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烛》寒风月影

4、朋友舍身相救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和他又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我始终忘不掉与他碰撞时迸出的火花。谭俊他，一直这样冰冷的对待我，我这个角色在他的心目中到底是怎样扮演的？想想我终究是个女孩，一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叫我如何开口？
　　他，就在我的楼上，而我们，又枉然若隔千里。不知他在家里干什么，不知他现在的心情，不知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不知他有没有在痛苦中煎熬，不知他…我不敢再想下去。好了，就这样吧。或许，我们没有那样的缘分。
　　清晨匆忙收拾东西上班，一整天忙碌的工作，晚上下班回家。这是规律，也是我生活的全部。
　　这一天好冷，经理偏偏让我加班。好吧，我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害怕加班吗？反倒是回家更能感受到夜的孤独。我忙碌着为年底员工考核做着方案，不知不觉中已是晚上八点半。方案基本成型，那些边角的东西等明天再修吧，我收拾东西下班。
　　街上冷风呼啸而过，留给我的只有刺骨的寒意。我拼命地裹紧棉衣，该死的，连车都打不到，我只好做公交车回家。
　　今天的小胡同显得格外阴暗，我安慰着自己，就要到家了，不要害怕。总觉得被一只眼镜盯着，脑后嗖嗖的凉风。我不由得向后张望，却被左边黑暗中伸出的一双大手紧紧地搂住。一股浓重的酒气向我扑来，我心中暗叫不好，抓紧一切时间挣扎：“救命啊，救命啊！！”
　　恶人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另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身体。“小姑娘，你要是乖乖的我就暂且绕了你的性命。如果你不乖的话，我现在就掐死你。”只见那人不怀好意地冲着我笑。
　　我放弃了挣扎，乖乖束手就擒。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还是不要拼命的好。哪怕是多活一刻钟，也是上天对我的优待。醉汉看我不再反抗，也就对我放松了警惕。他随即开始吻我的脸，吻我的唇，口中喃喃道：“真香啊。”他用力扒开了我的外套，汲取我身上仅有的温暖。
　　“救命啊，救命啊。”我推了他一把猛的喊道。他彻底被我的行为激怒，“啪”地一声扇了我一个耳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将我搂得更紧了抵在旁边仓库大门上，我丝毫动弹不得。
　　我祈求上苍，赶快派一员猛将来救我。就这样，我的灵魂就快在他的残暴中沉睡了，我的身体任凭他蹂躏。再有十分钟，我大概就不是贞洁之身了。这样想着，身体却有些支持不住了，慢慢向下滑去。
　　灵魂深处，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他拼命的叫着“含笑，含笑，你在哪？”仿佛越来越近，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大叫：“是我，是我，我在这。快来救我。”似梦似醒，似真似幻。直到我听到了跌跌撞撞的脚步和盲杖的声音，那样熟悉，难道是他？
　　“含笑，含笑，你在哪？”谭俊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我感到温暖。只是我，再也叫不出声来。
　　“谁他妈的扫了老子的兴！”醉汉站起身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谭俊借着声音朝醉汉摸了过来，却被那重重的拳头打在脸上，连连向后退了三步。
　　“含笑快跑。”他大声喊着。自己却失去了方向感。
　　我拼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把衣服裹好向谭俊望去，天啊，看不见的他怎能对付得了那样强壮的醉汉啊。情急之下，我赶忙掏出手机拨了110。
　　短短的几分钟谭俊已经挨了几记重拳，随后被醉汉扑倒在地，墨镜滑落了，露出他深藏的眼。我的心开始剧痛，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冲上前去重重地踢了醉汉的头。醉汉顿了一下，谭俊赶紧使劲翻身将醉汉压在身下，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110赶到将我们带回了警局。
　　在那样明亮的灯光下，我终于可以尽情的观赏他面部的轮廓。这分明就是一张天使的脸，为何要坠落红尘？没有谁的面容比这更纯净，还有那双眼，竟然清澈的像静谧的湖水，只是这湖水不再会有波纹，完全的静止。或许，是一滩清澈的死水。若人世间怎能会有这般清澈的死水，所以，此物只应天上有，人世能得几回见啊。是不是只因看不到这个世界，他的眼才会这样的清澈？虽然脸上有几处淤青，但完全遮不住它的光彩。
