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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前夫的困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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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站在宽敞却冷清的客厅里，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家竟然如此安静。过去六年，这种安静被他视为难得的宁静，是忙碌工作后的避风港。但现在，这种安静变得刺耳，几乎令人窒息。
他的目光落在钢琴上那本家庭相册。犹豫了一下，他走过去翻开。照片中的林晚笑容灿烂，眼神明亮，与最近见到的那个人判若两人。子轩从婴儿到幼儿的成长记录完整，而他自己在照片中的出现频率随着时间推移明显减少。
最后几张照片中，林晚的笑容变得勉强，眼神中有一丝他从未注意到的疲惫。
手机响起，是他的助理：“陆总，今晚与李总的饭局安排在七点，需要提前准备材料吗？”
陆沉舟揉了揉太阳穴：“取消吧。重新安排到下周。”
助理明显惊讶：“但是陆总，这个饭局已经……”
“取消。”陆沉舟语气坚决，“我今天有事。”
挂断电话，他继续翻看相册。有一张照片是去年子轩生日，他承诺早点回家却迟到了三小时。照片中，子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却还坚持守着没切的生日蛋糕。林晚抱着孩子，脸上的笑容勉强而疲惫。
他当时为什么没注意到这些？为什么只觉得是林晚在小题大做？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母亲：“沉舟，周末带晚晚和子轩来吃饭吧？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陆沉舟沉默片刻：“妈，晚晚和我……我们分居了。”
电话那头一阵寂静，然后是母亲震惊的声音：“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最近的事。”陆沉舟简短回答，“细节以后再说。”
母亲不依不饶：“是不是你工作太忙忽略人家了？我早就说过，家庭需要经营，不能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陆沉舟烦躁地打断：“妈，我现在有事，晚点再打给你。”
结束通话后，他走到吧台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他却没了喝的欲望。
这个家到处是林晚的痕迹——她精心挑选的窗帘，她布置的照片墙，她收藏的各类设计书籍。但他却想不起最后一次真正注意到这些是什么时候。
手机亮起，是林晚发来的消息和照片：“子轩今天在幼儿园的作品。他说这是‘爸爸在公司忙碌的样子’。”
照片上，子轩画了一个西装小人坐在巨大的电脑前，周围堆满了纸张。小人脸上画着一个夸张的皱眉表情。
陆沉舟感到胸口一阵紧缩。在孩子眼中，他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他回复：“画得很好。告诉他爸爸很忙，但周末会带他去科技馆。”
消息已读，但没有回复。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林晚总是立即回复他的每一条信息。
这种变化让他感到不适，甚至有些恼怒。他习惯于林晚的随时可得，习惯于她的理解和包容。现在这种“可得性”突然消失，让他措手不及。
第二天上班，陆沉舟心不在焉。在重要会议上，他竟然走神了，被下属提醒后才回过神来。
“陆总，您没事吧？”助理关切地问，“您看起来有点疲惫。”
“我很好。”陆沉舟迅速恢复常态，“继续刚才的议题。”
但整个上午，他无法集中精神。中午，他推掉了商业午餐，独自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那是他刚创业时常和林晚一起去的地方。
老板娘居然还认得他：“陆先生！好久不见！您太太呢？她最喜欢我们的南瓜汤了。”
陆沉舟怔了一下：“她……今天没来。”
点完餐后，他环顾四周。墙上居然挂着林晚早期的一幅装饰画，上面有她的签名。老板娘注意到他的目光：“很漂亮吧？林小姐几年前的作品了，一直挂在这里。”
陆沉舟从未知道林晚的画作被悬挂在公共场所。他以为她的设计只是业余爱好，从未认真对待过。
餐点上桌后，他尝了一口南瓜汤。确实是他记忆中林晚常做的味道。她曾说在这里获得了灵感，回家反复试验才复制出这个配方。
他突然意识到，林晚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丰富得多，而他从未真正去了解和欣赏。
回到办公室，他鬼使神差地搜索了“晚轩设计”。弹出的页面让他惊讶——林晚的账号有不少关注者，最近发布的几组设计作品获得了大量点赞和专业评价。
他一张张翻看那些设计图，注意到其中许多灵感明显来自子轩。有一组功能型童装的介绍中甚至写道：“感谢我的小合作者提供的创意”。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为林晚的成就感到骄傲，同时又因自己被排除在这个过程之外而感到失落。
下班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子轩的幼儿园。正好赶上放学时间，他看见林晚牵着子轩的手走出来。母子俩不知在说什么，笑得十分开心。
林晚看起来变了——更加自信，更加耀眼。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装，不再是家里那身休闲主妇打扮。子轩蹦蹦跳跳地拉着她的手，小脸上洋溢着快乐。
陆沉舟犹豫着是否上前，但子轩已经发现了他：“爸爸！”
林晚转过头，看到他时笑容稍微收敛，但仍保持礼貌：“来接子轩？”
“正好路过。”陆沉舟撒谎道，“想带他去吃个冰激凌。”
