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暖冬寒》捧哏

20、第二十章

　　我小心翼翼地将培根摆成花朵形状——这是苏藓藓最近迷上的摆盘艺术，她站在我身旁，搅拌着果蔬汁，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咱们带蜜糖橘去公园拍照吧？我买了套新的小狮子服装给它。”苏藓藓忽然提议。

　　我正要点头，手机突然炸响，屏幕上跳出一个久违的名字——孙壮壮。

　　“谁呀？”苏藓藓好奇地探头。

　　“我一发小，好几年没联系了。”

　　接起电话，那头立刻炸开洪亮的大嗓门：“林子！猜猜我在哪呢？”

　　背景音嘈杂得像是菜市场，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些：“大壮？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我在火车站！刚下火车！惊喜不？赶紧发个定位过来，我打车过去！”

　　苏藓藓眨眨眼，用口型问：“他要来家里？”

　　我无奈点头，对着电话说：“你等会儿，我发定位，你别乱跑啊。”

　　半小时后，房门像是被大象顶撞般巨响，蜜糖橘吓得一蹦三尺高，嗖地钻进了沙发底下。

　　一开门，孙壮壮那近一米九的大个儿就堵满了门框，他拎着个皱巴巴的旅行袋，身上穿着件印着“狂野男孩”字样的T恤，字上的亮片已经掉了一半。

　　“林子！”他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熊抱，力道大得让我差点窒息：“好久不见啊！你发际线咋又往后移了？工作挺操心吧？你这地方真够难找的，我问路人都说不认识这小区，混得不行啊！”

　　苏藓藓闻声从厨房出来，系着可爱的小围裙，手里还拿着搅拌勺。

　　孙壮壮眼睛一亮，放开我，上下打量她：“这就是现任嫂子吧？比前任漂亮多了，嫂子你不知道，林子的前任虽然个子挺高，但是干巴巴的，没有你水灵。”

　　苏藓藓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赶紧打圆场：“瞎说什么呢！藓藓，这就是我常提的孙壮壮，我发小。大壮，这是苏藓藓。”

　　“知道知道。”孙壮壮大大咧咧地摆手，鞋也不换就往里走：“林子以前老吹他找对象多厉害，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嫂子你好你好！”

　　他又环顾客厅，评论道：“你这房子看着还行，就是有点小啊，以后你俩如果分居了，孩子都没地方睡。”

　　蜜糖橘这时小心翼翼地从沙发底下探出半个脑袋。

　　“嚯！”孙壮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步走过去：“这猫喂得真肥！”说着就伸手去揪蜜糖橘的尾巴。

　　“别——”我和苏藓藓同时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蜜糖橘以和它体型不符的敏捷，“嗷呜”一声炸毛跳开，对着孙壮壮哈气，然后一溜烟躲进了卧室。

　　孙壮壮讪讪地收回手：“还挺凶，这品种的猫肉太柴了，不好吃。”

　　苏藓藓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笑容：“大壮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吃点吧。”

　　餐桌上，孙壮壮风卷残云地干掉三份培根煎蛋，抹抹嘴点评：“嫂子你这菜炒得不错，就是盐有点少，没我妈做得好吃。”

　　苏藓藓捏着叉子的手指微微发白，却还保持微笑：“是吗？那下次我多放点盐。”

　　“没事没事，凑合能吃。”孙壮壮完全没察觉气氛，转头看到墙上的合影：“你俩这P得有点过啊，背景都歪了，林子你这笑容僵得，跟被绑架似的。”

　　我差点被橙汁呛死：“那是光影效果！谁P图了！”

　　吃完饭，孙壮壮自告奋勇要帮忙洗碗，结果厨房里立刻传来“哐当”一声——他手滑打碎了一个碗。

　　“小事小事！”他浑不在意地挥手：“碎碎平安嘛！这碗质量不太行啊，一摔就碎。”

　　苏藓藓捂着胸口，小声对我说：“那是我从泰国带回来的……”

　　我赶紧把她按回椅子上，一个劲儿的用安慰的眼色：“我去收拾，你歇会儿。”

