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遇刺，登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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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用马车粗暴地碾压过被炮火犁松的路面，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车厢像个暴躁的铁皮罐头。尘土从无法完全密闭的车窗缝隙钻进来，给车内本就沉闷的空气再蒙上一层呛人的颗粒感。
小西祐希紧抿着唇靠在后排座椅上，脸色看起来比车窗外的铅灰色天空还要阴沉。
小西的一只手紧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姿态，覆在还没有隆起的小腹上。
也许是怀孕带来的不适，也许是对王室本能的厌恶，或者更多的是对不确定的未来的焦虑，小西祐希的烦躁几乎凝成实质，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鲤合坐在对面，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马车再次狠狠碾过一个弹坑，然后整个车厢剧烈摇晃了一下。似乎是终于被这持续的折磨击溃了忍耐的极限，小西猛地松开扶手，另一只手快速伸向自己外套的内袋，似乎想掏什么缓解不适的东西。
动作仓促间，一个棕色的旧皮夹从她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脚垫上，一起滚出来的还有一个彩色的东西。
小西祐希低低咒骂了一声，弯腰去捡，鲤合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也低头帮忙。
小西的动作更快，一下捞起了皮夹和那个小东西。鲤合只来得及瞥见那似乎是个造型幼稚的塑料发卡，上面还沾了点灰尘。
研究员的手指在那个小发卡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将发卡塞回皮夹深处，啪地一声用力合上皮夹子。
「管好你的眼睛。」
冰冷得如同淬了冰碴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一种被窥破隐私的尖锐。
鲤合悚然一惊，猛地抬头，对上了小西祐希那双冰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任何关于怀孕的脆弱，只有熟悉的、甚至更甚的锐利和警告，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小西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目光锐利地看向望着对面的鲤合，「不该看的别看。」
鲤合悚然一惊，立刻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车厢内引擎的嘶吼和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手持的通讯器就发出微弱的滋滋声，接着里面就传出来凾治的声音。
小西猛地睁开眼，语气在瞬间切换，虽然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却明显放软了音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错辨的急切。
「我在。说。」
通讯器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很小，鲤合听不清具体内容。
小西紧绷的肩膀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点，但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鲤合从未听过的、近乎是哄劝的语气，但是依旧简短。
「……嗯，知道了。告诉女儿等一等，我晚上就到家。乖乖的。」
小西放下通讯器，刚刚讲话的柔软即刻退去，冰冷的神情再次爬上了她的脸，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只是鲤合的幻觉。
明明是夏天，但是窗外的风景依旧是一副让人难受的破败，边境的冲突的阴霾似乎还没有完全地散去。
军用马车转向一边，驶入一段相对偏僻、两旁是残破建筑废墟的狭窄路段。拉车的两匹军马喷着响鼻，马蹄踏在碎石路上发出单调的声音。
突然，鲤合听到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马车左侧的车窗玻璃应声出现一个放射状的弹孔，碎片应声炸开，飞溅向其他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
地震吗？
鲤合看到什么东西狠狠地擦过小西刚才坐着的靠背位置，然后嵌入对面的车壁内，留下一个还在冒烟的小洞。
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身都猛地晃了一下。
枪击？！！
是枪击！！！
驾驶者惊恐的喊叫和拉车军马受惊的嘶鸣同时响起，然后听到的就是车夫拼命试图控制住受惊的马匹的怒喝。
马车瞬间变得颠簸起来，巨大的惯性将毫无防备的鲤合狠狠甩向车壁，额头在硬木上擦出一道血痕。
小西的反应速度快到惊人，迅速从座下踢出一把步枪捡起来，另一只覆在小腹上的手瞬间收紧成拳护得更紧。
小西祐希的脸色煞白，但那双冰冷的眼睛在玻璃碎裂的瞬间已扫向子弹射来的大致方向，迅速锁定了一栋废墟的二楼窗口。
没有高倍镜的精准狙击，没有命中的准确，这次偷袭更像是埋伏步兵的冷枪。
又是坂上的人吗？
还是瑞裡的人？
「俯低，找掩护！」小西厉声喝道，声音压过了混乱的情景。
【白虎附魔技能，Lv.3：提升操控武器战斗力至800%】
几乎在小西祐希用步枪反击的同时，三声步枪的射击声突然在马车上响起，子弹狠狠击打在马车厚重的木质车体和金属包边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和木头碎裂的咔嚓声。
驾驶员在护卫的零星火力掩护下，拼命鞭策受惊的马匹。马车在子弹中疯狂颠簸加速，试图冲破那支步枪的射击范围。
就在这时，一颗流弹伴随着闷响穿透了车厢侧壁一块相对薄弱、未被金属包覆的木质挡板，灼热的气流几乎是贴着鲤合的耳朵飞过，鲤合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闪身躲开。
