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煞魔君》害羞脸皮薄

2、第 2 章

　　离开血腥弥漫的林间空地，厉寒舟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他步伐看似不快，却总保持着固定的距离，让身后带伤的柳清漪必须全力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才能勉强跟上。

　　山风穿过林隙，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着厉寒舟破烂的袍角和散乱的黑发。他背影挺拔却孤峭，周身散发的冰冷煞气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与这生机勃勃的山林格格不入。

　　柳清漪咬着牙，肩头的伤口因急速赶路而隐隐作痛，但她不敢开口要求慢行。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却也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他那双偶尔瞥来的赤红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幽寒和暴戾，仿佛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凶兽。

　　她无法将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个曾惊艳了整个正道仙门的玄天宗天才弟子联系起来。当年的厉寒舟，虽也清冷孤高，但眉目间自有朗朗清气，如孤峰之上的雪松，令人心折而非恐惧。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在短短半年内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坠入万魔渊非但未死，反而修为尽复，甚至更胜往昔，却……魔气森森。

　　“你……”柳清漪犹豫着开口，声音因奔跑而微喘，“你的修为……”

　　“闭嘴。”厉寒舟头也不回，声音冷硬，“跟上，或者死。”

　　柳清漪呼吸一窒，将剩下的疑问全部咽了回去，默默加快脚步。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警惕地留意着四周，也留意着前方的背影。

　　越靠近云城地界，人迹渐渐增多。偶尔遇到行路的商队或零散的修士，无一例外，所有人在感受到厉寒舟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凶煞之气时，都如同见了鬼一般，惊恐地退避三舍，窃窃私语。

　　“那是什么人？好重的煞气！”
　　“魔修？！云城附近怎么会有魔修敢如此张扬？”
　　“他后面那个……不是柳家的大小姐吗？怎么回事？”
　　“快走快走，莫要惹祸上身！”

　　厉寒舟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仿佛那些惊恐的目光和议论都不存在。他体内新生的魔元在经脉中奔腾流转，冰魄寒玉散发的丝丝凉意勉强压制着随之而来的狂躁杀意。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天地间弥漫的稀薄灵气，以及……更深层，更诱人的，那些负面情绪与生灵精气。《九幽噬天魔经》自行运转，贪婪地汲取着这一切。

　　这力量强大而便捷，远超他过去苦修的正道玄功，却也极易让人迷失，沉溺于这种掠夺的快感之中。厉寒舟紧紧攥着陨星剑的剑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仇恨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是他保持清醒的锚点。

　　楚云帆抽走他金丹时那虚伪的痛惜表情，师门长辈不容分说的定罪，坠入万魔渊时刺骨的绝望与不甘……一幕幕在脑中反复上演。他需要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的力量！

　　日头西斜时，巍峨的云城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高耸的城墙在夕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城门口车水马龙，守卫森严。

　　柳清漪稍稍松了口气，但心随即又提了起来。带着这样一个明显是魔修、且刚刚杀了黑风寨数人的人入城，麻烦可想而知。

　　距离城门尚有百丈，一队身着柳家服饰的护卫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个面容焦灼的中年管事。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家主他……”管事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骇然看向柳清漪身旁的厉寒舟，如临大敌般猛地拔出佩刀，“保护小姐！魔修！”

　　锵啷啷！其余护卫也纷纷兵刃出鞘，紧张地将厉寒舟围在中间，如临大敌。城门口的守卫也被惊动，锐利的目光投射过来。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柳清漪急忙上前一步，挡在厉寒舟与护卫之间：“住手！林叔，不得无礼！这位……这位道友救了我性命。”

　　林管事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厉寒舟，又看看柳清漪，显然无法理解大小姐怎么会和一个煞气冲天的魔修扯上关系，还被其所救。

　　“大小姐，此人来历不明，魔气深重，您……”林管事依旧警惕万分。

　　“我说了，他是我救命恩人！”柳清漪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让开！”

