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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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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一起家家忙个不停,屯菜腌菜、买煤、买棉花做棉衣、买毛线织毛衣。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江禾卖力地蹬三轮儿拉着一车煤炭回家。
田贵生念江禾借他肉票的情主动问她要不要买煤炭,他爸是煤炭厂的职工,能提前把煤留出来,不用早起排队。
那还说啥,买!必须买!
于是趁着休息江禾和张月英一起去把煤炭拉回来,等天儿好的时候再用煤渣把煤球儿拖出来,一个冬天最重要的就是吃和保暖,哪样儿都不能含糊。
江禾把车停在院门口,张月英拿来一个旧桶江禾站在车边一铲铲装煤,装满一桶她就进去倒在耳房的角落,自从知道李家人的德行之后她就放任何吃的用的东西在屋外免得扯皮。
忙活一上午,吃完中午饭差不多快一点,江禾装上家里仅剩的两个食品厂发的罐头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去机械厂家属区。
机械厂家属区范围广,一大片连着的平房,又在厂子附近的空地上前前后后修起两批楼房,刘建业住在白沙胡同儿的一个单间内,离厂子不远不近,骑车十分钟。
江禾骑车过去被胡同儿的大妈拦下警惕盘问:“你干嘛的,之前咋没见过你?”
住胡同儿的警惕性都强得很,早年特务、拐子、小偷猖獗,胡同儿里大人小孩遇见不对立马找警察举报提供线索,打击犯罪,骨子里就有一股嫉恶如的劲儿,遇到生人总是要盘问一二。
江禾停下车解释:“我是机械厂职工,找12号院儿的刘建业。”
“找老刘啊,”见她能说出个一二三车把上还挂着两瓶罐头确实像是找人大妈没再阻拦。
江禾推着自行车沿走到胡同儿尾的院子,院子大门边儿挂了一块儿牌子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两个数字——12,是这儿准没跑了。
这几天风刮得呼呼响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以免沙土进屋。
江禾根据她师父说的找去后罩房最里面哪一间,轻轻敲响房门。
“来了,”门被大力拉开。
嚯!可真精神!
江禾看见她师父的第一眼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他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理得短短的,身上穿着崭新的棕色毛衣露出一点儿白衬衫领配一条深色灯芯绒裤子,整个人显得尤为板正。
她跟着进屋坐在外间的单人沙发上,房间内突然走出来一位身穿红色毛衣的中年妇女,手上端着一杯热茶放在窄窄的小茶几上,柔声道:“小禾,喝茶。”
江禾有点懵看向刘建业问:“师父这位是?”
刘建业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这是你师娘林芬。”
“师娘?不是师父你啥时候结的婚,咋没说一声呢?”
刘建业:“今早领的证,再说有啥可特意说,你这不是知道了。”
江禾直拍大腿懊悔道:“您早点儿说我好给您准备新婚礼物啊!您这新婚唉我空俩爪儿上门多不好!”
林芬笑道:“怎么能算是空手呢,你带的罐头就很好,甜滋滋的就像我们以后的生活。”
“嗯你师娘说得对,哪有那么多讲究。”
江禾忽然发现在她师娘的温柔注视下她师父的耳根红了一大片,一年到头难得见他笑几回,还能见到他不好意思真是稀奇。
林芬拿来一柄铁勺“砰”一声撬开桃罐头,盛出两大块儿又倒出来一些糖水摆在江禾面前,江禾连连摆手:“本来你们新婚我就没准备礼物,怎么能把带来的的东西都吃了呢。”
“一起吃,借你的东西沾沾我们的喜气,”林芬又端来两碗,一碗递给刘建业另一碗放在小茶几上她搬来一只小板凳坐在小茶几边。
刘建业把碗放下问江禾:“你有没有想过今后该怎么发展?”
江禾一片迷茫摇头:“我就想有一天能跑长途,没想过更远的事。”
刘建业又问:“跑长途?怎么跑?碰见劫匪就动刀子动铁锹干?”
江禾解释:“情况紧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谢秘书被男人骚扰,我也不能束手待毙,只能去搏,以微小的可能去搏。”
林芬打岔:“干嘛这么凶,吓着孩子了,真要碰见劫匪哪管得了那么多,还不是手边有什么家伙就抄什么!”
刘建业无奈收起严肃脸,认真道:“从去年你进运输队起,就应该知道很多人不看好你,一直在等你啥时候坚持不住调岗好进运输队,可你一直坚持下来了还越做越好,上次出差我力排众异带你去正是因为看到你不断前进的毅力,江禾我要调岗了……”
“师父你要走了!”江禾猛地站起来不敢相信,再一遍确认,“真的要走吗?”
