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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香灰水 ...

  •   宿醉的陆迟,一大早被尿憋醒,他顶着头痛去公共厕所排队,刚出来,就被邻居爷爷叫回去修收音机。

      修好后,他简单洗漱,头还隐隐作痛。

      他对着时默给他的笔记认真研究,自觉地写起了作业。不会的题也不硬撑,先跳过。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门被撞开!

      张慕泽带着马老婆冲了进来,要给他驱邪,还嚷嚷着:“迟哥,你这几天太不对劲了,肯定是招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陆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吕子轩和周逸豪按到床上。

      动静大到隔壁也不吵架了,一家子扒着窗户看热闹。

      马老婆让把家里扫炕笤帚拿过来,张慕泽真就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按着陆迟的两个人赶紧撇清关系,“都是泽哥的主意,说不给你看看,他寝食难安。”

      马老婆拿起笤帚,在陆迟头上画圈,嘴里念念有词。

      陆迟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张慕泽小声提醒:“闭眼,闭眼。”

      陆迟指着他:你给我等着。

      还是配合着闭眼。

      最后得出结论:鬼上身了,得喝三天香灰水辟邪。

      要不是看在马老婆六七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他就一脚把他们都踹楼下。

      封建迷信。

      张慕泽郑重地送走马老婆后,他冷冷吐出四个字:“忙完了吧,忙完就赶紧给我滚。”

      本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张慕泽又端来一杯“香灰水”,非要他喝。

      “我踏马真想把尿呲你嘴里,滚蛋!”陆迟彻底无语了。

      “迟哥,你就喝吧,眼一闭很快就过去了。”

      他一把将张慕泽按在栏杆上,捏着他的脸强迫他张嘴,作势要把“香灰水”灌回去,“你自己都不喝,让我喝?”

      当然,他只是吓唬吓唬,没真灌。

      吓得张慕泽连连求饶。

      周逸豪两人有先见之明,站在楼下看热闹。

      “赶紧滚,要不真灌你嘴里。”

      张慕泽这才灰溜溜地跑了。

      “我就说他招鬼了吧,”张慕泽揉着自己脸,“换了以前,他早灌我嘴里了。”

      吕子轩:“你还挺遗憾呗。”

      张慕泽还嘟囔:“我那是为他好。”

      一大早的升旗仪式上,宋相思就把从苏然那儿听来的“八卦”,添油加醋地全告诉了时默。

      等陆迟一到,四个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笑啥?”陆迟把时默拽到自己身前小声问。

      时默实在忍不住,笑弯了腰。

      “你再笑试试?”陆迟故作凶狠地“欺负”他。时默穿着大一号的校服,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单薄。

      打闹了一会儿,时默喘着气说:“你不是说让我多笑笑嘛……”

      “好了闭嘴,”陆迟赶紧打断,耳根有点红,“我知道你要说啥,不提了。”

      找不到“主谋”,陆迟只好把矛头指向了最好欺负的韩旭。韩旭不肯说,扬起拳头就要打。

      韩旭立刻捂着头蹲下,全招了,把来龙去脉全交代了。

      原来,昨天马老婆的事被周逸豪告诉了苏然,还被苏然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鬼上身”的故事添了更多戏码,传到时默耳朵里成了他喝香灰水,连对象都有了。

      听完,陆迟也是很无奈:张慕泽那个傻逼!

      时默把一大袋热乎乎的包子塞到陆迟怀里。

      “阿姨对我这么好呀?”陆迟调侃道,“这一大袋,晚饭都有着落了。”

      “对呀,”时默笑眯眯地看着他,“对象的饭也有着落了。”

      “我哪有对象!”

      “记得给初恋分,她还没吃呢。”

      “你没完了是吧。”陆迟瞬间炸毛,伸手捏了捏时默的脸,“就不该告诉你。”

      时默拍开他的手,继续打趣:“恼羞成怒?”

      “恼羞什么成怒。”陆迟又气又无奈。

      就不该告诉他,自己以前跟宋相思谈过。

      再说了,那也不叫谈吧!

      那会儿刚上初中,俩人同桌,宋红豆说自己长得帅问谈不谈。自己说不,结果被她的小姐妹“围攻”,最后莫名其妙在一起了,还不到一周自己又被甩了。

      想不到这一段不到一周的“荒唐情史”,从此便成了时默的“把柄”。

      宋红豆的狗鼻子循着香味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陆迟赶紧“忍痛割爱”,塞给她三个包子,生怕她再多看一秒,时默又要开始“长篇大论”。

      明明三个包子就能解决的事,就别平添事端了。

      另一边的办公室里,李国强老师正举着陆迟的作业本大肆炫耀,“看到了吧,陆迟的作业,他交作业了。我看过了,是自己写的,一点没空,全写了。”

      “我是教育界的‘华佗’,校长的位置就该我来坐。”

      其他老师跟着附和:“这年头主任都看不上了,想直接奔校长去。”

      “不想当校长的老师不是好老师。”

