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澄明》晓晓晓涵

26、第 26 章

　　那声含糊不清的“男朋友”像一缕轻烟，刚从唇边溢出，就被我残存的理智和汹涌的睡意联手掐灭了。我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假装什么都没说过，心跳却擂鼓般敲着胸腔，生怕被他听见。

　　床边翻书的声音只是极短暂地停顿了一瞬，便又规律地响起，仿佛那只是我的错觉。

　　退烧药的效力霸道，我很快又被拉入了昏沉的睡眠。这一次，梦里不再是光怪陆离的片段，而是一片安稳的黑暗，只有那股干净的皂荚味若有若无地萦绕着，像是最有效的安神香。

　　不知睡了多久，我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有宿舍书桌那盏小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张澄陌还坐在那把椅子上，姿势似乎都没怎么变，只是手里的书从近代史换成了一本厚重的英文原著。台灯的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利落。

　　我微微动了一下，他立刻察觉，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我脸上。

　　“醒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嗯……”我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感觉身上松快了不少，额头也没那么烫了。“几点了？”

　　“十一点。”他合上书，伸手又探了探我的额头，“温度降了。”

　　他的掌心依旧微凉，贴在皮肤上很舒服。我甚至下意识地、像只被顺毛的猫一样，轻轻蹭了一下。

　　这个动作做完，我们两人都愣住了。

　　我瞬间僵住，血液全往脸上冲。我刚刚在干什么？！撒娇吗？！

　　张澄陌的手也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但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快得让我怀疑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饿不饿？”他问，转移了话题。

　　经他提醒，我才感觉胃里空落落的。晚上那碗粥早就消化完了。我老实地点点头。

　　他起身，走到桌边，打开了那个保温桶的第二层。里面居然是一小份清淡的蒸蛋和几颗翠绿的青菜。

　　“吃点东西再睡。”他把食物端过来。

　　这次我没再矫情，接过勺子，自己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蒸蛋嫩滑，青菜爽口，味道清淡却恰到好处。我吃着吃着，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他靠在书桌边，静静地看着我吃，灯光在他眼里洒下细碎的光点。

　　“你……吃过了吗？”我忍不住问。

　　“嗯。”他应了一声。

　　宿舍里又安静下来，只有我细微的咀嚼声。一种奇异的、温馨的宁静氛围在小小的空间里流淌。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没有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试探，只是这样简单的陪伴，却让我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吃完东西，我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张澄陌收拾好餐具，又给我倒了杯温水。

　　“明天早课帮你请假。”他陈述道，不是商量。

　　“哦……”我乖乖应着，现在他说什么我大概都会说好。

　　他站在床边，看着我重新躺下，替我掖了掖被角。动作依旧算不上熟练，甚至有点生硬，但那份小心翼翼，我能感觉到。

　　“睡吧。”他说。

　　我闭上眼睛，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准备离开。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舍。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了他毛衣的衣角。

　　抓住之后，我自己都愣住了。我这是在干嘛？

　　张澄陌的脚步顿住，回头看我。

　　我的手指揪着他柔软的毛衣布料，脸颊发烫，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你……明天还来吗？”

　　问完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什么蠢问题！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不是不耐烦，更像是……无奈？

　　然后，我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上了我揪着他衣角的手。没有拉开，只是那样盖着。

　　“嗯。”他应了一声，简单的音节，却像一颗定心丸。

　　我慢慢松开了手。

　　他的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收回。

　　“关门了。”他说完，走到门口，轻轻带上了宿舍门。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我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他的气息。

　　我把自己埋进还残留着他一点温度的被子裏，回想这一天：天台的吻，突如其来的发烧，他送来的粥，笨拙的喂食，安静的陪伴，还有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