了个恒温玻璃房，里面装了全套的制冷系统，模拟它老家的气候。平时我不叫它，它就舒舒服服待在里头纳凉，可会享受了。”
　　他伸手指向林子深处，透过层层树木的间隙，隐约可见一座规模不小的玻璃建筑在阳光下闪耀着剔透的光芒，它就坐落在针叶林最茂密、最荫凉的地方，足见裴凛砚挑选位置时的用心。
　　萧烬顺着方向看去，忍不住咂舌，心里默默计算着这栋专业级恒温玻璃房的造价：“这……这得花不少钱吧？光是维持恒温系统的费用恐怕就……”
　　林星禾语气轻松，带着一种被无限宠溺惯了的理所当然：“叔叔说他最不差的就是钱，养得起。他还总说，钱能买来的开心最直接，也最划算。” 这话里透出的豪气，让萧烬和姜照微再次深刻感受到了裴家泼天的富贵和对林星禾无底线的纵容。
　　“虽然我家条件也算不错了，”萧烬摇头感叹，拍了拍林星禾的肩膀，“但这么一比，我还是羡慕了。这可真是财大大大大气粗啊！”
　　姜照微在一旁默默点头，深表赞同。这种为了一个人的喜好而一掷千金、精心打造一个微型生态系统的做法，已经超出了寻常富贵的范畴。
　　等他们说说笑笑走到开阔的马场时，霜羽早已站在最高的木制围栏上等候了。它昂首挺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威风凛凛的气场与它在林星禾臂弯里那种圆润呆萌的形象形成了巨大而有趣的反差。
　　“琉璃！我来看你啦！”一进宽敞明亮的马棚，林星禾就轻车熟路地直奔一个独立的隔间，里面是一匹格外神骏的宝马。
　　这匹名叫琉璃的骏马，身姿挺拔异常，四肢修长而充满力量，每一步都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它脖颈的曲线流畅优美，头颅精致小巧，一双大眼睛又大又亮，清澈得像最上等的琉璃盏中荡漾的皎洁月光。
　　最难得的是它沉静的气质，不同于寻常马匹容易躁动，它自带一种疏离又平和的气场，安静站立时，周身轮廓在光线勾勒下，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让人不忍惊扰。
　　它的毛色更是特别，基底是纯净的白色，后来被顶级技师用特殊植物染料精心染上了极其自然的渐变色彩。在阳光下，它的鬃毛和长长的尾巴会流转出虹彩般的光泽，从颈部的银白逐渐过渡到背部的浅金，再到臀尾部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天蓝，如梦似幻，堪称马中极品。
　　见到主人，琉璃立刻打了个愉悦的响鼻，主动低下头，用它柔软温热的鼻子亲昵地蹭着林星禾伸过来的手心，大眼睛里满是温顺和依赖。
　　要说宠孩子，裴凛砚绝对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要说宠孩哪家强，望津裴家裴凛砚。
　　从专属的私人直升机和豪华游轮，各种跑车，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名贵马匹、到如今这稀有的雪鸮，甚至庄园里那个景观池塘——都只源于林星禾某次饭后散步时随口一句“要是有个池塘养点漂亮的鱼看看就好了”。
　　结果没过两天，一个长三十米、宽十五米、深一点五米的标准化池塘就奇迹般地出现在庄园里，很快注满了清澈活水，放养了数十条价值不菲、色彩斑斓的锦鲤和龙鱼。
　　三人穿戴好专业的骑术护具，利落地翻身上马。在马场绵软的沙地上肆意奔跑时，秋风拂面，带来自由的气息。霜羽则始终在高空伴飞在林星禾身侧，雪白的身影在蓝天背景下格外醒目，如影随形。
　　考虑到霜羽的体力不能长时间暴露在户外环境，纵情奔驰了约莫半小时后，林星禾便体贴地把它送回了那座舒适恒温的玻璃房。
　　“拜拜啦，琉璃！明天见！”临别时，林星禾朝他的爱马挥手。
　　“咴咴——”琉璃发出温和的嘶鸣，甚至用嘴轻轻咬住林星禾的衣角，大眼睛里流露出不舍，像是在挽留主人。
　　“乖啦，明天一定带最新鲜的苹果来给你赔罪好不好？”林星禾笑着拍拍它的脖颈，许下承诺。
　　回到气势恢宏的主别墅，林星禾热情地留两位好友吃晚饭。距离饭点尚早，他便充当起临时导游，带着他们参观。
　　以前他们三个都碍于裴凛砚的威严，不怎么来这边，经常在姜家或者萧家活动。
　　林星禾一边上二楼一边跟他们介绍二楼的房间。
　　“这间是电竞房，配置都是顶级的；旁边是影音室，效果堪比电影院；那边是琴房，什么乐器都有点；还有品酒室，不过叔叔不让我多喝。”他指了指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红木门，“那间茶室我都没怎么进去过，茶都苦死了。”