　　好不容易清理完厨房，孙壮壮又对我的智能家居系统产生了浓厚兴趣。

　　“这是啥？”他拿着智能音箱左右翻看：“小爱同学？你叫它它真答应啊？”说完对着音箱大吼：“喂！傻子同学！”

　　音箱闪烁两下，一个冰冷的电子女声回答：“抱歉，我没听懂。”

　　孙壮壮乐了：“看吧，人工智能也就这么回事，傻乎乎的。”说完随手把音箱往沙发上一扔，正好砸在刚鼓起勇气探头的蜜糖橘旁边，猫再次炸毛逃窜。

　　“大壮！”我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是精密设备，轻拿轻放！”

　　“哦哦，好的好的。”他毫无诚意地点头，转眼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这投影仪不错啊，来个家庭影院呗？”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自顾自摆弄起来，五分钟后，投影仪被他调得色彩失真，墙上的人脸都是绿的。

　　“这效果不太行啊，”他点评道：“比我表弟家那个差远了。”

　　苏藓藓借口泡茶躲进了厨房，我听见她小声打电话：“嗯……今天的公园去不成了……来了个……客人……”

　　午饭时，苏藓藓精心的做了几个拿手菜，孙壮壮吃了三大碗饭，汤汁洒了一桌子。

　　“嫂子厨艺有进步啊！”他咬着肉块含糊不清地说：“虽然还是没我妈做得好，但比早饭强多了。”

　　苏藓藓的微笑已经变成了抽搐：“谢谢夸奖。”

　　饭后，孙壮壮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刷短视频，外放声音震天响，蜜糖橘宁可躲在阳台窄小的花架后面，也不愿靠近客厅半步。

　　我试图委婉提醒：“大壮，要不要戴个耳机？”

　　他头也不抬：“没事！我不嫌吵！这视频特搞笑，给你们也看看！”说着把手机凑到我们面前，音量丝毫未减。

　　下午三点，苏藓藓终于找到机会把我拉进卧室：“他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

　　我苦笑：“他说是出差，但也没说具体安排，我问问。”

　　回到客厅，孙壮壮正在研究我们的书架，几本书被抽出来随意堆在地上。

　　“大壮，你这次出差要几天啊？住的地方定了吗？”我尽量语气自然。

　　“啊？老板没说，可能三五天吧，住宿？没定啊，这不投奔你来了嘛！”他理所当然地说，一边拿起苏藓藓珍藏的签名书：“这谁啊？签名这么丑。”

　　苏藓藓倒抽一口冷气。

　　我赶紧救下那本书：“这是个著名作家！非常难买的签名版！”

　　“是吗？”孙壮壮不以为然：“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出书了。”

　　眼看苏藓藓快要爆发，我急忙转移话题：“那什么，大壮，晚上想吃什么？咱们出去吃吧？”至少在外面，他能稍微收敛点吧？

　　晚餐选了一家餐厅，点菜时，孙壮壮对着服务员指手画脚：“这个不要葱不要蒜，肉要全熟但别太老，青菜要嫩但不能生……对了，先给我来碗白米饭，饿死了。”

　　服务员记菜记到面无表情。

　　等菜上来，他每样尝一口就开始点评：“这油太大”、“火候过了”、“调味不够正宗”……

　　邻桌客人频频侧目，苏藓藓埋头苦吃，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吃到一半，孙壮壮突然大声问：“对了，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彩礼谈妥了吗？林子你攒够钱没？不行我先借你点？”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我差点被水呛死：“大壮！小点声！”

　　“这有啥不能说的？”他一头雾水：“结婚不就是钱的事嘛！嫂子你家要多少彩礼啊？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啊，林子赚钱也不容易。”

　　苏藓藓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猛地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等她走远，我压低声音：“大壮！这些事能在大庭广众下讨论吗？”

　　他却疑惑的挠挠头：“啊？这不能说的吗？你忘了咱们小时候也是无话不说啊 ，现在怎么这么多禁忌啊，林子，你变了！”

　　饭后，我说：“大壮，我给订了一家四星级酒店，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

　　结果他却说：“嗐，住什么酒店啊，你是不是拿我当外人了，有家不住，花那个钱干啥，我这人不挑剔，住你家就行！”

　　“......”

