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爱》苏沐悦

3、第 3 章

　　阳台的晚风带着雨后的湿冷，吹得宋明野的衣角轻轻翻飞。他握着手机，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屏幕，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林欲略显急促的声音。

　　“阿野，你终于接电话了。”林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我已经到国内了，就在你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下了。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宋明野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目光落在客厅里那个熟睡的身影上，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宋临川柔和的侧脸，心里的烦躁更甚。“我说过了，我们没必要见面。”他的声音冷得像外面的晚风。

　　“阿野，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林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可我当初走，真的是有苦衷的。我爸爸病重，家里的公司出了问题，我不得不跟着我妈去国外投奔亲戚，根本没时间跟你解释。”

　　宋明野的手指微微一顿。他一直以为，林欲是厌倦了陪在他这个浑身是刺的人身边，是心甘情愿离开的，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可即便如此，那两年的空缺和孤独，也不是一句“有苦衷”就能轻易弥补的。

　　“那又怎样？”宋明野的声音依旧冷淡，“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你回国也好，留在国外也罢，都跟我没关系。”

　　“有关系！”林欲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丝急切，“阿野，我喜欢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当初走的时候，我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可没想到一去就是两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们以前一起上学、一起打球的日子。”

　　宋明野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欲会突然对他表白。高中时，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形影不离，他从未察觉到林欲对他有这样的心思。

　　“你疯了？”宋明野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和愤怒，“林欲，我们是兄弟！”

　　“我没疯！”林欲的声音很坚定，“我不管什么兄弟，我只知道我喜欢你！阿野，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打理公司，可以陪在你身边，我们像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好。”

　　宋明野的脑子一片混乱，林欲的表白像一颗石子，打破了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他想起高中时，林欲总是在他被父亲责骂后，默默陪着他喝酒；在他母亲去世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安慰他；在他被人欺负时，毫不犹豫地为他出头。那些记忆，原本已经被他深埋在心底，此刻却被林欲的话一一唤醒。

　　可与此同时，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宋临川的身影。那个总是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的少年；那个会为他煮热粥、温牛奶，在他熬夜时默默陪伴的少年；那个眼角带着泪痣，笑起来像阳光一样干净的少年。

　　两种情绪在他心里交织、碰撞，让他难以抉择。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宋明野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林欲，我们之间，除了过去的友谊，什么都没有。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一边，靠在栏杆上，大口地喘着气。晚风吹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驱散他心里的燥热和混乱。

　　客厅里，宋临川被阳台上传来的说话声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宋明野站在阳台上，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和烦躁。

　　“哥，你怎么了？”宋临川站起身，走到阳台门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宋明野转过身，看到宋临川，眼神复杂。月光洒在少年的身上，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神懵懂，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格外惹人怜爱。

　　那一刻，宋明野心里的挣扎突然有了答案。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林欲的陪伴和弥补，而是眼前这个少年毫无保留的关心和依赖，是和他在一起时那份宁静和温暖。

　　“没什么。”宋明野的声音缓和了下来，走过去揉了揉宋临川的头发，“刚才吵醒你了？”

　　宋临川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宋明野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嗯。”宋临川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看着宋明野，小声说道，“哥，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可以听你说。”

　　宋明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宋临川的肩膀：“好，我知道了。快去睡吧。”

　　宋临川这才放心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明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心里的混乱渐渐平息。他知道，自己对宋临川的感情，已经无法再隐藏了。可他还是犹豫，他怕自己的表白会给宋临川带来困扰，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尴尬，甚至破裂。

　　接下来的几天，宋明野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在公司的时候，他会时不时地想起宋临川，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的关心；回家后，看到宋临川，他又会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总是下意识地回避。

　　宋临川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心里有些不安。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宋明野生气了，所以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每天变着花样给宋明野做好吃的，更勤快地打理家里的一切。

　　有一天，宋明野下班回家，看到宋临川正蹲在客厅的角落里，给一盆绿植浇水。那是一盆绿萝，是宋临川刚搬来的时候带来的，一开始长得不太好，叶子蔫蔫的，宋临川每天精心照料，现在已经长得枝繁叶茂，爬满了阳台的栏杆。

　　“哥，你回来了。”宋临川看到他，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右眼角的泪痣随着笑容微微晃动，格外动人。

　　宋明野的心跳漏了一拍，点了点头：“嗯，今天学校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今天下午上体育课，跑了八百米，有点累。”宋临川说着，伸了个懒腰，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腰腹。

　　宋明野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截腰腹上，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连忙移开目光，故作镇定地说道：“累了就早点休息，晚饭我来做吧。”

　　“不用不用，”宋临川连忙摆手，“哥，你在公司已经够累了，还是我来做吧，我已经把菜都洗好了。”

　　说完，他就转身跑进了厨房，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

　　宋明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暖意越来越浓。他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频道，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的方向。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和切菜声，偶尔还会传来宋临川轻轻的哼歌声，那声音清润悦耳，像一股清泉，流进了宋明野的心里，抚平了他所有的烦躁和不安。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汤，都是宋明野喜欢吃的。宋临川把饭菜端上桌，献宝似的说道：“哥，你尝尝这个鱼香肉丝，我今天特意学的，看看好不好吃。”