　　我呆呆地望着他，他却将脸转向一边，问我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拖着酸痛的身体和他撒谎，幸好他看不见。
　　警局的调查问话折腾了两个小时，我们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打了一辆车，我扶着他上了车随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我叫司机在药店门口停下，买了一堆治疗外伤的药又上车。
　　“来我家吧，我给你擦药。”望着他的脸有些心疼。
　　“还是上我家吧，不然我处处都得要你照顾。”语气坚定。
　　于是我第一次来到他的家里，简单、整洁，我的脑海里永远都存留着这样的印象。
　　“见笑了，家中有些简陋。在盲人的世界里最简单的家就是最实用的家。”他向我解释到。
　　我默默地望了望他的脸，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用简单来形容。
　　我们坐到沙发中，我立即检查他身上的伤。大大小小十几处，轻轻的碰一下问他：“疼吗？”
　　“不疼。”他轻松地答。
　　我暗自微笑，静看身边这个逞强的男人。手指蘸上药膏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揉擦着，他显得有些不自然，前胸剧烈起伏。“是不是有点疼？”我停下手来问。
　　“有人说盲人的眼睛十个有九个都很丑，我的是不是也不堪入目？”他小心翼翼的问到。
　　我笑了：“美与丑不都是虚无吗，更何况你并不在意。”重复着曾经他对我说过的话。
　　他赶忙低下头避开我的视线：“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先休息。”脸色微微泛红。
　　“不，让我来。”固执的我用手将他的脸转了回来。“忘了告诉你，你的眼很美，你是那幸运的十分之一”他的脸上出现了宽慰的笑容。
　　“谭俊，你能来救我我很意外。”轻声对他诉说我的心声。
　　“你在想我是个瞎子，怎么可能救得了你。”他似乎求证着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怎么会这么巧。”我解释到。
　　“是啊，我也很意外，这么巧，让我认出了你的求救声。”他随口答道。
　　给他擦完药已经折腾到了凌晨两点，我有些睡意了。
　　“困了吧，早点回家休息。”谭俊摸着我的手说道。
　　“可是，我怕。”经历了今天的一场闹剧，再大胆的女孩也被吓到了。更何况，我只想赖在他身边。
　　“那就睡在这，睡在我的怀里。”他向我伸出双手。
　　“恩”我随手关了灯，依偎在他的怀中，我们两个都蜷缩在宽大的沙发上。
　　原来夜是这样的安静，我在他的怀里享受着独有的温存。睡梦中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含笑，含笑。”那个声音顿了一会，开始喃喃自语：“这么快就睡着了，你知道吗，你在我怀里就像一只小懒猫。我想叫你笑笑，这是一个听到就让人开心的名字，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我就没有开心的笑过，可是每当我想起你的名字就会扬起嘴角。”顿了顿：“笑笑，我看不到你的脸，但我确信你很美，可不可以让我摸一下，一下就好。如果你沉默，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我似乎感觉有一只手轻柔的向我靠近，他只用指尖轻轻的触碰我的面颊，如果不是他事先征求我的同意，我一定不会发觉那只美丽的手在触碰我的脸。手指停留在我的脸上不肯离去，我猜想他一定很想把他的整个手掌都放到我的脸上感觉我光滑的肌肤。随后而来的必定是火一般的热情。可是我错了，那只手没有再靠近，而是缓缓的放下了。
　　随后他又开口，只是声音更轻，仿佛耳边拂过的空气：“笑笑，一切都不是巧合，你身上的清香不得不吸引我去注意。你的温柔让我陷得很深很深，我开始习惯了倾听你的声音，听你每天回家的开门声，听你在厨房做饭声，听你每天放的优美音乐，只是今天我没有听到，我开始担心，坐立不安。你知道吗，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默默的惦念。直到我心里无法承受了便冲出门去试图寻找那熟悉的声音。没想到那个坏蛋…”他抱着我的手收紧了一些。一滴温暖的液体划过我的脸颊。
　　“谢天谢地你没有事，又从新回到我的身边。我还可以每天倾听你的声音，直到你从这栋楼搬走。”
　　我的眼微微湿润了，静静地倾听他的诉说。
　　“我怎敢诉说我的情感，就连做朋友的勇气都没有。我只是一个废人，没有争取的权利，没有爱的权利，但只要你快乐，我就有快乐的权利。我只想请你不要看不起我，不要可怜我。你能感觉到我现在的无助吗？可是，我无能为力。今夜你在我的怀抱，我只希望明天的太阳不要生起。”
　　他依然抱着我不肯睡，而我却在他轻柔的声音中进入梦乡。睡梦中他冲我笑，告诉我他可以看见这个世界了。原来世界是这样的美，还有含笑也是这样的美。
　　只是一切都不能如他所愿，第二天的太阳还是早早就爬了起来，我依然收拾东西准备上班，而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一点晶莹的液体，关上门的我冲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