　　三楼则相对安静。除了林星禾和裴凛砚的书房，其他的都是客房。
　　四楼是放的从拍卖会买回来的东西，因为林星禾不怎么用，于是全部储存到这楼了。
　　五楼是私人空间。是他俩的卧室，还有各自的衣帽间、香水收藏室和饰品间。
　　顺着旋转楼梯走上六楼，是一个几乎占据整个楼层的超大空间。这里是健身房，器材很全，比外面的专业健身馆也不差，不过林星禾懒，来得少。
　　最后是通往顶楼的楼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露天无边泳池映入眼帘，池水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
　　庄园里其实有室内游泳馆，但离主宅有点远，但林星禾更喜欢这个，方便！
　　“前些天刮台风的时候，我还想上来体验一下风中泡澡呢，结果刚踩上楼梯就被叔叔拎下来了，说我不怕被台风吹跑。”林星禾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而地下一层是台球厅，地下二层是车库，里面放着限量版的跑车，除了裴凛砚上下班坐的车，其他全是林星禾的爱车。
　　老管家张叔年纪大了，为了方便起居住在一楼，其他众多的佣人则统一住在庄园另一侧的专用佣人别墅里。想到这里，林星禾倒也稍稍理解了为什么裴凛砚之前会说出房子太大、人太少的感慨。
　　毕竟，这偌大的别墅，平日里常驻的除了他和裴凛砚，主要就是张管家和固定值班的几名佣人，确实显得有些空荡冷清。
　　裴凛砚准时下班回家，迈入玄关，目光掠过地垫上两双明显不属于家里的、年轻潮牌的鞋子，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晚餐已经准备妥当，香气从餐厅飘来。他脱下西装外套交给佣人，并未多问，而是亲自转身上楼去叫人。
　　走到二楼电竞房外，里面传来激烈的游戏音效和少年们的欢呼。裴凛砚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林星禾从里面打开门，看都没看裴凛砚一眼，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打完这局就下去！叔叔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嘛，不用等我们！”林星禾语速飞快，话还没完全说完，就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差点撞到裴凛砚的鼻尖。
　　“……”
　　裴凛砚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恰好老管家张叔从楼梯口探出身，本想上来请示今晚小少爷的奶茶是否照常加冰，瞥见这一幕，立刻识趣地缩回头，默默地转身下楼去了，假装自己从未出现过。
　　裴凛砚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转身下楼回到餐厅。当张叔过来，像往常一样恭敬地询问：“先生，小少爷的奶茶，今晚是照旧加冰还是……”时，裴凛砚目光看着窗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今晚喝热的。”
　　“好的，先生。”张叔应声退下，心里明镜似的。
　　餐桌上，菜肴精美，气氛却有些微妙。林星禾习惯性地伸手去拿他那杯专属的奶茶，指尖一触到温热的杯壁，好看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像两只打架的毛毛虫。
　　还没入秋呢，喝什么热奶茶？而且昨天明明说好了今天可以喝冰的！他当即就把杯子推远了些，赌气似的拿起筷子，埋头吃菜，小脸绷着，一句话也不说，用沉默表达抗议。
　　“怎么不喝奶茶？不合胃口？”裴凛砚放下筷子，语气温和地问。
　　“不想喝热的，没劲儿。一会儿我自己点外卖喝冰的。”林星禾头也不抬，语气硬邦邦的，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裴凛砚看了眼少年鼓起的腮帮子，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给侍立一旁的张叔使了个眼色。张叔内心哭笑不得：刚才生气不让加冰的是您，现在被小少爷甩脸子又让我去加冰的也是您。但他面上不显，立刻应道：“我去给小少爷加些冰块来。”