子轩兴奋地跳起来：“耶！冰激凌！”
林晚看了看表：“可以，但一小时内要送回来。他今晚有在线美术课。”
陆沉舟有些惊讶：“美术课？”
“子轩对设计很有兴趣，”林晚语气中带着自豪，“老师说他很有天赋。”
这种他完全不知道的儿子的一面，让陆沉舟感到一阵刺痛。
冰激凌店里，子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讲述着妈妈的新工作，自己的新幼儿园，还有他们“母子团队”的各种趣事。
“妈妈现在会让我帮忙选布料哦！”子轩自豪地说，“我说那个蓝色的软软的很舒服，妈妈就真的用了！”
陆沉舟努力保持微笑：“听起来很棒。”
“爸爸你知道吗？”子轩突然压低声音，像分享一个大秘密，“妈妈有时候会熬夜工作，但她说这是‘甜蜜的负担’。”
这句话像一记重击打在陆沉舟心上。他想起过去那些年，自己总是以工作为借口晚归，却从未想过林晚独自承担了所有家庭责任。
送子轩回去时，林晚已经在公寓楼下等待。看着儿子奔向母亲的身影，陆沉舟突然问：“那个‘甜蜜的负担’，需要帮忙吗？”
林晚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微微一笑：“现在我能处理好。但谢谢你的提议。”
这种礼貌而疏远的感谢比任何指责都让陆沉舟难受。
回到空荡的家，他第一次真正审视自己的生活。豪华的公寓，昂贵的家具，成功的公司……一切看似完美，却缺少了最重要的温度。
他打开电脑，开始查看过去几年的日程记录。惊讶地发现，自己平均每月在家的晚餐次数不到五次，错过子轩的重要活动更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他甚至因为重要会议错过了子轩的幼儿园毕业表演。林晚当时只是淡淡地说“工作重要”，他现在才听出那句话背后的失望。
深夜，他忍不住给林晚发了条消息：“以前的我，是不是很糟糕？”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不是糟糕，只是迷失了。我也曾经迷失过。”
这个宽容的回应让他更加无地自容。他以为会得到指责和抱怨，没想到却是理解和共情。
第二天，陆沉舟做了一件多年未做的事——请假提前下班，去了子轩的幼儿园。今天有亲子活动，他以前从未参加过。
看到他的出现，林晚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子轩则兴奋异常，拉着他的手到处介绍：“这是我爸爸！他是个大老板！”
活动中有一个环节是“家长与孩子合作作画”。陆沉舟笨拙地拿着画笔，不知从何下手。
“爸爸，画个恐龙！”子轩指挥道，“妈妈和我经常画恐龙！”
在林晚和子轩的指导下，陆沉舟完成了一生中最幼稚却最有意义的画作。看着儿子开心的笑脸，他突然理解了林晚所说的“甜蜜的负担”的含义。
活动结束后，他主动提出送母子俩回家。车上，子轩累得睡着了。
停车后，陆沉舟轻声问：“那个……我能上去坐坐吗？想看看你们的新家。”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公寓虽小，但充满温馨的生活气息。墙上挂着子轩的画作和林晚的设计图，沙发上随意放着几个手工靠垫，窗台上种着绿植。
与他那个样板房般的家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人的气息。
“很温馨。”他由衷地说。
“谢谢。”林晚递给他一杯茶，“主要是子轩的功劳，他的东西无处不在。”
陆沉舟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本打开的素描本，上面是林晚的新设计图。他认出其中有一些子轩的涂鸦痕迹：“这是……”
“我们的合作作品。”林晚微笑，“子轩提供创意，我负责实现。”
陆沉舟翻看着素描本，被那些充满想象力的设计震撼。有一件外套设计成了恐龙造型，背部有可收纳的小背包；有一条裤子上有发光条纹，既酷炫又增加夜间安全性。
“这些……很了不起。”他由衷赞叹。
林晚有些惊讶于他的肯定：“谢谢。其实很多创意都来自日常育儿中的痛点。”
陆沉舟放下素描本，认真地看着她：“晚晚，我……我很抱歉。为过去的所有忽视和理所当然。”
林晚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人都会迷失。重要的是找到回来的路。”
这句话给了他一丝希望：“那么……我还有机会吗？我是说……我们……”
林晚摇摇头，语气温和但坚定：“沉舟，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回不去了。但我们可学习新的相处方式——为了子轩，也为我们自己。”
陆沉舟感到一阵失落，但知道这是应得的。
离开时，他在门口停下：“那个……子轩下周末的亲子运动会，我能参加吗？”
林晚微笑：“当然。他一定会很高兴。”
回程路上，陆沉舟思绪万千。他意识到自己不仅失去了妻子，更错过了一段宝贵的人生时光。林晚和子轩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已经建立了新的生活节奏和亲密关系。
手机响起，是助理提醒明天的日程安排。他看着密密麻麻的会议和商务活动，第一次感到这些曾经代表成功的东西如此空洞。
回到家，他做了一件多年未做的事——拨通了心理顾问的电话，预约了咨询服务。
同时，他开始整理日程，划出固定的“家庭时间”——不是为挽回什么，而是为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个更好的人。
夜深人静，他翻开那本家庭相册，在最新的一页贴上今天活动的照片——他和子轩举着那幅幼稚的画作，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在照片下方，他写下：“新的开始，从不再错过开始。”
他知道，挽回林晚的道路漫长且不确定。但至少，他可以先学会不再迷失自己。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今晚，陆沉舟心中的一盏灯也重新亮了起来——那是对家庭、对责任、对爱的新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