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续命再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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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地上，海景别墅的书房如今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各种电子设备铺满了原本摆放古籍的书桌，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海域地图、卫星云图以及不断刷新的情报信息。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咖啡味和一种绷到极致的焦虑。
罗恣站在地图前，眼底是连日不眠不休积累的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柄随时可能出鞘的、染血的利刃。陈默刚刚向他汇报了最新的进展。
“罗先生，我们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卫星和海上监测资源，对尉逢舟最后提供的坐标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发现了一艘注册地在海外、名为‘蔚蓝公主号’的海洋科研船，其航行轨迹和信号特征非常可疑，大约在三十六小时前进入了公海一片国际协议监管薄弱区域后，主动关闭了大部分对外通讯和定位信号，目前处于‘隐身’状态。”
陈默指着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广阔海域：“信号最后消失在这一带。根据洋流和船只可能的速度推算，它的大致活动范围可以缩小到这片半径约五十海里的区域。但这片海域情况复杂，常有非法船只活动，而且公海执法权受限，我们大规模搜索可能会打草惊蛇。”
“尉逢舟后来发来的那些杂乱信息呢？”罗恣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正在分析整理。信息非常零碎，有偷拍的船舱结构片段、模糊的对话录音、一些仪器照片，还有……”陈默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一些……类似生物实验舱的影像，内容很不乐观。初步判断，薇薇安的实验远不止抽取血液那么简单，可能涉及更危险的人体改造或生命维持技术。尉逢舟在信息里显得非常……焦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多次提及要确保许哲的安全，似乎对方有将许哲也作为目标的意图。”
罗恣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寒气四溢。“许哲现在在哪？”
“已经接到最安全的地方，加派了三倍人手，绝对万无一失。”陈默立刻回答。
罗恣点了点头，但脸色并未缓和。对方竟然连许哲都惦记上了，这群疯子！
“另外，”陈默调出另一份报告，“我们彻底清查了赵辉。技术部门恢复了他个人设备的部分删除数据，发现他曾多次与一个未注册的加密号码联系，内容涉及安先生的行程细节。滨海辅路改道的建议，确实是他刻意引导。他的银行账户在事发前有一笔来自海外不明账户的大额资金注入。现在可以确定，他是李携锋安插进来的钉子。人已经控制起来了，正在审。”
罗恣的眼神冰冷至极。内鬼……还是在他最核心的安保团队里。这笔账，他会慢慢跟李携锋算清楚。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安润柯。
“营救方案。”他言简意赅。
陈默切换屏幕，展示出几张模拟图和人员列表：“我们的人已经分批搭乘不同交通工具，前往距离目标海域最近的几个国际港口和我们的海上补给点。装备和船只也在调配中。考虑到对方可能有武装，且安先生在他们手上，强攻风险极高。我们计划利用夜暗和天气条件，采取小股精锐潜入的方式，先定位安先生的具体位置，再里应外合。尉逢舟如果还能保持通讯，将是关键的内应。但前提是，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实时位置。”
罗恣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计划可行，但变数太多。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安润柯在那些人手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薇薇安是个疯子，林未央是个科学狂人，她们会对他做什么？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疲惫与焦躁的虚弱感，伴随着心脏一阵细微的抽痛，忽然袭来。罗恣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立刻用手撑住桌面。旧伤虽愈，但连日的殚精竭虑、暴怒焦虑，严重损耗了他的精神。他知道自己需要保持最佳状态，不能倒下。
他挥了挥手，让陈默继续去准备，自己则转身走进了与书房相连的休息室。这里还残留着一点安润柯平时用的寻常线香的味道，很淡。
罗恣反锁了门。他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深处，取出了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安润柯之前为他制作的续命香，只剩下最后几根。他从未如此迫切地需要它带来的那种生命力充盈、精力恢复的感觉。
他拈起一根香，点燃，插入小小的白玉香插。熟悉的、复杂而深沉的异香袅袅升起，他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入肺，带来一阵短暂的、温和的暖流，抚平了些许身体的疲惫和心脏的不适。
但是……不对劲。
罗恣蹙起眉。这次点燃续命香，感觉和以往不同。香气依旧，那滋养身体、维系生命的效果似乎也在，但……少了点什么。或者说，他感知不到那个一直如影随形、时而低语、时而制造幻境的“存在”了。
香灵。
以往每次使用续命香，尤其是单独使用、没有掺杂其他安神香料时，他都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香灵的存在，它像是潜伏在香气背后的影子，随着香气的吸入而活跃。有时是蛊惑的低语，有时是混乱的幻象碎片，有时只是一种被注视着的、冰凉的黏腻感。
但现在，没有。什么都没有。香气只是香气，效果只是效果。那个纠缠了他多年、因香而生的“灵”，仿佛突然沉寂了，消失了，或者……隐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是因为安润柯不在身边？还是因为香灵发生了某种他不知道的变化？抑或是……安润柯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影响到了香灵？
这个认知让罗恣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香灵的异常沉寂，比它以往任何一次活跃的干扰都更让他感到不安。那是一种脱离掌控的、源于未知的恐惧。
他盯着那缕笔直上升、然后缓缓散开的青烟，眼神晦暗不明。安润柯到底在经历什么？尉逢舟信息里那些可怕的实验场景……香灵的沉寂是否与此有关？
他不能再等了。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意味着无法挽回的后果。
罗恣掐灭了还剩大半的香，将其小心收回盒子。他不需要靠香来维持表面的镇定了。他需要的是清醒，是果断，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撕裂黑暗的狠绝。
他拉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陈默和其他几个核心人员正在紧张地工作。
“计划提前。”罗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通知所有单位，最快速度就位。六小时后，我要亲自带队出发。让技术部门不惜一切代价，在这六小时内，给我从那片海域揪出那艘船的准确位置！否则，我就一寸海一寸海地搜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片被红圈标注的、代表着未知与危险的海域，仿佛要穿透屏幕，看到那艘囚禁着安润柯的船。
香烬尚有余温，但执香人已等不及它慢慢燃尽。风暴，即将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降临那片看似平静的深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