那颗子弹的轨迹直指小西祐希！
「小心！」
小西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猛仰过去。
铛！
只见小西一直紧紧攥在左手的那个棕色旧皮夹，在身体后仰的瞬间被子弹击中。子弹被皮夹子里的硬物阻挡、偏转，最终只是擦着小西的手臂外侧飞过撕开一道血痕，然后嵌入了她身后的车厢内壁。
皮夹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从小西手中脱手飞出，里面的东西——配给券、钥匙扣，还有一张被撕得剩下一半的合照全都散落出来，哗啦啦地掉在颠簸的车厢地板上。
「您受伤了！」
「死不了。」小西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她抬起完好的右手，将新掏出的左轮手枪扔给鲤合，「扫射，瞄准点。」
鲤合仓皇地接住手枪，在仓促中，烧沸的大脑来不及恐惧与害怕，抓住决定着自己和小西生死的手枪，对着未知的敌人毫不犹豫地将弹夹扫射一空。
远远地，透过被灰尘污染了的镜片，鲤合看见那个废墟似乎隐隐炸出了一朵血花，但是依旧没有彻底放松下来的勇气。
「全力冲，别管后面！」小西对着车头方向发出了近乎咆哮的命令。车夫将鞭子抽得啪啪作响，军马嘶鸣着，以最快的速度拉着伤痕累累的马车，疯狂地冲出了射程范围，将激烈的步枪对射声和弥漫的硝烟甩在了身后。
车厢内一片狼藉，弥漫着硝烟、尘土、木屑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小西祐希靠在车厢壁上，急促地喘息着，手臂的伤口还在渗血。
她低头看着紧握的拳头，眼中翻腾的暴怒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取代，那寒意直透骨髓。
「之前小看你了，」小西祐希将手掌摊开，护住自己的腹部，「你，做得很好。」
「……谢谢您的肯定。」
鲤合惊魂未定地看着小西，从她流血的手臂到她紧握的拳头，最后是她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冰冷神情。
回程的马车换了一匹马，相对平稳，但气氛依旧压抑。小西靠在车边闭目养神，皱着眉想要缓解手臂的疼痛和腹中的不适。
马车驶近军校区域时，街道上的气氛明显不再萧条得令人心惊。街边的报童们挥舞着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号外，声嘶力竭地叫卖着阳子即将登基的消息。
车窗外，王宫那冰冷而巍峨的轮廓，在漫天尚未散尽的尘土和刚刚经历的死亡阴影中，终于遥远得再也看不见了。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钞票和配给券，最上面躺着的是一张约莫三岁的儿童照片，在这一片狼藉之中灿烂地欢笑着。
。
复葵皇室。
复葵帝国的高官重臣们在激烈商议之后，找到阳子公主的寝殿，抓紧时间展开了登基仪式。
与以往所不同的是，这次登基的女王只留下一枚被过于磨损的旧戒指，穿着最简单的宫服，然后微微提起下摆站到了高台上面。
「是我们的阳子公主！」
不知道是哪位贵族低低地喊了一声，但是所有的贵族，以及门外的记者们都振奋了起来，踮起脚尖向着那个站在高高的台子上的小女孩看过去。
「我代表王室向诸位问安。」她的发音比大家预想中的还要清晰，「请诸位不必担心复葵国的存亡问题。」
年轻的女王停顿了一瞬，目光扫过宫殿外密密麻麻的记者和士兵，忽然扬起下巴，露出一个近乎挑衅的微笑。
明明笑容里还带着孩子的稚气，但是却莫名其妙地看着冰冷决绝。
台下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有的人攥紧了拳头，有的人死死咬住嘴唇。
「我未来会代替上一任女王接管复葵国的未来，虽然这样讲话真的很自大，但我以及我的妹妹们，终将带领诸位脱离这种陷入战争的困境。」
「就如同诸位已知的那样，王室几乎变卖充公了拥有的一切。」阳子抬起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摘下最后一条宝石手链时留下的白色痕迹，「并且，从今日开始，我将会以复葵最低工资者的生活方式，尽最大可能减少我的开支。」
人群骚动起来，几位年长的贵族面色骤变，可还未等他们出声劝阻，女王的声音已陡然拔高：
「我想要的不止是胜利——」女王的眼睛亮得惊人，「大概是我的私心吗，我想要见证的是坂上帝国的灭亡。」
像是火种掉进干草堆里面一样，这句话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贵族们的讨论声停止了，记者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我相信我们的军人会有这份勇气的。」复葵阳子微微侧首，看向站在一群贵族里面的，负责带领第三集团军的将军。
那位老贵族的脸上似乎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已经消失了之前不满的神色。
「依靠着军部部长的建议，扩军、殖产、启蒙、开化——」阳子女王每说一个词，声音就更加锐利一分，「是我们未来很久都不会改变的方向。」
复葵阳子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雪白的信封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这封求援信，大家绝对不会陌生……它来自已经被烧毁了的神桃初庭院。」她的指甲刺破了信封，「坂上和瑞裡的联合军队在纵火的时候连哺乳期的宫人和婴儿都没有放过。」
「我和王室的成员们会以生命作为担保，复葵不会因此亡国！这件事情，坂上人想都不要想！」
「复葵国的诸位，开战了！」
人群沸腾了，不少人为了理想中的复葵的光明未来而感动流泪。台下的记者以及贵族们汇集在一起，像是一束束拥抱在一起的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响亮地喊起了军队的口号：
「为女王而战！为女王而死！……」
「为女王而战！为女王而死！……」
阳子依旧是站在台上的那个新任女王，但是眼里却是与小孩子身份大相径庭的愤怒而仇恨的目光。
「那么，就让炮火去往坂上帝国那里温暖人心吧！」
女王如是说着，然后持续了一个白昼的热量降下来，最后的光消失在复葵和那个国家交接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遇刺，登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