      有人指了指角落的易成哲。

      “易老师绝对是一顶一的好老师。”易老师作为城市青年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支教,在陌生的环境中,从最初的不适到现在的适应,与当地师生结下深厚情谊,扎根小县城。拒绝任何职称,只想安安静静教书,就连班主任的岗位也是学校找不到合适人选,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

      易老师望着窗外发呆,根本没在意他们聊了什么。

      “赶明儿赖三子看到我,也得喊声李校。”

      就在李老师“激情澎湃”地演讲时,门外的赖主任冷冷地飘来一句:“李老师,你跟我来趟。”

      李国强瞬间禁声,表情秒变“完蛋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努力憋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陆迟最近的表现,简直让时默刮目相看。突击检查内容全部过关。他心里得意:“小看我了吧。”这可都是他昨晚背到二半夜的成果。

      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在时默家楼下等他。

      “陆迟,我妈生病了,我得在家照顾她,抱歉呀让你等这么久。”时默一脸愧疚地说。

      “阿姨怎么样?”陆迟立刻担心起来。

      “没事,就是感冒了。”时默说。

      “现在的天就这样,忽冷忽热,容易生病。你也多注意点,别被传染。”

      “嗯,等我妈病好了,我去找你。”

      “那你快回去吧,照顾阿姨要紧。”陆迟关切地说。

      一连三天,时默都没出现。

      陆迟去台球厅找他们。吕子轩打趣道:“出山了?不学习了?”

      张慕泽拄着球杆,“我就说管用吧。马老婆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

      陆迟心里憋堵,实在不行真喝点香灰水吧。他接过周逸豪递来的球杆,“来,打两杆。”

      几杆下来却发现自己对台球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还不如回家背单词。他把杆一撇,“没劲,走了。”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你又干啥去?”张慕泽问。

      “回家背单词。”

      “你要出国留学啊天天背单词。”

      “还出国,出省都费劲。”吕子轩拍拍他肩膀,“咱俩打。”

      “还得喝香灰水,不喝不管用。”张慕泽琢磨着咋把香灰水灌他肚子里。

      这几天气温反常地回升了近十度,街上的人们纷纷换回了轻薄的衣裳。

      傍晚,时默陪妈妈逛菜市场,正和摊主讨价还价,忽然抬头,愣住了。不远处,陆迟正提着一袋子菜,冲他笑。

      时默的笑容一滞,随即走上前打招呼。陆迟也很自然地向时默的妈妈问好,还关切地问她身体怎么样。

      没啥大事,就是小感冒,吃两顿药就好了。”周丽敏笑着说。

      得知只是小感冒,陆迟才放下心来,识趣地说:“阿姨你们忙,我先走了。”

      等人走远,周丽敏看着儿子,笑着说:“看看你同学,又高又壮的,你得好好吃饭啊。”

      时默撇撇嘴。不就是昨天没吃胡萝卜嘛,至于吗。

      “这孩子,一看就皮实,你要能长成他这样,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吃过晚饭,妈妈问他:“这两天怎么不去找朋友写作业了?”

      “等您病好了我就去。”

      “我就是个小感冒,不碍事。”妈妈催他,“去跟你同学写作业吧。”

      “那我走了。”时默背上书包,一溜小跑下楼。

      楼道里,陆迟正靠在墙上等他。听到动静,他抬头一看,眼里立刻亮了起来。

      时默正低头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下蹦,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幼稚的举动,早就被陆迟看在眼里。

      “时默。”陆迟轻声喊他。

      这一声把他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陆迟一个箭步冲上去,稳稳地把他扶住了。

      “没事吧?崴到脚了吗?”陆迟紧张地问。

      “没有。”时默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来等你呀,怕你不敢出门。”陆迟半真半假地逗他。

      不就是怕鬼嘛,至于被嘲笑到现在吗。时默心里不服软,耳朵却红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出来?”

      “不知道,”陆迟坦诚地看着他,“所以每天都在等。”

      听到“每天都在等”,时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前两天可冷了。”

      “楼道不冷。”陆迟说。

      怎么不冷,前两天我都把秋衣秋裤穿上了。”时默忍不住反驳。

      看着时默这副认真又有点担心的样子,陆迟心里一软:“好了,走吧。”

      时默冲在前面,陆迟侧身让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踏实。

      月考这天,考场座位随机。

      语文考完,陆迟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八百字作文,他竟然一字不差地写完了!

      以前他可是写完选择题就倒头大睡的人,连作文都懒得看。他这一转变,让考场里几个“老相识”都惊掉了下巴。

      中途,一张带着答案的纸条传到陆迟手里。他扫了一眼,眉头一皱,直接将纸条团成一团,丢给了旁边的人。那些古诗词答案不仅错漏百出,字还写得乱七八糟。当然,也就比自己的工整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

      他可不敢在古诗词上丢分,回头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半个多月,时默逼着他把古诗词全背了。文言文允许出错,但古诗词要是填错了……时默没说会怎么样,但那神情,陆迟懂,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接下来的考试,纸条依旧飞来飞去。认识陆迟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抄,不是看不上,是懒。但会顺手把纸条传给旁边的同学。

