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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显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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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在思是被头痛劈醒的。
宿醉的钝痛从太阳穴往天灵盖钻,她捂着额头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还穿着昨晚那条裙子,裙摆皱得像团咸菜。
记忆像是被揉碎的纸,碎片里有震耳的音乐、晃眼的灯光,还有……
一个和燕凤长得很像的男模。
“操。”
她低骂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换了身衣服推门出去,看到燕凤如往常一样在给向日葵花瓣喷水,察觉到卫在思的目光,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卫在思的脸烧起来。
昨晚的片段突然涌上来。
她好像搂着燕凤的脖子不放?好像还把他拽倒在自己身上?好像,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呃、早。”卫在思的舌头打了结,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个、昨晚谢谢你啊,还去接我。”
燕凤依旧沉默,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动作幅度有点大,他转身往厨房走,经过她身边时,丢下一句:“以后少去那种青楼似的地方。”
“那叫酒吧!不是青楼!”卫在思下意识反驳,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声音越来越小。
燕凤没回头,“砰”地带上了厨房门。
卫在思对着门板发呆,心里堵得慌。
她知道自己昨晚肯定没少丢人,可燕凤这态度也太淡定了。
洗漱完出来,客厅里飘着白粥的香气。
燕凤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两碗粥,一碟咸菜,还有两个煎得金灿灿的鸡蛋,神色也没什么不对劲,卫在思松了一口气。
“酒是穿肠药,劝你少喝点”
“知道知道,而且我也不是故意喝多的……”
卫在思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勺子搅了搅粥,然后问出了所有人醉酒后都会问的问题:
“那个……昨晚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燕凤舀粥的手顿了顿,抬眼瞥她,嘴角勾起个笑:“没什么,就抱着我的脖子说别走,说要跟我睡觉。”
平地一声雷。
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碗里,“我、我胡说的!喝多了不认人!”
“哦。”燕凤挑眉,不甚在意调侃道“那看来是把我当成昨晚那个了?”
“不是不是!”卫在思急忙摆手,越解释越乱,“我就是……就是喝多了犯浑!你别往心里去!”
少年没再说话,低头喝粥。
早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卫在思正想找个借口溜回房间,燕凤突然开口:“今天教大爷们打拳,你要不要去看?”
“啊?”她愣了愣,“我不去了吧,上午还要改稿子……”
“去吧。”燕凤站起身收拾碗筷,语气听不出情绪,“学两招,省得下次在酒吧里被人欺负,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卫在思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这家伙明明是在担心她,还要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会来接她,会生她的气,会在她宿醉的早上,给她煎一个金灿灿的鸡蛋。
时间不快不慢,两个月过去了。
燕凤恢复的差不多了,卫在思凑了一周空闲,准备和他去找找回去的方法。
他发现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真气和术法一直在被压制,不像是消失了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存了。
出发前卫在思在地图上划了道线,指着宁夏的方位给燕凤看:“你说的原州,大概就在这一带。”
少年指尖按在地图上那片褐红色的区域,在回忆记忆里的轮廓。
绿皮火车摇摇晃晃穿行在西北的荒原上,窗外的戈壁滩泛着金红色的光。
车上信号不好,卫在思百无聊赖,看着对面坐着的少年倒是沉得住气:“你再说说,跳海前到底遇到了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燕凤已经放下了心防,完全信任她,决定跟她详细说说 。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风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凤羽挂坠:
“那天我上云雾山潜修,遭楚雍暗算,他带人来杀我——”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对面人太多,我被逼到悬崖边,被楚雍一剑刺穿心脏。”
“不是,这楚雍是什么人啊?你跟他有仇?”卫在思愤愤道。
“他是大周王朝第二世家少主,我和他并称“王都双杰…”
卫在思打断他“少主了不起啊?少主就可以草菅人命吗?我知道了,他就是嫉妒你的天赋,你的才华,让他自卑了,我用脚都能想出来你们那一定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哪里有我们这里好。”
燕凤笑笑不说话,他还没告诉她,他们那里不仅人吃人,还有妖也吃人。
“然后你就跳下去了?”
