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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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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橘的火爆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入,我和苏藓藓看着账户余额,喜悦之余,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个瘫在猫窝里、几乎要流出来的巨大毛茸茸身影。
“咱家橘宝现在也是个小明星了,是不是得提升一下生活品质?”苏藓藓摸着蜜糖橘肥硕的下巴,它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拖拉机声。
“那必须的!”我大手一挥:“从今天起,顶级猫粮、进口罐头、营养膏管够!咱橘宝值得最好的!”
于是,蜜糖橘的伙食标准直线上升,从“经济适用餐”一跃进入“奢靡享受型”,它来者不拒,吃得欢天喜地,体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圆润”走向“球状”,最后稳定在了“一座毛山”的状态。
直到某天,它试图跳上沙发,却只扒拉到边缘,然后像个沉重的麻袋一样“咚”地滑回地面,喘着粗气,又某天,宠物医生在年度体检后,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过度肥胖会对它的心脏、关节造成巨大负担,寿命也会受影响。”
我俩顿时笑不出来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某种决心。
“减肥!必须减!”我和苏藓藓异口同声,于是便开启了“减肥计划”。
我俩将它的豪华大餐换成了处方减肥粮,严格控制份量,以往堆成小山的碗现在只有浅浅一层,蜜糖橘吃完,绕着空碗走了三圈,不可置信地用爪子扒拉半天,然后抬头,用它那双圆溜溜的、此刻写满幽怨的眼睛看着我俩,“嗷呜嗷呜”地发出冗长而委屈的控诉,仿佛在说:“就这?打发要饭橘呢?”
光节食也不行啊,还得动起来,我俩买了各种玩具,电动老鼠(毕竟我俩也不能总去抓活的老鼠)、激光笔……起初,蜜糖橘还给点面子,敷衍地扑两下,但很快就看穿了我俩的诡计,任我如何挥舞,它自岿然不动,甚至用看傻子的眼神瞥我俩一眼,然后舔舔爪子,继续瘫着。
在电动老鼠、激光笔纷纷失效后,我和苏藓藓决定对蜜糖橘进行一项更具“针对性”的核心训练——辅助式仰卧起坐。
我先盘腿坐在地板上,苏藓藓则拿出蜜糖橘最爱的金枪鱼猫条,在一旁候场,然后,我小心翼翼的将瘫成一大片的蜜糖橘挪到我两腿之间的空地上,让它保持四脚朝天的仰卧姿势,它巨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柔软的肚子像一座覆盖着橘色绒毛的小山丘。
我双手从它腋下穿过,掌心托住它毛茸茸、沉甸甸的背部,深吸一口气,腰部发力,像举一个柔软但极具分量的哑铃一样,缓缓将它庞大的上半身托起来,试图让它呈现一个坐姿,这个过程极其考验核心和臂力,蜜糖橘则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像一袋毫无骨头的软泥,任我摆弄。
就在我好不容易将它扶成坐姿、快要成功的那一刻,苏藓藓立刻凑近,将挤出了一点点的猫条精准地送到它鼻子前晃悠,声音极其诱惑:“橘宝,看!想吃吗?自己坐起来就有哦!” 她的另一只手甚至虚放在它背后,准备随时轻轻辅助一下,同时也防止它猛地后倒。
然而,蜜糖橘对我俩的全套服务毫不领情,当我费劲地把它托起来时,它非但没有尝试自己用力,反而利用我托举的力量,整个胖硕的身体像一颗瞄准了的炮弹,猛地借力向前一扑,脑袋直冲苏藓藓手中的猫条而去,这突如其来的发力让我猝不及防,手臂一沉,差点被这坨“猫形重物”带得向前栽倒。
我俩试图加强控制,我紧紧箍住它,苏藓藓把猫条拿得更远,结果,蜜糖橘立刻使出了“化骨绵掌”,全身肥肉瞬间松弛,像一袋彻底失去支撑的土豆,沉重无比地从我手中“流”了下去,“啪叽”一声瘫回原地,还故意扭了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瘫软姿势,眼神睥睨,仿佛在说:“休想让朕自己动。”
最终,这场精密配合的辅助仰卧起坐计划,以我俩累得气喘吁吁、蜜糖橘额外骗到几口猫条并坚决捍卫了自己“绝不主动运动”的尊严而告终......