　　晚上，安排他睡在了次卧，他洗漱时又把卫生间搞得像发过洪水，毛巾扔得到处都是，牙膏挤得歪七扭八。

　　“林子，你家这沐浴露不行啊，洗完全身滑溜溜的，跟没洗干净似的。”

　　我咬着牙递给他新的毛巾：“将就一下吧，明天我给你买瓶新的。”

　　第二天一早，孙壮壮七点就开始咚咚咚敲我房门：“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餐桌上，他风卷残云地吃掉四人份的早餐，然后宣布：“老板刚发消息，说对方公司临时调整，会议改到下周一了。”

　　我和苏藓藓手中的筷子同时掉在了桌子上。

　　“所以……”我艰难地开口：“你要在这儿住到下周？”

　　“对啊！放心，我不嫌弃房子小！”孙壮壮乐呵呵地说，完全没注意到我们绝望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天，堪称度日如年。

　　孙壮壮成功地把我的智能家居系统搞得一团乱，定时设置全被打乱，灯光时而狂闪时而全灭，他“帮忙”喂猫，倒了一整袋猫粮差点把蜜糖橘撑死，他洗完衣服忘了取出来晾，闷了一天臭的整个阳台不能近人，他还试图修漏水的水龙头，结果让厨房发了次小水灾……

　　最可怕的是，他永远能在最不该说话的时候，说出最雷人的话。

　　当苏藓藓的闺蜜悠悠来做客时，他盯着人家看了半天，突然说：“你双眼皮是割的吧？不太自然啊。”

　　每一天结束时，我和苏藓藓都精疲力尽，靠眼神交流支撑着彼此，其实苏藓藓早就不想来了，是我怕一个人应付不来，强行把她拖来的......

　　直到周四晚上，转机终于来了。

　　孙壮壮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一脸遗憾：“老板说项目黄了，让我明天就回去。”

　　我和苏藓藓差点喜极而泣，还要强装遗憾：“啊？这么突然？太可惜了！”

　　周五早晨，我们前所未有地热情，帮孙壮壮收拾行李，还塞了一大堆特产给他。

　　“这么急着赶我走啊？”孙壮壮后知后觉的问。

　　“哪能啊！”我立刻否认：“不是怕你耽误正事嘛！”

　　送他去车站的路上，苏藓藓甚至温柔地嘱咐：“下次来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更多好吃的。”

　　孙壮壮感动不已：“现任嫂子，你人真好！”我真TM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加上“现任”这两个字！

　　进站前，他拍了拍我肩膀，觉得不过瘾，又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塞给苏藓藓：“现任嫂子，这是我一点心意，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可能来不及随份子，先给了啊！”

　　我和苏藓藓愣在原地......

　　孙壮壮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车站，远远地挥手：“下次再来吃嫂子做的饭啊！记得多放盐！”

　　回程的车上，我和苏藓藓看着那个皱巴巴的红包，心情复杂。

　　到家后，蜜糖橘在沙发下面，仔细观察一番后，才主动迎上来，在我们腿边蹭来蹭去，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连橘宝都放松了。”苏藓藓笑着抱起它，被蜜糖橘亲昵的舔了舔脸。

　　我们环顾一片狼藉的家，相视苦笑。

　　“来吧。”我挽起袖子：“大扫除开始。”

　　当我们终于收拾完最后一个角落，瘫在沙发上时，夕阳正好透过窗户洒进来。

　　“林识务。”苏藓藓突然说：“经过这次，我觉得以后再难搞的客户我都能应付了。”

　　我大笑起来，把她搂进怀里：“这么说来，还得感谢大壮给我们做了次压力测试？”

　　蜜糖橘跳上沙发，挤在我们中间，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安静了片刻，苏藓藓突然说：“我没想到红包里有那么多钱。”

　　“是啊。”我点点头：“够在四星级酒店住三天的了，不过没事，他也没结婚呢，这个人情有机会还。”

　　“下次他再来。”苏藓藓靠在我肩上，打了个哈欠：“我一定记得多放盐。”

　　“谢谢你给我面子，这几天辛苦你了。”我感激的抚摸着她的头，心里也盘算着下一次应该如何招待大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