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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反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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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巢穴由温润的琥珀色物质凝结而成,空气中流转的金色丝状物如同巨兽的毛细血管,墙壁覆盖着厚实的生物绒膜,弥漫着奇异的甜腐气息。房间中央矗立着一张宽大的卧榻,榻上铺陈着深红色的绒布,它并非由任何一种天鹅绒或丝绸织就,而是由某种不可言说的怪物褪下的皮层组成,柔软得不可思议,隐隐透着生物的温热与细微呼吸般的起伏。
秋安整个人都陷在绒布之中,他有些不安地蜷缩着,苍白的皮肤透着瓷器般的光泽,仿佛轻轻一磕就会裂出碎冰的纹路。他的眼睛原是两丸浸在冰水里的黑玛瑙,如今却蒙了尘,怔怔地望着虚空处,他衣服半褪着,露出少年人单薄的胸膛,那胸脯竟奇异地肿胀着,像被催熟了似的,几滴未知成分的液体沿着皮肤留下蜿蜒的水痕。
秋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饥肠辘辘,肚皮却是隆起的,细看还能发现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怪物的卵在疯狂地汲取养分,秋安都要被掏空了,斛律承坐到他身旁,听到秋安的肚子响了,拍了拍秋安柔嫩的肚皮,那些在母体里欢快地游动的卵被强大的威压吓得立刻老实了,战战兢兢地缩了起来。
然而秋安的肚子还在咕咕叫唤,他本人也被饥饿折磨哭了,微张着嘴含糊地叫着,斛律承这才反应过来“妈妈”是饿了,根据他的基因记忆,母体饿了要不惜一切代价喂饱祂,哪怕是献祭自己。
于是斛律承身上的衣服像融化了一样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把秋安抱到怀中,划开自己的胸膛,涌出来的鲜血泛着香甜的气息,秋安立刻无师自通舔舐了起来。
咕咚咕咚,他很饿了,所以吃得又急又凶。
“妈妈”的口水从伤口渗入斛律承体内,带有催情效果,让他热血沸腾,脸上泛着潮红,原是两谭寒冰的绿眸此刻也烧了起来,仿佛底下有炭火供着,瞳孔微微散开,漾着一层湿漉漉的暗光。斛律承搂着秋安的腰的手愈发收紧,两人的身体贴得一丝缝隙也无。
斛律承几乎想要把“妈妈”整个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两人的血肉彻底融合。但考虑到“妈妈”现在的身体太弱小,与他融合会因为窒息失去生命体征,所以只能作罢。
而且斛律承已经试过了,不能让秋安处于“妈妈”的状态太久,否则他会精神崩溃,人类的脆弱程度是斛律承难以想象的,总之必须要像对待精美脆弱的瓷器那样呵护“妈妈”。
秋安从斛律承的血液里汲取了足够的营养,靠在男人的胸膛上轻轻打了个嗝,娇嫩的唇肉被鲜血涂得艳红,斛律承觉得“妈妈”很可爱,于是伸出好几根触手抹了秋安一头一脸的黏液,秋安乖顺地任由对方像缠人的猫咪用尾巴卷着自己的躯干和四肢,黑色的眼瞳晃着被春水泡软了的、动荡的倒影。
等秋安从深沉的、湿黏的“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处于一间陌生的寝室中,看装潢是贵族少爷住的单人寝室,一张雕刻繁复的书桌临窗而立,桌上摆着一盏被绿色玻璃灯罩笼罩的黄铜台灯,旁边摆着一本皮面装订的书籍、一支钢笔和封蜡。
他掀开身上的盖毯,翻身下床,发现这里的橡木地板大部分都被厚重的羊毛地毯覆盖,光脚踩上去很舒服。
秋安身上穿着一条轻薄的蓝色丝绸睡衣,他走了两步尴尬地发觉里面什么也没穿,自己的制服也不见踪影。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段空缺的记忆,明明他记得自己和顾溪正在讲话,还咬了顾溪一口,然后自己就晕了。
难道是顾溪把自己带到这里的吗?可是顾溪的寝室不是这样的。
之前顾溪总是半夜把秋安叫到他寝室,因为顾溪生了奇怪的病,发作时六亲不认,攻击性极强,但秋安呆在他身边就没事了,而且顾溪没有发作时的记忆,仿佛变成了另一个独立的人。秋安不是很喜欢被顾溪叫过去,因为顾溪每次都要抱着他闻来闻去,说他好香。可秋安身上只有寡淡的皂角气息。
顾溪心安理得地抱着秋安睡觉,秋安却一点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到天明,再悄悄离开。
顾溪的家人私下里找到秋安,给了他一点报酬要求秋安保密,连对顾溪本人也不能说,于是秋安面对那些说他是顾溪的“玩物”的谣言也不能为自己辩解。
现在要是穿成这样就出去恐怕谣言要传得更盛了,秋安在寝室里四处翻了翻,妄图找到自己的制服,但只在衣柜里找到不合尺寸的衣服,他焦虑地咬着嘴唇,万一被这间寝室的少爷知道自己擅自穿他的衣服恐怕会挨打,秋安痛觉敏感,手指磨破了都要哭,比任何少爷小姐都娇气,他不想被揍。
正在这时,他看到衣柜角落用透明防尘布套着的一套制服,显然比衣柜里其它制服小了几码,秋安拿下来一看,发现确实是自己的尺寸,眼前一亮,不管那么多拎起衣架就往卫生间跑。
等秋安脱掉睡衣打算换上制服时,却在把下装拿出来时一愣——这居然是一条灰色的百褶裙。
这居然是女孩子的制服!