　　林管事面露挣扎，最终还是咬牙挥了挥手，让护卫们收起兵刃，但看向厉寒舟的眼神依旧充满戒备和敌意。

　　厉寒舟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仿佛这场因他而起的冲突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懒得看那些护卫一眼，目光淡漠地扫过云城高耸的城门，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道友，请。”柳清漪转向厉寒舟，语气复杂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厉寒舟迈步向前，所过之处，柳家护卫和城门守卫皆不由自主地后退，为他让开一条道路，那浓郁的煞气让他们气血翻腾，心悸不已。

　　入得城来，城内繁华喧嚣的景象与城外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酒楼茶肆，坊市店铺，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然而，随着厉寒舟的走过，一股无形的寒意迅速蔓延开来。

　　他所经过的地方，喧嚣仿佛被瞬间掐断。路人纷纷侧目，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皆是面露惊惧，避之唯恐不及。原本热闹的街道，竟硬生生出现了一条真空地带。

　　“那……那是什么人？”
　　“好可怕的气息……是魔头吗？”
　　“他怎么跟柳家大小姐在一起？”
　　“快通知巡城卫！”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蔓延，恐慌如同水波般荡开。

　　柳清漪感受着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如芒在背，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引路。厉寒舟却依旧我行我素，步伐频率未曾改变半分，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他曾来过的繁华城池，只是眼神冰冷依旧。

　　突然，他脚步微微一顿，赤红的眼眸瞥向不远处一座装饰奢华的三层阁楼——百花楼。楼上传来的丝竹欢笑声中，夹杂着一道他刻骨铭心的声音。

　　虽然只是零星几个词飘入耳中，却让厉寒舟周身的煞气骤然失控般暴涨一瞬！

　　那是……楚云帆的声音？！

　　虽然他此刻的声调带着些许轻浮浪荡，与往日玄天宗大师兄的温润如玉截然不同，但厉寒舟绝不会听错！

　　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冰魄寒玉带来的些许清凉，厉寒舟眼中红芒大盛，五指猛地收紧，陨星剑发出低沉的嗡鸣，渴望着饮血。

　　“道友？”柳清漪被他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地出声。

　　厉寒舟猛地转头，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眸子死死盯住柳清漪，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是何处？”

　　柳清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百花楼的招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低声道：“是……是城中有名的风月之地。”她心中疑惑更甚，这位魔君为何会对那种地方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风月之地……”厉寒舟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戾的弧度。

　　好一个楚云帆！夺他金丹，害他性命，如今却在这繁华之地倚红偎翠，逍遥快活！

　　好！很好！

　　杀意如同实质的寒风，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街道上的行人吓得纷纷尖叫逃窜。

　　“道友！冷静！”柳清漪强忍着恐惧，急忙劝道，“云城有护城大阵，严禁私斗，尤其……尤其您现在……”她没敢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以他魔修的身份，一旦在城内动手，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

　　厉寒舟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周身的煞气缓缓收敛，但眼中的血色却未褪去半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百花楼的方向，将那个位置牢牢刻印在脑中。

　　“带路。”他吐出两个字，不再多看那边一眼。

　　柳清漪松了口气，不敢怠慢，连忙引着他向柳府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他们方才造成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多方注意。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百花楼三楼一间雅阁的窗户微微开合了一条缝隙，一道阴鸷的目光注视着厉寒舟和柳清漪离去的方向。

　　窗内，一个面容俊朗、衣着华贵的青年公子放下酒杯，微微蹙眉。他身旁依偎着的娇媚女子娇声问道：“楚公子，怎么了？”

　　楚云帆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挂起温雅的笑容：“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位故人……呵，或许是看错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阴冷。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与此同时，云城另一处阴暗的巷子里，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看着厉寒舟远去的方向，发出低沉而沙哑的笑声。

　　“好精纯的魔元……好诱人的怨恨……嘿嘿……终于来了点有意思的了……”

　　黑影缓缓融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厉寒舟跟在柳清漪身后，一步步走向柳府。他并不知道，自己踏入云城的第一步，就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悄然打破了这座城池看似稳固的平衡，吸引了明处与暗处无数道的目光。

　　复仇的帷幕，正在缓缓拉开。而云城，注定将成为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