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煞魔君》害羞脸皮薄

3、第 3 章

　　柳府高墙深院，朱门紧闭，虽依旧能看出世家气派，却莫名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门口守卫见到柳清漪，连忙行礼开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她身后那道煞气缭绕的身影，皆是面露惊疑，却又不敢多问。

　　林管事早已先行一步回府通报，此刻一位衣着素雅、面容憔悴却难掩雍容的美妇人在几名丫鬟仆从的簇拥下急急迎了出来。

　　“清漪！”美妇人见到柳清漪，眼圈顿时红了，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你可算平安回来了！听说你路上遇袭，娘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娘，我没事。”柳清漪轻声安慰，随即看向身后的厉寒舟，介绍道，“多亏这位厉寒舟厉道友出手相救。”

　　柳夫人这才将目光投向厉寒舟，只一眼，便脸色微白，下意识地将女儿往后护了护。厉寒舟周身那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凶煞，让她这等深宅妇人也感到本能的心悸。

　　“多……多谢厉道友救小女之恩。”柳夫人强自镇定，敛衽一礼，“柳家必有重谢。”

　　厉寒舟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目光便越过她，落在那气息沉沉的府邸深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他感知到一股浓重的死气与一种极其阴寒的伤势残留，盘踞不散。

　　“谢不必。”他声音冷淡，“一处静室，无人打扰即可。”

　　柳夫人被他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噎了一下，柳清漪连忙暗中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低声道：“娘，厉道友需要休息，烦请安排西厢的听竹轩吧，那里清静。”

　　柳夫人看了看女儿紧张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厉寒舟那生人勿近的模样，终究叹了口气，对身旁管家吩咐道：“按小姐说的办，好生伺候，不得怠慢。”她虽不知这诡异青年的底细，但女儿能平安归来确是因他，柳家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管家躬身领命，战战兢兢地引着厉寒舟向西厢走去。所过之处，府中下人无不屏息垂首，不敢直视。

　　听竹轩环境清幽，窗外修竹成林，倒是与厉寒舟此刻的心境有几分诡异的契合，只是那竹叶沙沙声，落在他耳中，却如同万魔渊下的鬼哭。

　　屏退下人，关上房门。厉寒舟盘膝坐在榻上，并未立刻调息，而是缓缓摊开手掌，那枚冰魄寒玉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柔和而清凉的蓝光，一丝丝地浸润着他躁动的魔元和几乎要沸腾的杀意。

　　楚云帆！

　　那个名字如同毒刺，狠狠扎在他的神魂深处。百花楼传来的声音，绝不会错！他竟敢如此招摇地出现在云城，是认定自己早已尸骨无存了吗？

　　杀意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冲击着冰魄寒玉的镇抚。陨星剑在身旁发出轻微的震颤，渴望着仇敌的鲜血。

　　厉寒舟猛地握紧寒玉，强迫自己冷静。柳清漪的警告并非没有道理，此刻在云城动手，目标太大。楚云帆既然在此，必然有所图谋，或许……与柳家的异常有关？

　　他神识微动，悄然蔓延开来。柳府很大，但在他重生后愈发强大的神识覆盖下，许多动静无所遁形。下人们的低语、护卫的巡逻、以及……主院方向那股越发微弱的生机和浓郁的丹药苦涩气。

　　柳家家主，柳擎天，果然伤势极重，命悬一线。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波动，触碰到他的神识边缘。

　　厉寒舟眼中红芒一闪，神识骤然凝聚，如利箭般刺向那缕异常！

　　“哼！”

　　府外某处阴暗角落，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波动瞬间消失，遁走得极快。

　　厉寒舟收回神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有宵小之辈在窥探柳家，或者说……窥探刚刚入城的他？是黑风寨的余孽，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不再理会，闭上双眼，开始运转《九幽噬天魔经》。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和更深层、更隐晦的负面能量——怨恨、恐惧、焦虑——丝丝缕缕汇聚而来，被霸道地吞噬入体，经过魔经炼化，融入那枚初生的魔元之中。冰魄寒玉稳守灵台，让他保持着一线清明。

