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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姐姐这么会教……” ...


  •   霍染那句冰冷的“明白就好”之后,气氛有片刻的凝滞。夜风从露台吹入,拂动宋嘉鱼颊边的碎发,也带来霍染身上那一丝清冷的残香。

      宋嘉鱼看着霍染转身欲走的背影,那股刚刚被强行压下去的、混合着屈辱、愤怒和清醒的复杂情绪,忽然像是找到了一个诡异的出口。

      就在霍染即将迈步离开的瞬间,宋嘉鱼忽然上前一步。

      她的动作极快,带着一种野性的突兀感,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霍染似乎察觉到她的靠近,脚步一顿,略带疑惑地侧过头。

      下一秒,宋嘉鱼的手臂却忽然极其自然地、略带笨拙地挽上了霍染的手臂。

      霍染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不习惯与人如此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尤其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她垂眸,视线落在宋嘉鱼挽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审视。

      宋嘉鱼却仿佛毫无所觉,甚至将身体又贴近了几分。她抬起头,凑到霍染耳边,用那种极低、极轻的气音,拖长了调子:

      “姐姐教训的是……是嘉鱼太笨了,总学不会姐姐想要的……”

      她微微停顿,侧过脸,看着霍染近在咫尺的侧脸,嘴角勾起一个极小却极具侵略性的弧度。

      “不过没关系……”她的声音更低了,像情人间最私密的耳语,“姐姐这么会教…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姐姐~”

      最后那声“姐姐”,音调微微上扬,带着无限的遐想空间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亲密感。

      说完,她甚至像是无意般,用自己微凉的鼻尖,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霍染的耳垂。

      就在宋嘉鱼那句“姐姐这么会教…”带着温热气息钻入耳膜的瞬间,霍染的瞳孔几不可查地微微收缩。那黏稠的、刻意拖长的语调,像羽毛轻轻搔刮过最敏感的神经末梢,带来一种极其陌生且不受控的生理反应——她感觉到自己耳后的皮肤瞬间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耳廓。

      宋嘉鱼最后那声婉转上扬的“姐姐~”和紧接着那一下微凉的、带着挑衅意味的鼻尖轻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霍染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耳尖,在夜色和灯光的掩映下,难以抑制地迅速漫上一层薄红。这变化细微,却逃不过近在咫尺的宋嘉鱼的眼睛,也让霍染自己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恼怒。

      这抹红晕,并非源于羞涩,而是一种被冒犯领域、被挑衅权威、以及被某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接触所引发的、混合着生理性和情绪性的强烈反应。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冰锥般直刺宋嘉鱼眼底,那眼神比刚才训斥她时更加锐利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被触及逆鳞般的厉色,试图用这极寒的温度冻结自己耳尖那不合时宜的热度,并将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人彻底看穿。

      但宋嘉鱼的眼神却异常明亮,里面交织着刚才被训斥后未散尽的屈辱、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想要将对方也拖入某种失控境地的渴望。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一种紧绷的、危险的张力在无声蔓延。

      霍染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耳廓上还未褪去的热意,这感觉让她极度不适,仿佛某个坚固的堡垒被悄然打开了一道缝隙。

      几秒后,她眼底的冰寒非但没有融化,反而凝结得更加深沉。她没有推开宋嘉鱼,反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轻轻拍了拍宋嘉鱼挽住她的那只手的手背。

      动作看起来像是姐姐对妹妹撒娇的无奈纵容。

      但只有宋嘉鱼能感觉到,霍染拍下的那两下,力度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清晰的警告和冰冷的掌控欲。

      “很好。”霍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唇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被刻意压抑的、危险的意味,“既然这么有‘求知欲’……那我,一定会好好‘教’你。” 这个“教”字,被她咬得极重,仿佛裹挟着寒冰,既是回应宋嘉鱼的挑衅,也是对自己此刻异常状态的强行镇压和反击宣言。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自己的手臂从宋嘉鱼的禁锢中抽了出来。

      肌肤相贴的温热骤然消失,只剩下夜风的微凉。

      霍染不再看她,转身离开,步伐依旧努力维持着优雅从容,但那比平时略显急促一点的步频,以及她侧脸上那抹尚未完全消退的、与冰冷气质极不相符的薄红,却泄露了方才那场交锋并非对她毫无影响。