“嗯,冥冥中听到了什么声音,告诉我跳下去就能活。”他喉结动了动,“坠海时胸口的伤疼得厉害,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像某种草,带着股怪香。”
卫在思猛地坐直,她想到了燕凤后腰上的曼珠沙华。
火车到站时已是傍晚。
他们租了辆车往云雾开,导航里的景点播报与燕凤记忆里的险峻山峦渐渐重合。“应该是这里。”他指着远处落日余晖下的山尖。
可找到山脚下那片“海”时,卫在思愣住了。
没有涛声,没有浪涌,只有一片开阔的平原,麦浪在晚风中起伏,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
听当地人说,这地方原本就没什么海,一直都是土丘,是不是他们找错地方了。
“不可能……”卫在思蹲在田埂上,指尖插进土里,像是在寻找水的痕迹。
燕凤看起来并没有很惊讶,他早就有预感,这两个世界之间相隔的岂止时间,就像他从未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段历史上听说过妖怪的存在。
“回去吧。”燕凤把蹲在地上扒拉土块的卫在思拉起来。
“那你怎么办?我们再去找找别的山,说不定是另一个山头…”看着眼前尽力安慰自己的人,燕凤拍了拍她的后背。
“明天再说”。
他们在附近的民宿住下。
老式土坯房带着院子,墙角开着丛野菊。卫在思正蹲在院里拍月亮,头顶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三楼阳台的花盆直直朝她砸下来。
“小心!”
燕凤的声音刚落,卫在思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开。
她踉跄着回头,看见燕凤背对着她站在原地,额角渗着冷汗,后背的白T迅速洇开一片血红色。
那盆月季摔在他脚边,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燕凤!”卫在思吓坏了,扑过去扒他的衣服,想看看伤成什么样了,指尖触到他后背时,突然僵住了。
少年的后背上,原本只有后腰那有一朵小小的曼陀罗,此刻竟已缠满了肩胛骨,几十朵盛放的曼陀罗在皮肤上游走,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
而刚才被花盆砸中的地方,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痕,转眼就消失在藤蔓间。
“这……这是怎么回事?”卫在思的声音发颤,拉着燕凤回到房间。
他对着镜子转过身,看着后背蔓延的花纹,血色眉毛拧作一团:“我也不清楚。”又摸了摸后腰,那里的曼陀罗花心正微微发烫。
话没说完,他忽然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
那些曼陀罗花纹像是在呼吸,红光忽明忽暗,疼得他几乎站不住。
卫在思赶紧扶他坐下,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花纹:“是不是因为替我挡了一下才会这样?”
燕凤摇摇头,喘着气说:“那天在你家,胸口的伤也是这样……瞬间就好了。”
他忽然看向她,语气宽慰,“这纹身,好像在跟着我的‘真气’变,或者说我的真气被封存到其中了,说不定是好事。”
“真的是好事吗?”她知道燕凤装作若无其事的,但这种违背常理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会害怕的吧。
夜色漫进院子,野菊的香气混着远处的麦香飘进来。
卫在思看着少年后背上那些妖冶的花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
跳海时被带着花香的“草”缠住,醒来后伤口愈合,眉毛变成血色,现在纹身又蔓延开来。这些碎片像串珠子,在她心里慢慢连成线。
或许那不是水草,也不是普通的纹身,而是某种与他性命相连的东西,从跳海那一刻起,就跟着他穿越了时空。
她拿起毛巾,蘸了温水轻轻擦去他后背上的灰尘,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有种猜测,你跳进海里时应该是你说的那种草救了你,让你伤口痊愈,但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燕凤没说话,只是看着墙上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如果……如果这纹身一直长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我会变成怪物?”
卫在思的心猛地一揪,看着燕凤露出少有的少年胆怯,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腹擦过他手心上的薄茧:“不会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得像在发誓,“就算它一直长,你也是燕凤,是那个会耍花枪、会煎糊面条、会管酒吧叫青楼的燕凤。”
少年的耳朵红了,却没松开她的手。
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他后背上那些曼陀罗花纹上,红光渐渐淡了下去,如同终于安静下来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