　　力量，在仇恨的催化下，缓慢而坚定地增长。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柳清漪便来到听竹轩外，神色间带着疲惫与忧虑。

　　“厉道友，”她轻叩房门，声音有些沙哑，“昨夜休息得可好？”

　　房门无声开启，厉寒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但柳清漪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那股躁动不稳的煞气似乎平复了些许，气息更加深不可测。

　　“何事？”厉寒舟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

　　柳清漪深吸一口气，道：“家父伤势……恐难支撑，族中已派人前往药王谷求取‘还魂草’，但远水难救近火。清漪斗胆，想请道友……再看一看家父伤势。道友修为高深，或许……能有不同见解？”她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厉寒舟给她感觉太过诡异强大，或许魔道之中另有秘法？

　　厉寒舟看了她片刻，点了点头：“带路。”

　　他正好也想确认一下，那重伤柳擎天的，究竟是什么力量。

　　柳家主院气氛凝重，药味混杂着死气，令人窒息。卧榻之上，柳擎天面色金纸，气若游丝，胸口一道漆黑的掌印赫然在目，丝丝阴寒歹毒的气息不断侵蚀着他的心脉。

　　厉寒舟只看了一眼，目光便是一凝。

　　“玄冥煞掌？”他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意外。这是玄天宗戒律堂秘传的一种阴毒掌法，专伤神魂经脉，中者如坠冰狱，生机渐绝。非核心弟子不得传授。楚云帆……果然是他！

　　“道友认得此掌法？”柳清漪急忙追问。

　　厉寒舟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指，隔空点向那道掌印。一缕精纯的魔元透体而出，小心翼翼地探入柳擎天经脉。

　　片刻后，他收回魔元，眉头微皱。掌力阴毒，盘根错节，几乎已与心脉纠缠在一起，除非有修为远高于施掌者之人强行拔除，或者找到相克的天材地宝，否则回天乏术。而以他目前初成魔元的境界，尚不足以强行救治。

　　“打伤他的人，修为至少在金丹中期。”厉寒舟冷冷道，“掌力凝而不散，阴毒入骨。”

　　柳清漪闻言，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绝望更甚。金丹中期！这等高手，为何要对她父亲下此毒手？

　　“不过，”厉寒舟话锋一转，翻手取出冰魄寒玉，“此玉至寒，却能镇魂。置于其膻中穴，可暂缓煞气侵蚀心脉，拖延数日。”

　　柳清漪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连忙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寒玉放在父亲胸口。果然，蓝光流转间，柳擎天痛苦紧绷的神色似乎舒缓了一丝，呼吸也略微平稳了些许。

　　“多谢道友！”柳清漪感激道。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跑入院内，神色慌张：“大小姐，不好了！黑风寨的二当家带人堵在府门外，叫嚣着……叫嚣着要我们交出杀害他们三当家的凶手，否则就要踏平我们柳家！”

　　柳清漪脸色一变，看向厉寒舟。

　　厉寒舟眼中却掠过一丝嗜血的兴奋，仿佛等待已久的猎物终于上门了。

　　“来得正好。”

　　他转身，径直向府门外走去。陨星剑在他手中发出愉悦的轻鸣。

　　柳府大门外，此刻已是剑拔弩张。

　　一名身材高壮、满脸横肉、扛着一柄九环鬼头大刀的凶悍大汉，带着数十名煞气腾腾的黑风寨匪修，堵住了柳家大门，气势汹汹。周围远远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修士和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柳家的人给老子滚出来！敢杀我黑风寨的人，活腻歪了！”那二当家雷豹声如洪钟，蕴含着灵力，震得人耳膜发疼，“今天不把凶手交出来，老子就把你们柳家拆了！”

