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澄明》晓晓晓涵

25、第 25 章

　　那个吻的后遗症，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不仅仅是嘴唇上残留的、被他反复碾磨吮吸过的酥麻感，也不仅仅是心跳持续失速、看什么都带滤镜的晕眩感。

　　而是……我好像发烧了。

　　从天台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脑袋有点沉，以为是缺氧加上刺激过度。结果回到宿舍，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喉咙也开始发干发痒。

　　王子杰探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惊呼：“我靠！夏哥你额头好烫！真发烧了！”

　　我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哼唧。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天台上的画面：他低垂的眼睫，温热的呼吸，强势又温柔的亲吻，还有最后那句沙哑的“下次还你”……

　　想着想着，脸更烫了，不知道是烧的还是臊的。

　　“让你耍帅！天台风那么大，就穿个薄卫衣，不吹你吹谁！”徐浩然一边数落我，一边翻箱倒柜找退烧药。

　　我瘪瘪嘴，没敢说主要病因可能不是吹风。

　　吃了药，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张澄陌在给我涂指甲油，一会儿是他拉着我在竹林里跑，最后画面定格在天台那个吻，他靠近的俊脸无限放大……

　　我猛地惊醒，窗外天已经黑了。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额头依旧滚烫，喉咙干得冒火。

　　“醒了？感觉好点没？”王子杰凑过来，“刚给你测了体温，38度5，要不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

　　我摇摇头，声音沙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主要是懒得动，而且校医院那股消毒水味儿闻着想吐。

　　正当我挣扎着要不要起来喝口水的时候，宿舍门被轻轻敲响了。

　　离门最近的室友过去开门，然后我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张、张学长？！”

　　我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如果我有力气的话。

　　张澄陌？！他怎么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想扯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但已经晚了。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宿舍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他目光扫过宿舍，最后精准地落在我这张乱糟糟的床铺上，落在我因为发烧而通红、写满了惊慌的脸上。

　　室友们非常识趣地、悄无声息地迅速撤离现场，还“贴心”地虚掩上了门。

　　宿舍里瞬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我粗重又紧张的呼吸声。

　　张澄陌迈步走过来，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眉头微蹙，伸手探向我的额头。

　　微凉的手掌贴上滚烫的皮肤，舒服得我差点哼出声。

　　“烧还没退。”他陈述事实，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审视。

　　“嗯……有点……”我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不敢看他。这副病恹恹的狼狈样子被他看到，比任何时候都让我觉得难为情。

　　他没再说什么，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我床头的小桌子上，打开。一股清淡的、带着米香和姜丝味道的热气飘了出来。

　　是白粥。熬得糯糯的，上面还撒了点细碎的葱花。

　　“喝点粥。”他把粥盛到附带的小碗里，递到我面前，动作自然得像做了无数次。

　　我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愣住了。他……他是特意给我送粥来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我傻乎乎地问。

　　他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说呢”。

　　肯定是哪个“叛徒”室友告的密！

　　我心里嘀咕，但看着那碗看起来就很暖胃的粥，喉咙里的干渴感更重了。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张澄陌见状，放下碗，俯身，一只手绕过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托住我的胳膊，稍一用力，将我半扶半抱地搀坐起来，还顺手在我身后垫了个枕头。

　　他的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甚至有点笨拙，但足够稳妥。靠他那么近，他身上的皂荚味混合着淡淡的粥香，奇异地安抚了我因为生病而焦躁的情绪。

　　我靠在枕头上，看着他重新端起那碗粥，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我嘴边。

　　我：“……”

　　这、这架势……是要喂我？！

　　我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朵尖都烫得厉害。“我……我自己来……”我伸手想去接勺子，手却抖得厉害。

　　张澄陌避开了我的手，勺子稳稳地停在我嘴边，目光平静地看着我，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张嘴。”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有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和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最终败下阵来，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羞耻感，张开了嘴。

　　温热的粥滑入口中，糯滑清淡，带着姜丝微微的辣意，很好地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他就这样一勺一勺，耐心地喂我。整个过程，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和我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能看到他握着勺子的、骨节分明的手，和一小截冷白色的手腕。

　　一碗粥见底，我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一些。

　　他放下碗，又递过来一杯温水和一个白色的药片。

　　“退烧药。”他说。

　　我接过药片和水，乖乖吞下。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被照顾，被管束，明明应该觉得别扭，却莫名地……有点贪恋。

　　吃完药，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拉过室友的椅子，在我床边坐了下来，拿起我桌上那本近代史的课本，随手翻看着。

　　“你……不回去吗？”我小声问。

　　“等你退烧。”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他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翻着书页，偶尔拿起笔在上面标注一下。就好像……他只是换了个地方自习而已。

　　可我看着他的侧影，看着他被光线勾勒出的柔和轮廓，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什么高冷学神，什么霸道把关……在这一刻，都化成了眼前这个会给我送粥、会笨拙地喂我、会安静守在我床边的、具体的人。

　　我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他。药效渐渐上来，困意再次袭来。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好像听到自己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谢谢。”

　　还有一句更轻的，几乎听不见的：

　　“……男朋友。”

　　旁边翻书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瞬。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窗外渐沉的暮色，和床边守着的、令人安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