无奈之下,我俩只好采取相对温和的减肥模式——散步。
苏藓藓给它套上了牵引绳,打算每天都到楼下走几公里,可是蜜糖橘的抵抗是激烈的,耍赖、碰瓷、装瘸、甚至试图用体重压垮绳子,每次被拖行时,它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因为每天雷打不动地下楼“遛橘”,我俩很快结识了同样在遛狗遛猫的邻居,大家自然而然地以“宠物+爸爸妈妈”的句式相称。
“哎,胖墩爸爸,今天又带儿子出来减肥啦?”柯基“墩墩”的爸爸笑着招手回应,他家的短腿基同样有个减肥的梦想。
“糖豆妈妈,你们家布偶今天真漂亮!”苏藓藓和一位抱着雪白布偶猫的女士寒暄。
后来小区里一位相熟的“泰迪奶奶”家的孙子结婚,我和苏藓藓还到场随了二百,并在礼单上落款:“蜜糖橘爸妈”。
......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我和苏藓藓有说有笑地推开家门,换鞋,放包,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橘宝,我们回来啦!”
往常,无论它睡得多沉,总会懒洋洋地拖着身子出来迎一下,或者至少从某个角落发出一声慵懒的“喵”作为回应,但今天,屋里一片死寂,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们。
“蜜糖橘?”苏藓藓的声音开始发颤,我们扔下东西,开始翻箱倒柜,猫窝、沙发底、衣柜顶、窗帘后……所有它常待的、甚至不可能待的地方都找遍了,那个庞大的、橘色的身影,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监控!看监控!”我猛地想起门口安的摄像头,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APP,快进的时间线里,记录下了让我们捶胸顿足的一幕:就在大约半小时前,那个我们以为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胖家伙,竟表现出惊人的耐心和狡猾,它先是悄无声息地潜伏在玄关的鞋架后面,那肥硕的身躯极力缩成一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直到家门被推开,我们俩一边讨论着晚上吃什么一边换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就在我们走向客厅的刹那,一道橘色的影子如同闪电般——虽然这“闪电”因为体重关系显得有些笨拙迟缓——猛地从缝隙中挤出,“嗖”地一下窜出了尚未完全关闭的门缝,消失在了楼道里,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却精准地利用了我们注意力转移的盲区。
“它…它自己跑出去了?!”苏藓藓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立刻冲下楼,从顶层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下找,楼梯间、消防通道、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蜜糖橘!橘宝!回家啦!”我们的呼喊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跑到小区院子里,我们分头行动,灌木丛、停车场、儿童滑梯底下……我们逢人就问:“您好,有没有看到一只特别胖的大橘猫?”