      宋嘉鱼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霍染手臂的温度和布料细腻的触感。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里仿佛还萦绕着霍染发丝间清冷的香气。

      她看着霍染离去的背影,目光尤其在她微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缓缓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眼底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的光芒。

      拭目以待吗?
      姐姐。

      她真的,开始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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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嘉鱼看着霍染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强作镇定的背影,心底那股邪火奇异地转化成了更浓的兴味。她快走几步,再次贴近霍染,这次没有挽手臂,而是并肩而行,侧过头,用那双依旧带着些许不甘却又闪烁着挑战光芒的眼睛看着霍染,试探地问:

      “不知姐姐……打算从哪里开始‘教’我呢?” 她刻意模仿着霍染刚才加重语气的那个“教”字,语调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霍染脚步未停,目光平视前方,侧脸线条依旧冷硬,只有耳廓边缘那抹未完全褪去的淡红泄露了丝丝异样。她没看宋嘉鱼,只冷冷地抛下六个字:
      “去换套晚礼服。”

      “晚礼服?” 宋嘉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正红色的长裙,(而且这不是你选的嘛~)“这套……不合适吗?” 她自觉这套裙子气场十足,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霍染终于侧眸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评价,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换掉。”

      宋嘉鱼抿了抿唇,压下疑问,转身走向客房方向。她在那个堪比小型精品店的衣帽间里,面对琳琅满目的华服,赌气般地挑选了一套自己认为极其漂亮、设计感十足、甚至有些大胆的黑色蕾丝镂空长裙。她想着,既然要“教”,那就看看霍染能挑出什么毛病。

      当她换上这套裙子走出来时,霍染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尖轻轻点着扶手,仿佛在计算时间。

      听到脚步声,霍染抬眼,目光在宋嘉鱼身上停留了不到三秒。
      “再换。”

      宋嘉鱼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没说话,转身回去。

      接下来,宋嘉鱼几乎将衣帽间里所有适合晚宴的礼服试了个遍。从优雅的缎面长裙到俏丽的短款礼裙,从清新的浅色系到浓烈的深色系,甚至还有几套颇具艺术感的定制款。每一次,她满怀期待或带着挑衅地走出来,霍染都只是淡淡地扫一眼,然后没有任何解释地吐出两个字:
      “再换。”

      “再换。”
      “再换。”

      ……

      十几套衣服试下来,宋嘉鱼累得额头冒汗,耐心也彻底告罄。她穿着最新一套香槟色的斜肩礼服,站在霍染面前,胸口微微起伏,终于忍不住,带着明显的火气质问出声:
      “霍染!你故意的吧?!这些衣服哪套不好?你到底想让我穿什么?!”

      霍染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宋嘉鱼面前。她比宋嘉鱼略高一些,此刻穿着高跟鞋,更带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她的眼神冰冷,语气更是寒彻入骨:
      “宋嘉鱼,是你让我‘教’你的。”她刻意停顿,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下来,“趁我现在还愿意教你,就收起你的脾气和自以为是的审美。在这里,好看与否,由我定义,不由你。”

      宋嘉鱼被她的话噎住,一股委屈和愤怒交织着涌上心头,却又被霍染眼神里的冰冷和那句“趁我还愿意教你”死死压住。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更冲的话脱口而出。

      看着宋嘉鱼强忍怒气的样子,霍染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满意。她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背对着宋嘉鱼,声音恢复了平缓,却依旧不带温度:
      “接下来,会跳舞吗?”

      “跳舞?” 宋嘉鱼又是一愣,没跟上这跳跃的思维,“……什么舞?”

