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世界空白

6、心跳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沈清夏的脸上。他几乎一夜未眠，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许淮安昨晚的那条消息：「你很熟悉」。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心跳加速，又忍不住去猜测其中的含义。
　　“清夏，起床了！”门外传来许悦温柔的声音，“早餐准备好了。”
　　沈清夏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让许淮安喜欢的特质，却又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犯傻。
　　下楼时，许淮安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昨晚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早。”许淮安抬头看他，声音平稳。
　　沈清夏有些不自在地回应：“早。”他在许淮安对面坐下，刻意避开对方的目光。
　　许悦端着早餐走过来，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怎么了？俩兄弟吵架了？”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又同时陷入沉默。
　　许悦笑了笑，没有再多问，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去学校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格外安静。沈清夏一直看着窗外，心里却在疯狂思考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许淮安打破了沉默：“昨晚睡得好吗？”
　　沈清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还、还行。你呢？”
　　“不太好。”许淮安坦白道，“想了一些事情。”
　　沈清夏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鼓起勇气转头看向许淮安，“关于……昨晚的对话？”
　　许淮安推了推眼镜，“嗯。”
　　就在沈清夏期待他继续说下去时，车子已经到达学校门口。许淮安率先下车，“放学后再说吧。”
　　沈清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一整天，沈清夏都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上课时他忍不住偷瞄许淮安，发现对方似乎也比平时更容易走神。两人的目光偶尔相遇，又迅速分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午休时，温俞声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和许淮安怎么回事？今天气氛怪怪的。”
　　沈清夏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了，”温俞声挑眉，“全班都看出来你们俩今天不对劲。是不是吵架了？”
　　沈清夏摇摇头，“没有。就是……有些事需要谈谈。”
　　温俞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跟感情有关？”
　　沈清夏顿时耳根发热，“你胡说什么！”
　　“得了吧，”温俞声笑道，“你看许淮安的眼神都快黏在他身上了。而且他今天也老是看你。”
　　沈清夏下意识地看向许淮安的座位，正好对上对方投来的目光。两人同时一愣，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温俞声吹了声口哨，“看来我猜对了。”
　　沈清夏瞪了他一眼，“别乱说。”
　　虽然嘴上否认，但沈清夏心里明白，温俞声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对许淮安的感情，似乎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安排了一场篮球友谊赛。巧合的是，沈清夏和许淮安被分在了对立的两队。
　　比赛开始后，沈清夏发现许淮安防守他时格外认真，几乎寸步不离。两人在球场上你追我赶，身体不可避免地多次接触。
　　在一次争抢中，沈清夏跳起投篮，许淮安紧随其后起跳防守。在空中，两人的身体轻轻碰撞，许淮安的手不经意间擦过沈清夏的腰侧。
　　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沈清夏的手一抖，球偏离了轨道。
　　“没事吧？”许淮安落地后第一时间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沈清夏摇摇头，心跳却乱得厉害。他能感觉到许淮安的手留下的触感，那种温热透过薄薄的球衣，直达皮肤。
　　接下来的比赛，沈清夏明显不在状态，屡次失误。最终，许淮安所在的队伍赢得了比赛。
　　“承让。”许淮安走到沈清夏面前，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沈清夏撇撇嘴，“下次不会让你赢了。”
　　许淮安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期待着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沈清夏的耳根瞬间红了。他慌张地后退一步，差点绊倒，被许淮安及时扶住。
　　“小心点。”许淮安的手稳稳地托着他的手臂，眼神深邃。
　　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沈清夏慌忙挣脱开来，嘟囔道：“我去喝水。”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放学后，沈清夏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心里既期待又害怕许淮安提起昨晚的话题。
　　然而，就在许淮安走向他时，沈清夏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爸爸”。
　　沈清夏愣了一下。父亲很少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除非有什么急事。
　　“爸？”他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沈哲严肃的声音：“清夏，放学直接回家，我有事要跟你和淮安谈。”
　　沈清夏的心沉了一下，“什么事？”
　　“回家再说。”沈哲的语气不容拒绝。
　　挂断电话，沈清夏看向许淮安，“我爸让我们直接回家，说有事要谈。”
　　许淮安微微皱眉，“知道是什么事吗？”
　　沈清夏摇摇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沈清夏忍不住猜测父亲突然找他们谈话的原因，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性，最终停留在最近与许淮安之间微妙的变化上。
　　难道父亲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心慌。
　　到家时，沈哲和许悦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了。沈哲脸色严肃，许悦则显得有些担忧。
　　“爸，许阿姨。”沈清夏打招呼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许淮安也礼貌地问好：“沈叔叔，妈。”
　　沈哲点点头，“坐吧。”
　　四人坐在客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最终，沈哲开口打破了沉默：“清夏，我听说你母亲来找过你。”
