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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周末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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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默的犟,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
第二天讲题讲到口干舌燥直咽口水也不肯喝水。陆迟把水杯举到他嘴边,他都能偏头躲开,像只倔强的小猫。
“你别闹了,喝一口。”陆迟哭笑不得。
“我不渴。”时默声音都干了。
最后,陆迟想了个损招:“你多喝一口水,我就多背一个单词。我今天背多少个单词,取决于你喝多少水。”
时默这才端起杯子,猛灌一口,又一口,再来一口……每一口都像在和自己较劲。
“你说说你,一个玩笑这么较真,以后谁还敢跟你开玩笑。”
“我那是不想麻烦你。”时默声音有点哑。
“你那是故意气我。”
时默撇撇嘴,“你少废话,赶紧写。”
送时默回家时,他认真地说:“喝了十六口水,十六个单词别忘了,明天考。”
“嘿……”陆迟用膝盖顶他后腰,“你还数着。”
时默抬头看他,“怎么,想耍赖?”这个人总是仗着身高欺负自己。
“哪敢。”
时默心情不错,决定“饶他一命”:“不用背新的,把前几天的复习一遍。明天……一个单词不许错。”
“那么多,通融通融呗,”陆迟求饶,“错一两个也行啊。”
“错一个一百遍。”
陆迟哀嚎,“太狠了吧。”
“多说一个字,两百遍。”
陆迟立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乖乖闭嘴。
楼道的灯泡又坏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昨天刚修好的,今天就坏了,办事也太敷衍了吧。
时默看着陆迟,那神情好像在说:把我送上去。
“你上楼吧,我先回了。”陆迟知道他不敢,报复似的故意逗他。
时默扭头就走,还翻了个白眼给他。可越走心里越发毛,身后还有沙沙的声音,他后悔了,却拉不下脸。
突然,黑暗中一双有力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吓得要叫,嘴却被捂住。
“嘘,”是陆迟的声音,“叫哥,我就送你上去。”
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同意你就点头,我松手。”
时默点了点头。手刚松一点,他那句“傻逼”还没骂完,嘴又被堵住了。
“我就知道你不老实。”陆迟低笑。
就在那一瞬间,陆迟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清晰地感觉到手心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划过,随即传来一阵刺痛。时默咬了他。
直到时默尝到血腥味,他都没有任何举动。慌忙松口,小声叫:“陆迟……”对方的沉默让时默心跳加速,他怕陆迟会生气。他又叫了一声,声音都在发颤。“陆迟……”
“嗯。”陆迟应了一声。
“你……生气了?”
“我生啥气,你不生气就谢天谢地了。”
时默怕他真是生气了,一直不敢吱声。
陆迟甩了甩手,“上去吧,回去晚了你妈该担心了。”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到了路灯下,陆迟才看到手上的血珠,默默含在嘴里止血。
行啊,属狗的?
为了弥补咬伤陆迟的事,时默把所有零花钱都换成了大白兔奶糖,悄悄塞进了他的桌兜里。
陆迟一看到那几颗奶糖,就知道是他。含在嘴里一颗,甜意瞬间化开,把剩下的都塞进裤兜里。
从那以后,陆迟总爱拿这件事逗他。会突然“发疯”躲起来吓时默,还在他做题时捣乱。
可只要时默一皱眉,陆迟就立刻举起那只受伤的手,一本正经地说:“狂犬病犯了,得顺着点。”
时默可不是软骨头,“疯病”而已,方法简单的很,多加点作业不就行了。每次陆迟一闹,他就多布置几道题,让他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就这样,两人在“一个闹一个治”的节奏里,磕磕绊绊地过了一周。
周五放学,陆迟终于憋不住了,申请“周末放假”。他还振振有词:“放空大脑才能更好地学习!”
