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拼图》货宝

4、嫌疑人编号0719

　　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南方传媒大学的校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野背着摄影包，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在校园里，迎面而来的学生大多会下意识地避开他，或是用好奇又警惕的目光打量他，窃窃私语的声音像蚊子一样钻进耳朵。

　　“就是他，林野，周明的同学，听说被警察带走了一晚上。”
　　“真的是他杀的？周明昨天还在群里发他拍的灵异照片呢……”
　　“难怪警察会怀疑他，你忘了两个月前他们因为摄影比赛吵架的事了？”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林野的心上，他的病理性共情让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目光里的恶意和怀疑，指尖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他低下头，加快脚步，只想尽快回到宿舍，避开这些嘈杂的声音。

　　宿舍里空无一人，另外三个室友应该是去上课了。林野的床铺靠在窗边，收拾得很整齐，而对面周明的床铺却乱得像个垃圾堆——衣服扔在椅子上，书桌上堆着没吃完的外卖盒，还有几卷散落的胶卷，像是主人突然离开，来不及整理。

　　林野走到周明的书桌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手套——警方已经勘查过宿舍，但他总觉得周明的遗物里藏着没被发现的线索。他翻开周明的笔记本，里面记满了拍摄计划和客户信息，大多是“校园怪谈照片”“废弃楼灵异影像”之类的需求，价格从几百到几千不等。其中一页用红笔写着一个地址：“西郊旧钢厂，晚上十点，拍‘红衣女人’，定金5000”，后面画了一个问号，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书桌抽屉的缝隙里露出一角手机——是周明的备用机，黑色的外壳，屏幕碎了一角，警方勘查时可能没注意到。林野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抽出来，按了按电源键，手机没反应，应该是没电了。他从自己的包里找出数据线，插在宿舍的插座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需要密码。

　　林野试了试周明的生日、学号，都不对。他想起周明平时喜欢用摄影相关的数字当密码，便输入了他们常用的相机型号代码——“5D4”，屏幕“咔哒”一声解锁了。

　　手机里的内容很简单，没有社交软件，只有一个相册和一个短信草稿箱。相册里存着几十张照片，大多是他拍的校园灵异照片，比如教学楼走廊里的模糊人影、图书馆窗外的白色影子，没什么特别的。但最后一个文件夹设置了密码，林野试了几次，终于用“红衣”两个字的拼音首字母“HY”解开了。

　　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废弃艺术楼的暗房，红色的安全灯光线下，墙角站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披肩，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女人的脚下，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照片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蛹”形符号，和林野手里的金属碎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野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放大照片，仔细看那个穿红裙的女人——她的衣服款式很旧，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和1987年红衣案里受害者穿的裙子很像。而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影，身形和周明很像，他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卷胶卷。

　　难道周明说的“能赚大钱的禁忌画面”，就是这张照片？他是不是真的在暗房里看到了“红衣女人”，才被凶手灭口？

　　林野继续翻找短信草稿箱，里面有一条未发送的短信，收件人是一个备注为“神秘客户”的号码，内容和他在警局里回忆的一样：“暗房里有东西在看我，和‘红衣’有关，我拍到了，但是它好像跟着我，我害怕……”发送时间是昨晚七点五十分，距离周明进入暗房只有十分钟。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了，室友王磊走了进来，看到林野手里拿着周明的手机，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林野，你……你怎么回来了？警察不是把你带走了吗？”

　　林野赶紧把手机关掉，放回抽屉里，站起身：“我回来拿点东西，警察说我暂时可以离开，但要随时配合调查。对了，周明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比如提到过‘红衣女人’或者‘西郊旧钢厂’？”

　　王磊皱了皱眉，想了想：“反常的地方……好像有。上周他突然变得很有钱，买了个新镜头，还请我们吃了顿大餐，说是拍了一组‘大活’。我们问他是什么，他只说是‘和三十年前的事有关’，还说拍完这单就能毕业前买相机了。对了，他昨天下午说要去暗房拍‘最后一组’，还说如果他今晚没回来，就让我们去暗房找他……”

　　“最后一组？”林野抓住了关键信息，“他没说拍什么吗？”

　　“没说，就神神秘秘的，说拍出来肯定能震惊全校。”王磊的声音有些低落，“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跟着他一起去了，说不定他就不会出事了。”