他现在只套了一件衬衫,犹豫不决是否要穿这条裙子——要不还是算了,出去再找找有没有别的裤子。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听声音正往卫生间的方向走,秋安身体一僵,门口的人敲了敲门,标志性的冷淡嗓音响起——居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斛律承:“秋安,你在里面么?”
怎么会是斛律承?
秋安揪着手中的布料,紧张地回答:“我、我在里面。”
但不知道是不是秋安声音太小了还是卫生间的门很隔音,斛律承貌似没听见,又敲了敲门:“秋安,你还好么?怎么不回答我?我要进来了。”
说罢门把手就开始转动,秋安吓得血都凉了——他还光屁股呢!于是也不管手上是不是裙子,用最快的速度套到了身上,他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指尖在腰侧的拉链上慌乱地摸索,裙摆落下,贴合腰肢,裙子有些短,裸露在外的大腿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斛律承打开门,就看到秋安的脖颈低垂着,从发梢到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无处遁形的红晕,白衬衫领口的扣子都没有扣上,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和锁骨,白衬衫微微汗湿,朦朦胧胧地透着两点挺立的粉。似乎感知到斛律承的视线落到了他的下半身,秋安几乎立刻并拢了双腿,膝盖内侧微微摩擦着布料的边缘,裙下的凉意让他下意识地想把裙摆往下再拽一拽。
秋安的身体绷成了一根羞涩的弦,每次拉扯一下裙摆或是不自在地挪动一下脚踝,都像是这根弦在发出细微而清晰的颤音。
他的眼神飘忽着,说:“我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所以借用一下,后面会洗干净还你的……”
斛律承面上极淡,瞧不出半点波澜,说话语调平直,每个音节都吐得清晰却缺乏温度,仿佛一台性能优良的播报仪器:“无妨,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被顾溪精神力攻击,原先的制服脏了,已经送去洗了。”
秋安不好意思问为什么给自己准备女生的制服,只能拘谨地点着头,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那我的东西呢?我的手机……”
斛律承从口袋里掏出秋安的手机给他,秋安点开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充满电了。
“谢谢你,斛律少爷……”
“叫我阿承就行。”
“嗯嗯,阿承。”
秋安心想这位少爷还挺平易近人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人还不错。完全没注意到斛律承眼底跳动着一点极亮的光,倏忽即逝,快得几乎抓不住,他握着门把的手有点太用力了,苍白皮肤底下透出青色的血管脉络,细微地突跳着。
斛律承站得笔直,这是一种刻意的挺拔,只要稍微松懈一分,那压在身体里的、滚烫的火苗就要窜出来,把他这张道貌岸然的皮烧得一干二净。他的舌尖极轻地抵过上颚,发出几乎不存在的、焦渴的细微声响。这具皮囊下正在进行一场无人知晓的狂欢,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里无声地沸腾、尖啸,而他的表面仍然维持着一副近乎漠然的平静,从衣柜下层拿出一双白袜,又从鞋柜里掏出一双皮鞋,示意秋安穿上。
秋安弯腰套上了袜子,穿上尺寸刚刚好的皮鞋,身后的斛律承突然上前搂过他的腰,把秋安吓一跳,但斛律承扭过他的身体,只是伸手帮他扣好了衬衫上的纽扣。
秋安羞涩地道了谢,便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斛律承舔了舔嘴角,仍在回味藏在薄薄的布料下香甜可口的味道。
而秋安毫无知觉地走出斛律承的寝室,根本没注意到路过的人看到他穿短裙的样子差点撞树上,不知是谁拿出手机,咔嚓一声——今晚校园论坛的话题又要钻到秋安的裙子底下肆意研究讨论了。
而秋安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被自己的余额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钱?
难道是卖照片卖出来的财富?
可是他登上匿名论坛,自己的帖子被管理员删除了,连带这条帖子的收入也被封禁,说是在审核中。
可秋安的余额确实多了一串数字,明细中却没有显示这笔钱来自哪里。
是中病毒了么?
秋安用这笔钱交了房租和水电费,还把拖欠医院的债务还清了,终于确认这笔钱是真金白银可以花出去。
秋安默默在心里拜了拜,如果这是病毒的话请多多植入他的账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