时默看他这周确实努力,便答应了,但立了三个规矩:
1. 独立完成家庭作业。
2. 复习这几天背过的内容。
3. 下周开学若没完成,以后就别想休息。
陆迟立刻拍胸脯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见不到我这么开心?”时默故意逗他。
“废话!”陆迟脱口而出,“我都多久没去网吧了,台球麻将扑克也没碰过,手痒得不行。”
时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好好玩吧,我先走了。”
“等等阿豪咱们一块。”
“不了,我先走了。”
时默背起书包,独自走向校门口。他习惯了一个人回家,安静、自在。路过门卫室,他朝顾远山点点头,顾远山也冲他笑了笑。
天色已经暗了。时默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学校的方向。此刻的陆迟大概正和朋友们欢呼雀跃,准备去好好“放空大脑”。
他轻声说了一句:“周末快乐。”然后,转身消失在回家的小巷里。
大众网吧。
键盘声噼里啪啦,张慕泽打得激情澎湃,回头一看,陆迟却靠在椅子上,耳朵上别着根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说迟哥,你这都多久没出来了,都以为你被绑架了。”
陆迟没接茬,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眼神却飘向了窗外。
吕子轩一眼瞥见他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狗咬了。”
他打趣道:“这狗挺厉害,能咬出牙印。”
陆迟没接茬,随手把烟一扔,起身就走。
“干嘛去?”周逸豪连忙喊他。
“剃头。”他摸摸自己的板寸,觉得有点扎手。
巷子深处,理发店的霓虹牌老旧而暧昧。
门口,一个红唇卷发的女人正笑着送走客人,肩上披着男人留下的旧皮衣,手里捏着烟。转头却嫌弃地把客人留下的旧皮衣扔到一边:“什么破烂货,多久没洗了,臭死了。”
她叫红姐,是这条巷子里明目张胆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敢说敢做,有情有义。
陆迟推门而入,一屁股坐在理发椅上:“老规矩。”
红姐捏着嗓子,声音带钩,语气带着挑逗:“大半夜来我这儿,不怕别人说闲话?”
“利索点,忙着呢。”
“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多花点钱,姐帮你败败火。”
陆迟没心情跟她打趣。
电推子贴着他的鬓角划过,发出嗡嗡的声音,“你慢点,别剌着我。”
“放心,姐技术好着呢,不仅伤不到你,还能叫人欲罢不能。”
“你正经点。”
红姐翻了个白眼,嗓子也不夹了:“就你这两根毛有什么好剔的,临下班才来,故意找茬吧。”
红姐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将他耳后的印子划得更明显。“你这种临下班进店的人,就该把脑袋剁了。
陆迟打着哈欠,不接话。红姐一看就知道他又没吃饭,干脆利落地推完最后一刀:“行了,我煮点面,正好陪我吃点,饿死了。”
厨房里很快飘出香味。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红姐只吃了一小碗,剩下的全被陆迟一扫而光。
“真不知道你这兔崽子咋长的,成天不好好吃饭,还长得又高又壮的。”红姐看着他狼吞虎咽,眼神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红姐披上外套,打了个哈欠:“我累了先睡了。”
“吃这么点够吗?”
“姐减肥。”
吃完,陆迟主动把店里收拾干净。红姐披着薄外套已经睡着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了她身上。
店里安静下来,陆迟把店门闩好,才转身离开。
陆迟从理发店往家走时,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
刚拐进楼道,就听见隔壁的四嫂在门口等他,手里还攥着个手电筒,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小迟,你可算回来了!”
“嗯,”陆迟掏出钥匙开门,侧头问,“咋了四嫂?”
“嗨,别提了,”四嫂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我家的灯泡突然不亮了,你四哥又不在家,我一个人又够不到,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你帮忙了。”
“小事,”陆迟把钥匙往兜里一揣,跟着四嫂往隔壁走,“我过去看看。”
四嫂家客厅里黑黢黢的,只有卧室透出点微光。
陆迟搬来板凳踩上去,让四嫂递过手电筒,叼在嘴里,抬手拧下天花板上的旧灯泡。灯丝断成了两截,泛着焦黑的痕迹。“没啥大事,就是灯丝烧了,得换个新灯泡。”
四嫂从抽屉里翻出个新灯泡递给他。“型号不对。”
“你看我这脑子,”四嫂拍了下额头,又有些为难,“小迟,要不……我给你钱,你替我跑一趟小卖部?”
“不用,”陆迟从板凳上跳下来,顺手把旧灯泡扔进垃圾桶,“我家还有备用的,我回去拿一个就行。”
陆迟快去快回,没几分钟就取了灯泡回来,踩着板凳三两下就换好了。
按下开关的瞬间,客厅里瞬间亮堂起来,暖黄的灯光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四嫂脸上感激的笑容。“真是麻烦你了小迟,每次家里有事,都得麻烦你。”
“没事,四嫂,”陆迟收拾好板凳,摆回墙角,“以后有事直接叫我就行,别客气。”
看着陆迟转身离开的背影,四嫂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迟是个好孩子,父亲走得早,母亲又……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却从来没抱怨过,邻里有需要,总是随叫随到。
“挺好的孩子,就是没人管着,要是有人多操心操心,肯定能更有出息。”
张慕泽向来风风火火,隔着门板都挡不住那股子咋咋呼呼的劲儿:“迟哥!开门!走,喝酒去!”