　　林野拍了拍王磊的肩膀，没说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找到凶手，才能给周明一个交代，也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离开宿舍后，林野直接去了废弃艺术楼。暗房门口还守着两个警察，看到他过来，立刻上前拦住：“同学，这里是案发现场，不能靠近。”

　　“我是林野，昨晚的报警人，赵峰警官让我过来看看，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林野拿出手机，翻出赵峰的联系方式，“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问他。”

　　警察半信半疑地拨通了赵峰的电话，说了几句后，对林野点了点头：“赵队说可以让你进去，但只能在警戒线外，不许碰任何东西。”

　　林野走进艺术楼，楼道里的警戒线还没撤，地上的脚印被粉笔圈了起来，墙上的涂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诡异。他走到暗房门口，红色的安全灯已经关掉了，里面亮着白色的勘查灯，光线刺眼。他的目光落在长桌下方的地面上——那个昨晚看到的反光点还在，被阴影挡住了，警察似乎没注意到。

　　他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那个反光点。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像是一枚旧徽章，一半埋在灰尘里，一半露在外面，泛着银色的光。他想伸手去拿，却被旁边的警察拦住：“同学，说了不许碰东西。”

　　林野只好站起身，心里有些着急——那枚徽章说不定是凶手留下的，或者是周明藏起来的线索。他灵机一动，从摄影包里拿出相机，对着长桌下方的地面拍了一张照片：“我只是记录一下现场，回去后可能会发现一些细节。”

　　警察没再阻拦，林野拍完照片，又在暗房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个被木板钉死的后门，扫过周明尸体靠着的墙角，最后落在了水槽上——那里还残留着他昨晚接水时留下的指纹，旁边是警方用粉笔圈起来的血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电子合成音：“林野，你在找那枚‘蛹’徽章？别白费力气了，警察找不到，只有你能找到。记住，别相信赵峰，他和当年的事有关，他想利用你找到林建军的秘密。”

　　林野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猛地回头，看向暗房门口，那里空无一人：“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徽章？你和周明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祖父林建军不是凶手，他是被冤枉的。”电子合成音顿了顿，继续说道，“周明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所以他必须死。你如果想知道真相，今晚十点，去西郊旧钢厂，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电话突然挂断了，林野再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他站在暗房里，手里紧紧攥着手机，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神秘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帮自己？西郊旧钢厂又藏着什么秘密？

　　旁边的警察看到他脸色苍白，忍不住问：“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林野摇摇头，强装镇定地走出暗房。他知道，这个神秘人说的话不能全信，但西郊旧钢厂他必须去——那里可能有周明被杀的真相，也可能有祖父和红衣案的关联。

　　回到宿舍后，林野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到电脑上，放大长桌下方的那个反光点。果然是一枚徽章，圆形的，上面刻着一个“蛹”形符号，和金属碎片、照片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徽章的边缘有一道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背面刻着一串数字：“19870719”。

　　1987年7月19日——是红衣案第三个受害者的死亡日期，也是赵峰的警号最后四位数字（010719）。

　　林野的脑子“嗡”的一声，他突然想起赵峰办公室里的那张照片——赵峰和祖父站在一起，两人的表情很严肃，像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难道赵峰当年和祖父的关系不简单？他真的像神秘人说的那样，想利用自己找到祖父的秘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赵峰发来的：“照片处理有进展，面具人的手腕疤痕比对结果出来了，和1987年红衣案现场留下的指纹旁的疤痕一致。来警局一趟，我们聊聊你祖父的事。”

　　林野看着短信，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徽章照片，陷入了两难——去警局，可能会被赵峰利用；不去，又找不到更多线索。而今晚十点的西郊旧钢厂，像是一个陷阱，又像是唯一的出路。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金属碎片，碎片的边缘硌着掌心的伤口，疼得他一皱眉。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赵峰是不是可信，不管西郊旧钢厂是不是陷阱，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为了周明的死，也为了祖父隐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

　　他拿起相机，把那张徽章照片传到手机里，然后关掉电脑，走出宿舍。阳光依旧明媚，但林野的心里却一片阴霾——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操控的棋子，在这场围绕着“猩红”和“蛹”的游戏里，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而那个刻着“19870719”的徽章，像是一把钥匙，即将打开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门后，是他不敢想象的恐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