　　很快，一小桶晶莹的冰块被送来。见林星禾脸色仍旧没有缓和，裴凛砚干脆亲自接过小巧的水晶冰桶，用银夹夹起好几块方冰，“咔嚓咔嚓”地放进林星禾的奶茶杯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连旁边的萧烬和姜照微都感觉出来了。
　　“哼。”林星禾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
　　裴凛砚见状，暗自松了口气。不过看着林星禾即便闹别扭也显得生动无比的脸庞，他心里又有些痒痒的，觉得乖乖就连冷着脸的样子都格外招人喜欢，真想把人捞过来搂在怀里好好亲一亲，揉一揉他那头软发。当然，这念头只能想想。
　　一旁的萧烬和姜照微则全程努力降低存在感，埋头专心对付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几乎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有位年纪比他们大了一轮还多、气场强大的长辈在场，这顿饭吃得实在是有些拘谨。
　　饭后，萧烬和姜照微起身准备告辞。
　　“照照，你别走了嘛！”林星禾拉住姜照微的胳膊，“今晚就在这儿陪我睡吧？我们好久没一起夜谈了！”他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在相对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林星禾抬头往楼上看了看，没看到人影，只当是哪个房间的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得关上了，便没在意。
　　“拜拜啦，烬哥！路上小心！”他亲昵地搂着姜照微的胳膊，冲萧烬挥手道别。
　　萧烬有点不满地瞪着林星禾，语气酸溜溜的：“林星禾！你就只留照微，不留我啊？太不够意思了吧！”
　　林星禾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留你干嘛？你也是一个人睡客房，孤零零的，那还不如回你自己家睡得舒服自在呢。”说完，也不管萧烬哀怨的眼神，拉着偷笑的姜照微就转身往楼上走去。
　　经过四楼一间卧室时，房门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打开。裴凛砚站在门内的阴影里，已经换上了深色的家居服，身形挺拔。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最后落在林星禾脸上，语气平淡地叮嘱：“别玩太晚，记得早点睡。”说完，也不等林星禾回应，便径直越过他们，面色看似如常地下楼去了。
　　林星禾神经大条，完全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只当是寻常的关心，随口应了句：“知道啦。”
　　但身为Omega的姜照微，却在裴凛砚经过身边的刹那，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瞬间空气中弥漫开的、极具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他后背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
　　等裴凛砚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林星禾才对着姜照微狡黠地眨眨眼，压低声音说：“才不早睡呢！反正明天上午没课，我们聊通宵都没关系！”
　　这个夜晚，林星禾窝在自己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和姜照微聊得热火朝天。他尤其热衷于拐弯抹角地打听姜照微喜欢什么类型的Alpha，问得特别详细。
　　姜照微被问得不好意思，但还是细声细气地描述了一番，而他描述的每一条理想型标准，都恰好与萧烬的性格、爱好截然相反。
　　林星禾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偷笑，激动得差点在被子里打滚：看来他这红娘当得颇有成效，这事，快要成了！他仿佛已经能看到主角攻受幸福美满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