      其实,陆迟在学校是个名人。打架、逃学、混子,大家都怕他。可真正接触过的人才知道,他虽然脸臭,但实际对谁都一样平等地厌恶。

      曾经有一次,他正趴着睡觉,一张纸条“啪”地砸在他头上。大家以为他会发火,结果他只是皱着眉,一脸不情愿地问:“给谁?”然后照传不误。

      每一科,陆迟都拼尽全力。只有英语,那些单词看着眼熟,意思却总是记不清,最后只能凭感觉蒙。

      考完最后一科直接到了放学的点,他没去找周逸豪而是守在时默考场门口。

      “怎么了?”时默收拾好东西,一出来就看到他闷闷不乐。

      “我要是考砸了,你会生气吗?”陆迟盯着时默,认真地问。

      “那得看你考砸到什么地步。”

      “那你会不管我吗?”

      “不会。”

      听到这两个字,陆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进步一名也是进步。”时默说。

      “走,咱们回家。”

      “你等周逸豪吧,我先走了。”

      “等他干嘛?”陆迟直接勾住时默的肩膀,“走了,回家。”

      另一边,周逸豪把考场都找了一遍,还去厕所翻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

      苏然和丁晴看到他一头雾水,“陆迟呢?你俩没一块走?”

      “人丢了。”

      “走吧,今天把苏然借你一会儿。”丁晴打趣道。

      “谢晴姐!”周逸豪抱拳感谢。

      路过门卫室,易成哲正喝着热茶,眼睛却死死盯着三人。三人立刻噤声,一副“完蛋了”的表情。周逸豪识相地退远了些。

      顾远山被烧伤的脸很难做出表情,被风吹得有些僵硬,但眼底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刚出校门,周逸豪就凑过去给苏然暖手。

      ……

      陆迟把时默送到他家楼下。

      “回去吧,待会儿我过来找你。”

      “嗯,你路上慢点。”

      “放心,回去吧。”

      听着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陆迟又坐回了台阶上。

      一个下班回家的邻居路过,随口问:“小伙子,放学了不回家,成天在这坐着干嘛?”

      “不能坐?”陆迟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这天越来越冷,直接坐地上小心闹肚子。”

      “嗯。”

      邻居也没多废话,上楼了。

      楼道里很安静,只听得见远处的风声。

      陆迟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时默从楼道走出来时,陆迟还坐在台阶上晃腿,见他出来,立刻弹起来,顺手接过他肩上的书包。

      两人并肩走在暮色里,路边的路灯刚亮起,风比白天凉了些,时默缩了缩脖子。“冷了?”陆迟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披他身上,自己的两条胳膊露在风里。

      “陆迟。”时默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比平时正经了些,连带着眼神都格外认真。

      陆迟也跟着停住,挑眉看他:“嗯?咋了?又要检查我背单词?”

      “不是,”时默摇摇头,脸颊被风吹得有点红,“我觉得你特别厉害。”

      陆迟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伸手给他整理衣领:“怎么个厉害法?是觉得哥这次月考能及格了?”

      时默眼神亮闪闪的,“我每次出来,都能看到你在楼下等我。你好像每次都能预判我出来的时间,从来没错过。”

      这话让陆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乎乎的。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一副得意的样子:“那是,哥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才哪到哪。”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时默说完,转身就往前面跑,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陆迟哪能让他跑掉,长腿一迈,手疾眼快地抓住他的后衣领,像提小猫似的把人拉回来:“小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顶嘴了?”

      时默挣扎着,却被他抓得牢牢的,只能仰头瞪他:“胆子大着呢,你管不着。”

      “是嘛?”陆迟俯下身,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吓唬人的意味,“那我领你去北边的坟圈子溜达一圈,让你看看自己胆子到底有多大。”

      “你滚!”时默瞬间炸毛,伸手去推他的胳膊,“谁要去那种地方,你自己去!”

      “你不说胆子大着呢吗?”陆迟笑得更欢了,干脆伸手把人圈在怀里,不让他动,“原来是个怕黑怕鬼的小怂包。”

      “你才是怂包!”时默不服气,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怕黑怎么了?怕鬼怎么了?谁规定不能怕?你就没有怕的东西?”

      “谁说没有。”陆迟见他真有点急了,连忙松了手,却还是没放他走,伸手勾住他的手腕,“走了,回家。”

      时默没再挣开,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晚风里夹杂着路边炒菜的香味,还有远处人家的说话声,细碎又温暖。

      他偷偷看了眼陆迟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连带着平时有点凶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陆迟,”时默又开口,声音比刚才轻了些,“你是不是每天都在楼下等很久啊?”

      陆迟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没多久,就……刚等了一会儿。”

      时默没再追问,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每次下楼总能看到陆迟坐在台阶上发呆,分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牵着往前走,影子在地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风依旧吹着,却好像没那么凉了,连空气里都多了点甜丝丝的味道,像陆迟兜里偶尔会出现的大白兔奶糖。

      快到陆迟家楼下时,时默突然轻轻拽了拽他的手:“陆迟,下次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我会快点出来的。”

      陆迟回头看他,路灯下,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他喉结动了动,想说“没事,我不着急”,最后却只说了句:“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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