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拉开门,就见张慕泽斜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把玩着个打火机,身后跟着周逸豪,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去,忙着呢。”
“忙啥?”张慕泽挤进门,探头往屋里瞅,只见陆迟的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摊着几本书和画得乱七八糟的算草纸。
陆迟咬着笔,一条腿搭在木椅扶手上,拿火柴慢悠悠地烧着作废的算草纸,火星子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我去,你不怕把屋子点着了?”张慕泽凑过去,看清桌上的东西,眼睛都直了,物理题?!你烧的还是算草纸!“迟哥,你真被下降头了?还是半夜碰到黄鼠狼,问你像人像鬼了?”
陆迟嘴里含着颗大白兔奶糖,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字:“滚。”
“别啊迟哥,”周逸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请客,走,撸串喝酒,就当庆祝你‘重出江湖’,咋样?”
“滚,心烦着呢。”陆迟把嘴里的奶糖嚼碎,甜味更浓了,可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却没散去。
“心烦才要借酒消愁啊!”张慕泽不死心,伸手想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走吧走吧,轩哥占着位置呢,就喝一点,耽误不了多少事。”
陆迟被他缠得没办法,猛地把笔一扔,站起身来,“走。”说完,又转头瞪了张慕泽一眼,“扫干净。”
张慕泽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哎哟喂,迟哥,你啥时候这么爱干净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废话。”
“扫!扫!这就扫!”张慕泽连忙拿起墙角的扫帚,一边扫一边跟周逸豪挤眉弄眼,“看见没?这绝对是被鬼上身了!以前家里乱得跟猪窝似的,现在干净得跟有洁癖似的,太邪门了!”
几个人吵吵嚷嚷地出了门,陆迟走在最后,锁门时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桌上。练习册上还压着时默给他整理的基础知识笔记,字迹工整,每一个知识点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把钥匙往兜里一揣,快步跟上了张慕泽他们的脚步。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还藏着几颗大白兔奶糖,是时默给他的。
甜味似乎还残留在舌尖,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心里慢慢发了芽。
街角的炭火却越烧越旺。
酒精把身子烤得发烫,几个小伙子喝得后背冒汗,外套早被扔到了一边。
一盆热气腾腾的鸡架端上桌,油光发亮,香气四溢。张慕泽递过去:“喝酒都心不在焉的。”
陆迟接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这鸡架是越来越入味了,论手艺,老郑家是一绝。
周逸豪一嗓子:“再来二十串羊肉串,二十串腰子!”很快,香气四溢的烤串就铺满了桌。
这时,吕子轩注意到帮忙端盘子的小郑,随口问了一句:“小郑,你今年初二了吧。”
“嗯。”小郑点点头。
“跟阿也一般大。我记得你跟阿也一个班?”
小郑回答:“小学一个班,初中就分开了。”
听到“阿也”的名字,陆迟拿着啤酒的手微微一顿,端起酒闷了一口,心里泛起一丝挂念。
也不知道阿也怎么样了,好久没收到他的消息了,后爸对他好不好?那个后哥好相处吗?
阿也那个小炮仗,脾气又臭又急,肯定受不了欺负,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阿也多高了?好像还没小郑高,小郑长高不少,以前跟个小豆芽似的,一眨眼长大了。
他又想到了时默,小郑这个身形跟他差不多。
老郑家的鸡架他肯定没吃过,他才舍不得花钱,他那个后爸也够呛会给他买。
他突然招呼小郑:“拿俩塑料袋来。”
他把一盆鸡架和烤串一股脑儿打包,站起身就要走。
“你又干嘛去?”张慕泽一脸错愕。
“甭管。”陆迟头也不回。
“哎!你留点啊!”张慕泽哀嚎。
陆迟拎起袋子,转身就走。
桌上只剩下喝空的啤酒瓶和竹签,张慕泽目瞪口呆:“干喝啊?”
“能让你干喝吗?”周逸豪笑着,“接着点,咱仨得喝爽。”
“爽快!还得是豪哥,真豪。”
张慕泽大口撸着串,仰头闷了半瓶啤酒,“迟哥也不咋了,成天一惊一乍的,变了个人似的。”
周逸豪也凑过来,小声嘀咕:“不止,你看他刚才嘴里含的,好像是大白兔吧?他以前哪吃这玩意儿,说太甜,腻得慌。”
吕子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还说呢,”周逸豪把学校看到的提了一嘴,“叫他逃课出去上网,他居然不去,说背单词。以前他可三天两头跑出去。真得给他找马老婆‘看相儿’了。”
张慕泽停下撸串的手,眼睛瞪得溜圆,“不行,明天必须带他看看去。他他这样,我害怕。”
周逸豪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瞎琢磨了,干!”