　　沈清夏愣了一下，没想到父亲说的是这件事，“嗯，运动会那天。”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沈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沈清夏低下头，“我觉得没必要。反正她很快就会走的，像以前一样。”
　　沈哲叹了口气，“清夏，我知道你对她有怨气，但她毕竟是你的母亲。”
　　“她不是！”沈清夏突然激动起来，“一个真正母亲不会在孩子五岁时就抛弃他！”
　　许悦担忧地看着他，“清夏，别这样……”
　　沈哲抬手制止了许悦，继续对沈清夏说：“她联系我了，说想见你一面，好好谈谈。”
　　沈清夏猛地站起来，“我不去！我不想见她！”
　　“清夏，”沈哲的语气严厉起来，“这是你和她之间需要解决的问题，不能一直逃避。”
　　“我没有逃避！”沈清夏反驳道，“我只是不想再见一个抛弃过我的人！”
　　许淮安轻轻拉住他的手腕，“清夏，冷静点。”
　　沈清夏甩开他的手，情绪激动地说：“你们都不懂！你们知道等一个人等到天黑是什么感觉吗？知道被抛弃是什么滋味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看到许悦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许淮安也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许阿姨，”沈清夏低声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悦摇摇头，“没关系，清夏。我理解你的感受。”
　　沈哲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有些疲惫，“清夏，我并不是要强迫你原谅她。但我觉得，你们至少应该谈一谈。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能够真正放下过去。”
　　沈清夏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妥协道：“我可以见她，但只能一次。而且……我要许淮安陪我一起去。”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包括许淮安本人。
　　“为什么？”沈哲不解地问。
　　沈清夏不敢看许淮安，低声说：“因为……有他在，我可能会好受一点。”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最终，沈哲点点头，“好吧。淮安，你愿意陪清夏去吗？”
　　许淮安看了沈清夏一眼，点点头，“当然。”
　　晚饭后，沈清夏独自来到后院，坐在长椅上发呆。夜晚的风带着凉意，他却浑然不觉。
　　“还好吗？”许淮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清夏没有回头，“嗯。”
　　许淮安在他身边坐下，“为什么要求我陪你一起去？”
　　沈清夏玩弄着衣角，小声说：“因为……我害怕。害怕面对她，害怕自己会失控。但有你在的话，我可能会勇敢一点。”
　　许淮安静静地看着他，月光下的沈清夏显得格外脆弱，与平时张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会陪着你，”许淮安轻声承诺，“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沈清夏转头看他，眼中闪着微弱的光，“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淮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吗？说被抛弃的滋味？”
　　沈清夏点点头。
　　“我也知道那种感觉，”许淮安的声音很轻，“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直到遇见你爸爸。”
　　沈清夏惊讶地看着他。这是许淮安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
　　“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许淮安继续说，“那种被抛弃的痛苦，和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被抛弃。”
　　沈清夏感到鼻子一酸。这正是他多年来深埋心底的恐惧——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母亲才会离开。
　　“但不是你的错，”许淮安的声音很坚定，“从来都不是。大人的选择，很多时候与孩子无关。”
　　沈清夏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那么想。”
　　许淮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但你要知道，你很好，清夏。你聪明，善良，虽然有时候有点冲动，但那是你的优点之一。”
　　沈清夏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都是。”许淮安的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暖而暧昧的气氛。
　　沈清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昨晚说，有些话想当面告诉我。是什么话？”
　　许淮安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现在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
　　“为什么？”沈清夏追问。
　　许淮安看了看屋内，“你刚刚经历情绪波动，而且……你父亲可能已经在担心了。”
　　沈清夏不解，“担心什么？”
　　许淮安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复杂：“担心我们走得太近。”
　　沈清夏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父亲今晚的严肃，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事，还因为察觉到了他和许淮安之间微妙的变化。
　　“哦。”他小声应道，心里有些失落。
　　许淮安站起身，向他伸出手：“走吧，该回去了。有些话，等合适的时机再说。”
　　沈清夏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却没有立即松开。
　　“许淮安，”他轻声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想听。”
　　许淮安的眼神柔和下来，“我知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两人并肩走回屋内，手不经意间擦过，又迅速分开。但那种短暂的接触，却让两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客厅里，沈哲看着窗外并肩走来的两个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许悦轻轻握住他的手，“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沈哲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
　　“我知道，”许悦柔声道，“但有些路，必须他们自己走。”
　　窗外，月光如水，照亮了两个少年朦胧的心事。而屋内，长辈的担忧与理解交织，构成这个家庭独特的温暖。
　　这一夜，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不同的思绪，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对这个家的珍惜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