“我话还没说完,”刘建业示意她坐下继续道:“十二月底保卫科科长退休,副科长提拔为科长,我升任保卫科副科长,运输队的工作由老丁接手,你负责协助丁师傅处理一些办公室的事务,就是干老丁原来干的那些活儿,等明天老夏退休后队里会调整跑长途和短途的成员,你要想跑长途接下来的几个月至关重要,不仅要提升技术,更要加强防身能力。”
“我该怎样高防身能力?”早年风声紧,有些方面的能人害怕受罪索性隐姓埋名,要想找到一位会武术的谈何容易,但江禾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言弃的人,她直言问道。
刘建业干脆道:“你跟着我学一段时间格斗,什么时候能够放到一个成年男人什么时候就能跑长途。”
“好,”江禾一口答应生怕他反悔不过她不知道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件事,试探着问:“师父你为什么会突然让我学格斗?”
刘建业深深看她一眼:“我52年参军,当时被分配到黑省,上过战场打过著名的战役我负责运送物资,严格来说我并没有直面敌人,但我亲眼见过一个个从战场抬下来的战友,还有就此长眠的战友,其中一个姓谢,谢玉华的谢。”
世上不缺英雄,缺得是能够记住英雄的人。
江禾的底子让刘建业评价一个字:差,两个字:很差,蹲2分钟马步腿得跟筛糠一样。
得,照这样今天是练不成了。
刘建业问江禾:“你从家骑车到机械厂要多长时间?”
江禾:“差不多得20分钟,蹬快点儿16、7分能到。”
“你每天跑一段,啥时候能在30分钟内跑完全程,马步能蹲到10分钟再来找我,”底子太差就从体能抓起,一点点儿练。
江禾对此没有异议,能有这样的机会,她巴不得顺杆儿往上爬。
说干就干,回去的路上她推车自行车一路慢跑到机械厂才想起来她不知道的几点了,没个手表还真是不方便,没办法把控时间。
今年才买了自行车,原本江禾打定主意这两年不再添大件儿,可现在事关她能不能跑上长途,看来手表是不买不行了,稍微站了一会儿气儿喘匀之后她没继续跑,跨上自行车骑回家,打算循序渐进。
一路蹬一路盘算她手上还有多少钱,买车钱还剩二十块她妈怎么也不肯要,她跑短途补贴不多加上基础工资每个月差不多能开三十五块左右,这大半年她每个月上交一半儿工资,另一半儿除了她偶尔到公社上送东西,跟老乡们换吃喝花个几块外,剩下的都被她存起来了,加上她从乡下带回来的五块六和之前见义勇为厂子奖励的十块,现在她的存款一共有一百二十多块,身上还有加起来不到一块的毛票。
凑凑能买一只表,买完就变穷光蛋那种,钱能凑票不好搞,手表票比自行车票更不好搞。
三转一响中就属收音机和手表最难搞。
江禾叹一口气,吃穿用,哪样又不难呢。
于是星期一她又恢复到买车之前的上班时间,自行车留给她妈,她跑着去上班跑不动就走一会儿,反正时间充裕。
她妈在听说师父要教她格斗时更是表示全力支持,直接贡献出她的手表以便江禾计时。
快要到厂子时,江禾实在跑不动了,慢跑改快走,到厂子一看,花了四十一分钟,正常她走路需要五十多分钟,她还以为跑起来能快不少呢。
唉……
一早上累够呛结果就快十来分钟,看来跑进三十分钟是个非常严峻的目标。
今天骑车不用回走车间后面绕,江禾远远就看见一堆人围在告示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她也是爱看热闹的,凑过去垫着脚往里瞅也看不清,还让一个的中年妇女拽了一下,她走出人群愤怒道:
“我家那口子进厂十一年凭啥不给我们家换房!找领导,我必须去找领导!”
“太欺负人了比我晚进厂的都能分房,凭啥不给我分!我也要去找领导!”
得!不用挤也知道是啥事儿了!
上次分房还是三年前,此后三年再没动静,这回好不容易又开始分房,僧多粥少的,名单一出准保能吵上一星期!
看到自己名字的压下嘴角悄悄离开,没看到的要么伤心不已,要么大吵大闹,江禾站了一会儿发现了这个规律。
等人少些她又凑过去,红底黑字一共写着六十人的名字,她飞快扫完没看见熟悉的名字,又从后往前仔仔细细的找。
她小声嘟囔:“朱大力、□□、曾玉兰、陈国强……不对曾玉兰!”
江禾反应过来想笑又不敢太放肆,挤出人群快步赶去办公室,她站在门口朝里喊:“田贵生,有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