“干!”
陆迟把两袋热乎乎的烤串藏在身后,敲响了时默家的防盗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时默那张清瘦的脸。时默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回头看了眼屋里,轻轻把门关严,皱着眉低声说:“你怎么来了?一身烟酒味。”
“我没抽烟。”陆迟闻了闻自己,心虚地笑了笑,随即把背后的袋子亮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给你送吃的,还不乐意?”
香味瞬间钻进时默的鼻腔,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陆迟见状,故意把袋子又藏回身后,坏笑道:“你刚才的态度我很不满意,不给你了。”
“你……”时默被噎了一下。
“叫哥。”陆迟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挑衅,“叫哥就给你。”
时默抿着嘴,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两人就在寒风中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让步。
最终,还是陆迟先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把袋子塞进时默手里:“行了,不逗你了,快回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时默后退了一步,没接。
“拿着。”陆迟坚持道,“成天辅导我作业,辛苦了,感谢你的。”
时默接过袋子,抬头问:“你吃过了吗?”
“净说废话,肯定吃过了,吃剩下的给你打包回来。”陆迟撒谎了,其实他什么都没吃,“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好。”时默点点头,正要关门,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认真地看着陆迟,“你少喝点酒。”
“嗯。”陆迟答应得很干脆。看着他转身进屋,直到门关上,才把手插回兜里,心满意足地笑了。
楼道里的风更冷了,心里却暖烘烘的。
时默把一大袋鸡架和烤串放在桌上,热气已经没了,对正在算账的母亲和张磊说:“妈,张叔,我朋友送过来的。”
妈妈周丽敏一眼就猜到,笑着说:“又是那个经常给你送吃的的朋友吧?”
“嗯,就是他。这几天帮他复习,他特地给带的。”时默答道。
“这么多,你可得多上上心,帮帮人家。”母亲叮嘱道。
“放心吧妈,我会好好帮他的。”时默扶妈妈坐下,又转头招呼正在算账的张磊,“张叔,先吃点,我帮您算吧。”
“没事,你们先吃,我马上算完。”张磊头也不抬,手上算盘打得飞快。
时默捏了一块鸡架,孜然的香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忍不住胃口大开。
周丽敏看着儿子吃得香,心里也盘算着:“人家三天两头给你送吃的,咱也没啥好回的。你不是说他喜欢吃包子吗?我多蒸点,你开学给他带过去。”
“嗯,好。”时默应着,心里却想着刚才门口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吃得不多,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
客厅里,周丽敏把鸡架递给张磊:“都凉了,吃点再算。”
张磊这才放下笔,接过鸡架。
“让小默算不就得了?”
“就这么点账,我自己就算完了。”
“我看你是不放心小默。”母亲笑道。
“小默成绩好,我还能怕他算错?”张磊认真地说,“账这个东西,自己心里门清才放心。”
夜深了,时默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全是刚才陆迟在寒风里逗他的画面。
风更冷了,陆迟揣着给时默送完吃的那份满足,又折回了老郑家的摊儿。
张慕泽一见他,立刻嚷嚷:“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复返了呢!”
“你以为的多了去了。”陆迟心情极好,拿起筷子起了瓶啤酒,“接着喝。”
周逸豪打了个嗝,摆手投降:“喝不动了。”
“废物。”陆迟笑骂一句,自己仰头闷了一大口。
桌上很快又堆满了空瓶。
酒过几巡,几个人都有些上头,开始胡侃。
“迟哥,你最近真不一样了。”吕子轩凑过来,“有啥喜事。”
陆迟没否认,只是笑:“滚蛋。”
张慕泽立刻起哄:“都招鬼了还喜事?”
陆迟也不解释,心里却真像含了颗糖。他没再多说,只是催促兄弟把酒瓶举起来。
夜深了,风更硬了。
四人喝到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往回走。巷子里回荡着他们不成调的歌声和笑声。
“明天……我还得背单词呢。”陆迟迷迷糊糊地嘟囔。
“背啥单词,睡一觉再说!”周逸豪大笑。
“睡……也得背。”陆迟打了个哈欠,嘴角却挂着笑。
张慕泽连滚带爬跑到一边,“真招鬼了,你离我远点。”
他们一路互相拉扯,跌跌撞撞,像四个在黑夜里摸索着长大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