　　柳家护卫们紧张地握着兵刃，与匪修们对峙着，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雷豹不耐烦地举起鬼头刀，准备下令强攻之时，柳府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披着破旧黑袍、手持怪异黑剑的年轻身影，一步步走了出来。他步伐沉稳，周身却散发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冰冷煞气，仿佛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雷豹瞳孔一缩，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凶厉气息，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寒意，但他仗着人多势众，又是筑基后期修为，强行压下那丝不安，厉声道：“就是你小子杀了我三弟？”

　　厉寒舟抬起眼皮，赤红的眼眸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是又如何？”

　　“好胆！”雷豹暴怒，“给我剁了他！”

　　数十名匪修齐声呐喊，各色灵光闪动，刀剑并举，如同潮水般向厉寒舟涌去！

　　厉寒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不退反进，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鬼魅般的黑线，撞入人群之中！

　　陨星剑出！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快与狠！黑色的剑影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闪烁，必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和一声短促的惨叫。

　　《九幽噬天魔经》疯狂运转，每一次挥剑，都在贪婪地吞噬着那些匪修的精气神魂。厉寒舟能清晰地感觉到，魔元在杀戮中欢欣雀跃，飞速壮大！

　　惨叫声、兵刃断裂声、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他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那些炼气期的匪修在他面前，如同纸糊一般，不堪一击！鲜血染红了柳府门前的青石板，断肢残骸四处飞溅，场面如同修罗屠场！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向后逃窜。

　　雷豹看得目眦欲裂，狂吼一声，筑基后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九环鬼头大刀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卷起一道土黄色的狂暴刀芒，狠狠劈向厉寒舟的后心！

　　“给老子死！”

　　厉寒舟仿佛背后长眼，反手一剑撩出，精准无比地点在鬼头大刀力量最薄弱之处！

　　锵！

　　金铁交鸣的爆响震耳欲聋！

　　雷豹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夹杂着冰冷的煞气顺着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鬼头大刀几乎脱手飞出！他踉跄着连退七八步，满脸骇然！

　　对方明明是筑基初期的波动，为何力量如此诡异恐怖？！那煞气竟能直接侵蚀他的灵力！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厉寒舟的身影已如附骨之疽般贴了上来，陨星剑直刺他咽喉，快得只剩一道黑光！

　　死亡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雷豹亡魂大冒，拼命催动灵力想要格挡，却根本跟不上那速度！

　　就在剑尖即将洞穿他喉咙的刹那——

　　“道友手下留情！”

　　一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突然响起。

　　同时，一道清冽如水的剑光后发先至，叮的一声，精准地点在陨星剑的剑脊之上，将其稍稍荡开寸许。

　　陨星剑擦着雷豹的脖颈划过，带出一道血线。

　　厉寒舟收剑后退，赤红的眼眸冰冷地看向出手之人。

　　只见人群分开，一名身着月白长袍、面容俊朗温润、气质出众的年轻公子缓步走出，手中握着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严肃。

　　正是楚云帆！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死尸，最后落在厉寒舟身上，眉头微蹙，语气沉痛：“阁下何人？为何在此大开杀戒，徒造如此多的杀孽？”

　　他那副正义凛然、悲天悯人的模样，与昨夜百花楼中那轻浮浪荡的声音判若两人。

　　厉寒舟看着他，看着这张无比熟悉、曾让他无比信任、如今却让他恨入骨髓的脸，胸膛中的魔元如同火山般剧烈翻腾，杀意几乎要冲破冰魄寒玉的压制！

　　他握紧了陨星剑，剑身裂纹中幽光闪烁，仿佛也在渴望着饮啖仇敌之血。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隔半年，师兄弟二人，于此情此景之下，再度重逢。

　　一个仍是光风霁月的正道天骄，一个已是煞气滔天的归来魔君。

　　楚云帆看着厉寒舟那双赤红的眼睛，心中那丝莫名的熟悉感和不安感再次浮现，且无比强烈。他仔细打量着对方被煞气笼罩的面容，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厉寒舟缓缓抬起剑尖，直指楚云帆，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你的下一个杀孽，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