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天空被染成暗紫色,最后彻底漆黑,路灯亮起,却照不亮我们心里的恐慌,找遍了整个小区,嗓子喊哑了,腿像灌了铅,却连一根橘色的猫毛都没找到,最终,我们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打开门,屋里冰冷而寂静,没有了那个总是占地方的庞大身躯,家变得空旷得吓人,苏藓藓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它那么胖,跑不快的…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找不到吃的?会不会遇到坏人……都怪我,非要给它减肥,它肯定是生气了,不要我们了……”
我搂住她颤抖的肩膀,心里同样被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填满,却只能强作镇定的安慰:“不会的,橘宝那么聪明,肯定就在附近躲着呢,明天天亮了我们再找,一定能找到……”
这个晚上,我们几乎一夜未眠,坐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门口的动静,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让我们惊跳起来,冲过去开门,但门外只有空荡荡的走廊,苏藓藓的眼泪湿了我的肩头,我们相对无言,被前所未有的失落感紧紧包裹,天刚蒙蒙亮,我们就红着眼睛打印了无数张寻猫启事,上面印着蜜糖橘最胖最神气的一张照片,特意用加大加粗的字体标注了“非常胖!性格怂!叫名字可能不理人! ”
我们把它贴满了小区的每一个公告栏、电梯口、快递站,消息很快在邻居群里传开,平日里因为遛宠而相识的“狗爸猫妈”们都非常热心地帮忙转发、提供线索,甚至自发地在小区里帮我们留意、呼唤,“泰迪奶奶”还特意打电话来安慰我们,“柯基墩墩爸”说下班后就帮忙一起找,这份来自陌生人的温暖,稍稍驱散了我们心中一些寒意,但那份焦灼,却有增无减,就在我们快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墩墩爸”打来的,电话那头他气喘吁吁,背景音里还有墩墩急促的吠叫:“快!来小区后花园最里面那排废弃的暖气管道这里!墩墩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死活不肯走,一直对着里面叫,好像有东西!”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们心中的黑暗!我们甚至来不及说谢谢,抓起猫包和零食就冲出了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向后花园,在那排荒废已久、布满铁锈和灰尘的暖气管道前,墩墩正焦躁地来回踱步,对着一个黑黢黢的管道口不停地吠叫,“墩墩爸”正努力拉着它,我和苏藓藓扑到管道口,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我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电筒,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照去——光线尽头,先是映出两盏熟悉的、幽幽反着绿光的小“灯”,那是蜜糖橘的眼睛,紧接着,光线勾勒出一个缩成一团、巨大而熟悉的轮廓,它紧紧地缩在管道最深处,身上漂亮的橘色毛发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变得灰扑扑的,它看起来吓坏了,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原本圆润的脸庞似乎都尖了一小圈,也不知道这一天一夜它是怎么熬过来的。
“喵……”一声微弱、沙哑又充满了无限委屈的叫声从深处传来,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们最柔软的心尖。
苏藓藓的眼泪瞬间决堤。“橘宝!!”她几乎是匍匐着,不顾一切地就要往那狭窄肮脏的管道里钻,我赶紧拉住她,自己先半跪着探进去大半个身子,伸长手臂,尽可能地轻柔地呼唤:“没事了橘宝,爸爸来了,我们回家,不怕不怕……”它似乎认出了我们的声音,没有挣扎,当我终于碰到它、小心翼翼地将它往外抱时,它异常温顺。
苏藓藓立刻接过这失而复得的宝贝,不顾它身上的脏污,紧紧地、紧紧地把它搂在怀里,仿佛要把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找到了找到了!笨蛋!你去哪里了!吓死妈妈了!不减肥了!我们再也不给你减肥了!回家!妈妈给你开最贵的罐头!开一整箱!想吃多少吃多少!”
蜜糖橘虚弱地瘫在她怀里,大脑袋软软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终于放下了所有戒备,用脸颊极其轻微地、依赖地蹭了蹭她的下巴。
回到家,我们立刻给它准备了清水和它最爱吃的进口罐头,它狼吞虎咽,吃得胡子上都沾满了肉酱,仿佛饿了三生三世,我们守在一旁,看着它重新安全地、实实在在地待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那颗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才终于重重落下,但惊悸过后,是更深沉的疲惫与反思。
等它吃饱喝足,开始慢条斯理地舔爪子洗脸时,我伸出手,轻轻揉着它虽然历经磨难但依然柔软滚圆的肚子,叹了口气:“算了,胖就胖点吧,看着稳重,富态,以后咱们就健康饮食,适度运动,绝对不搞强制那一套了,顺其自然,开心最重要。”
“嗯,”苏藓藓把脸深深埋进它厚实温暖的毛发里,声音闷闷的,却异常坚定:“只要它开心健康地在我们身边,怎么样都好,它是我们的家人,不是项目。”
蜜糖橘享受着她的抚摸,喉咙里发出极其响亮、心满意足的“呼噜”声,像一台重新充满电的小马达,它半眯着眼睛,瞥了我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早该这样了,愚蠢的两脚兽,这场胜利,是朕用自由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