　　宋明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香肉丝放进嘴里，酸甜适中，口感鲜嫩，味道竟然很不错。他点了点头：“好吃。”

　　得到夸奖，宋临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嘴角笑得像个月牙：“真的吗？那你多吃点。”

　　说着，他就不停地给宋明野夹菜，很快，宋明野的碗里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宋明野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告诉宋临川，他喜欢他，想把他拥入怀里，告诉所有人，这是他想守护一辈子的人。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怕，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怕宋临川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

　　吃完饭，宋临川收拾完碗筷，就去书房写作业了。宋明野坐在客厅里，心里的挣扎越来越激烈。他拿出手机，翻出了和林欲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半年前，林欲问他过得好不好，他没有回复。

　　他犹豫了一下，给林欲回了一条消息：“祝你在国内一切顺利，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发送成功后，他直接把林欲的号码拉黑了。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看到宋临川正趴在书桌上，认真地写着作业。灯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右眼角的泪痣闪着细碎的光。

　　宋明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临川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他，有些惊讶地说道：“哥，你怎么进来了？”

　　“没事，看看你写作业。”宋明野走到他身边，低下头，看到他正在写数学题，眉头微微蹙着，似乎遇到了难题。

　　“哪里不会？”宋明野问道。

　　宋临川指了指一道几何题：“这个辅助线不知道该怎么画。”

　　宋明野弯下腰，凑近他，指着题目，耐心地给他讲解起来。他的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宋临川的耳边，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洗衣液的清香。

　　宋临川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脸颊慢慢红了起来，心跳也变得飞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宋明野的靠近，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那股气息让他有些心慌意乱，连题目都听不进去了。

　　宋明野讲解完，看到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听懂了吗？”

　　宋临川猛地回过神，连忙点了点头：“听懂了，听懂了。”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宋明野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的喜欢越来越浓烈。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拂去了宋临川额前的一缕碎发。

　　宋临川的身体一僵，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惊讶和羞涩。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宋明野的眼神深邃而炙热，里面清晰地映着宋临川的身影，带着浓浓的宠溺和爱意。宋临川的心跳得飞快，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宋明野看着他羞涩的模样，心里的冲动再也抑制不住。他轻声说道：“阿川，我有话想对你说。”

　　宋临川的身体微微一震，手指紧紧地攥着笔，紧张地说道：“哥，你说。”

　　宋明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川，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想照顾你一辈子，想让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宋临川，等待着他的回答。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宋临川彻底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明野，眼睛里满是震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哥哥会对他有这样的感情。在他心里，宋明野是他的哥哥，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想要依赖一辈子的人。可他对宋明野的感情，是亲情，还是爱情？他自己也分不清。

　　宋明野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心里渐渐沉了下去。他知道，是自己太冲动了，吓到他了。

　　“对不起，”宋明野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我吓到你了，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给你时间，你慢慢想。”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哥！”宋临川突然叫住了他。

　　宋明野停下脚步，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宋临川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不是因为可怜我，不是因为责任？”

　　“是真的。”宋明野的眼神无比坚定，“阿川，我喜欢你，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责任、可怜都没有关系。从你每天为我煮早餐，从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陪着我，从你小心翼翼地关心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宋临川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看着宋明野，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有惊讶，有羞涩，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他一直以为，哥哥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从来没有想过，哥哥会对他有这样的感情。可仔细想想，哥哥对他的好，似乎又超出了普通的兄弟之情。他会记得他的喜好，会在他生病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会在他难过的时候耐心地安慰他，会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帮他解决。

　　这些点点滴滴，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他依赖宋明野，信任宋明野，甚至在看到宋明野和别的人走得近时，会莫名地失落。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对宋明野的感情，也早已超出了亲情。

　　“哥，”宋临川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也喜欢你。”

　　宋明野猛地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宋临川，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喜欢你。”宋临川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从你第一次主动给我处理伤口，从你耐心地给我讲解题目，从你对我笑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

　　听到这句话，宋明野的心里像是被阳光填满了，所有的不安和挣扎都烟消云散。他快步走到宋临川身边，伸出手，轻轻将他拥入怀里。

　　宋临川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宋明野的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宋明野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阿川，”宋明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黑暗的时候，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我的生活；谢谢你，一直不离不弃地陪着我；谢谢你，也喜欢我。
　　谢谢你，在我最黑暗的时候，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我的生活；谢谢你，一直不离不弃地陪着我；谢谢你，也喜欢我。

　　宋临川将头埋在宋明野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小声说道：“哥，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再也不分开了。”宋明野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抱着自己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我会永远陪着你，守护你。”

　　书房里的灯光暖黄而柔和，映照着相拥的两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爱意。那些曾经的隔阂、误解和挣扎，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过眼云烟。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可他们的心里，却充满了阳光。从今往后，他们将携手同行，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再也不会孤单。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份感情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会面临很多的困难和阻碍。但他们不怕，因为他们有彼此，有这份坚定不移的爱意。

　　宋明野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温柔而虔诚。

　　“晚安，我的阿川。”

　　“晚安，哥。”

　　宋临川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在宋明野的怀里，安心地睡着了。

　　宋明野抱着他，静静地站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里，再也不能没有宋临川了。他会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去守护这个他爱入骨髓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