      霍染转过身,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交际舞。最基本的华尔兹。” 她说着,走向客厅中央那片空旷的区域,用眼神示意宋嘉鱼过来。

      宋嘉鱼心里憋着气,却又不得不跟过去,闷声道:“……不会。”

      “那就学。” 霍染放下酒杯,向她伸出手,姿态优雅,仿佛邀请,眼神却依旧是命令,“跟着我。”

      音乐并未响起,霍染只是哼着极其轻微的、代表节拍的调子,引领着宋嘉鱼迈出步伐。宋嘉鱼从未接触过这个,手脚僵硬,步伐凌乱,好几次差点踩到霍染昂贵的定制高跟鞋。

      “节奏完全错了。” 霍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静地指出问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重心后移,跟上我的引导,不是让你用蛮力对抗。”

      “再来。”
      “步伐太小。”
      “身体太僵硬。”
      “眼神,看哪里?看着我!”

      霍染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精准地抽打在宋嘉鱼每一个错误的地方。宋嘉鱼像个提线木偶,被霍染强势地操控着步伐和姿态,最初的愤怒渐渐被一种笨拙的、不服输的专注取代。

      客厅里没有音乐,只有霍染清冷的哼唱声、衣裙摩擦的窸窣声、和偶尔夹杂着的、霍染简洁而犀利的指令。

      这场教学,没有温情,只有严苛的标准和不容反抗的掌控。

      而霍染,似乎铁了心,要从最基础的“形”开始,将宋嘉鱼彻底打磨成她所需要的、符合霍家舞台的“武器”。无论这个过程,对宋嘉鱼而言,是多么的煎熬和屈辱。

      宋嘉鱼咬着牙,努力跟上霍染的节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学!拼命学!然后……总有一天……

      她的目光对上霍染近在咫尺的、毫无波澜的眼睛。

      总有一天,她要让霍染为今晚的“教导”,付出代价。

      宋嘉鱼的脚踝已经酸胀不堪,细跟高跟鞋像刑具般折磨着她。又一次,她没能及时跟上霍染后退的引导,鞋跟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预期的摔倒没有到来。

      霍染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依然紧握着她的手,力道之大,几乎捏得她指骨生疼。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贴近,宋嘉鱼甚至能感受到霍染呼吸时胸腔轻微的起伏。

      “注意力集中。”霍染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那个及时的搀扶只是出于避免教学中断的考量,而非关心。她甚至没有立刻松开手,就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低头看着宋嘉鱼因疲惫和憋闷而泛红的脸颊,眼神锐利如解剖刀,“连最基本的步伐都掌握不了,你怎么在舞会上站稳脚跟?怎么在需要的时候,利用舞蹈接近目标,或者……摆脱纠缠?”

      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显然指的是今晚陆辰旸的事。

      宋嘉鱼喘着气,试图从这过近的距离中挣脱出来,但霍染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屈辱感和一种被看穿的恼怒让她口不择言:“站稳脚跟?摆脱纠缠?像姐姐你这样,用完美的舞步和冰冷的眼神就能把所有人拒之千里吗?还是说,跳舞也是为了某个‘计划’,需要我去‘邀舞’哪位关键人物?”

      霍染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宋嘉鱼拉得更近,近到宋嘉鱼能看清她眼中自己狼狈的倒影。

      “宋嘉鱼,”霍染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平静,“看来你不仅步伐凌乱,脑子更乱。我教你跳舞,是让你多一件武器,多一层伪装,不是让你像个刺猬一样,随时随地竖起你那些可笑又无用的尖刺!”

      她猛地松开手,力道让宋嘉鱼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今晚到此为止。”霍染转身,走向沙发,拿起自己的酒杯,背对着宋嘉鱼,语气恢复了疏离,“明天下午两点,礼仪老师会准时到。如果你连最基本的仪态都学不会,后面的‘课程’,你也没资格继续。”

      宋嘉鱼站在原地,看着霍染冷漠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脚踝的疼痛,身体的疲惫,还有精神上的挫败感,几乎将她淹没。但她死死咬着牙,没让一丝软弱的情绪泄露出来。

      她弯腰,有些粗暴地脱掉了那双折磨人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己的客房。

      “站住。”

      霍染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嘉鱼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把鞋子穿好。”霍染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霍家的女儿,不会赤着脚在宅子里走路。这是规矩。”

      宋嘉鱼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秒后,她缓缓弯下腰,捡起了那双高跟鞋,却没有穿上,只是拎在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走廊的阴影中。

      霍染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赤脚踩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直到彻底消失。她仰头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教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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