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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又打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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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去的一家台球厅开在老街区的窄巷里,门口挂着盏昏黄的灯泡,玻璃门上贴满了褪色的啤酒广告。
推门进去,烟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水泥地上沾着不少烟蒂和瓜子壳。
四张绿色台呢的台球桌摆在中间,球杆斜靠在桌边,杆头有些磨损,桌角堆着几个缺了口的啤酒瓶。
墙上挂着台老式吊扇,扇叶上积了层灰。
陆迟坐在角落的破沙发上,手里捧着碗泡面,热气氤氲了他的脸。
周逸豪和吕子轩正围着一张球桌打球,白球撞得红球“哐当”作响,周逸豪叼着烟,眯着眼瞄准,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杆打得什么玩意儿,偏了八丈远!”
张慕泽坐在陆迟对面的小马扎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泡面,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陆迟被他看得实在吃不下去,把泡面往他面前一推。
“我不吃,没胃口。”张慕泽摆摆手,又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迟哥,你跟我说实话,红豆到底伤成什么样了?腿还没好吗?”
陆迟吸溜了一口面,言简意赅地胡诌:“不严重,虽然绑着绷带但拐用得不错。”
“啊!”张慕泽瞬间崩溃,双手抓着头发,“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好啊!我还以为她早没事了!”
周逸豪刚打进一个黑八,闻言回头嘲笑:“你这么担心她,咋不去她家看看?光在这瞎着急有啥用。”
“我咋没去!”张慕泽激动地站起来,又很快蔫头耷脑地坐下,声音低落下来,“我去过好几次了,就在她家楼下转,可没敢进去……她跟叶小满住院的时候,我也偷偷去医院看过,就站在病房门口瞅了两眼,还是没勇气敲门。”
“死不了。”陆迟放下泡面碗,擦了擦嘴,语气冷淡。
“啊!我当然知道她死不了!”张慕泽更崩溃了,蹲在地上哀嚎。
自己的这群兄弟,没一个正经的!都等着看自己笑话。苍天啊,我怎么这么难!
周逸豪笑得直不起腰,把球杆往桌上一放:“行了别嚎了,死不了就是没事。下午在学校,我还看她活蹦乱跳的,跟叶小满在走廊里追着打,差点把教室门给撞坏,哪像个受伤的人?”
那俩丫头装了一上午瘸,下午就绷不住了,在班里又跑又闹,嗓门大得能把房顶掀起来,也就张慕泽这傻子,还真信她们伤得严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凉风卷着外面的尘土灌进来,跟着走进三男两女。
为首的男人留着寸头,一进门就“啐”一口浓痰吐在水泥地上,其余几人也吊儿郎当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有人叼着烟,烟蒂随手往地上一扔;有人嚼着口香糖,边嚼边用手扒拉额前的斜刘海,眼神在台球厅里扫来扫去,透着股挑衅的劲儿。
丰县入秋后天气降得快,早晚都得套厚外套,可这几人依旧穿着短袖、破洞裤,胳膊和大腿上的纹身露在外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他们径直走到邻桌,抄起球杆随意戳着台球,没一会儿就闹哄哄地开了局。
周逸豪又进了个黑八,烦躁地扔下球杆:“我说轩哥,你他妈咋回事?球技差成这样,跟你打真没劲!以前也不这样啊!”
吕子轩没接话,靠坐在陆迟旁边的破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深吸一口烟,烟圈慢悠悠吐出来,只说了俩字:“没劲。”
张慕泽从旁边凑过来,接过吕子轩手里的球杆:“轩哥这是脑子里想学习呢,哪能跟咱这不入流的货色一样?来豪哥,咱俩打一局,看我不打死你!”
“但求一败。”
陆迟靠在沙发上,低眉沉思。吕子轩盯着邻桌的台球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沙发扶手。突然叹了口气:“手痒。”
陆迟“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刚进门的那几个陌生男人身上,语气平淡:“一样。”
英语课刚上到一半,一声“报告”突然打破寂静。
英语老师斜眼瞟了门口的陆迟,没等她说“进来”,他就径直走进教室,把书包往桌侧一挂,大摇大摆地坐回最后一排。
老师没理他,继续讲课。
今天倒是反常,以往不是趴着睡觉,就是望着窗外发呆,现在居然假模假样掏出课本摊在桌上,眼睛盯着黑板,手指还在本子上划拉。
老师溜达过来瞥了眼,发现他竟记了几条笔记,只是那狗爬的字,估计连他自己都认不全。
下课铃一响,宋相思立刻回头:“又逃课!我说李哥咋这么偏心,我都‘出车祸’了,他一天八个电话催我上学,对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迟抬眼看她:“车祸?你那是蠢。”
“陆迟!”宋相思炸毛,刚要喊出声,陆迟比了个“嘘”的手势:“再大点声,全班都知道你俩泡沟里摔的了。”
宋相思气得咬牙切齿:“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狗!”说完头也不回地强拽着小满出去了。
时默没回头参与他们的拌嘴,却时不时往后瞟。陆迟察觉了,抬脚轻轻踹了下他的凳子。
时默回头,对上他的视线。
“想看就光明正大看,老往后瞟什么?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陆迟挑眉。
……
“问你话呢,哑巴了!”
时默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问:“你又打架了?”
陆迟一愣:“你咋知道?”
时默指了指他的右手。虎口处有道浅浅的红痕,掌指关节的骨突部位也有破皮。
陆迟低头看了眼,心里骂了句“艹”。那帮傻逼皮糙肉厚的,手破皮了自己都没注意:“就他妈不能是不小心蹭到的?”
“嗯。”时默应了声,没反驳。
陆迟盯着他:“观察这么仔细,关心我?”
“不是你问的吗?我不说话,你还吼我。”
“我他妈啥时候吼你了!”陆迟嗓门不自觉拔高。
时默抬头看他:“现在。”
“……艹!就他妈你这张嘴,老子迟早撕了它!”
时默抿着嘴不说话,刚要扭过头去,就被陆迟伸手捏住了脸颊。“疼。”他皱着眉。
陆迟松了手,又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力道不重。时默只是微微垂眸,没躲,也没翻白眼,安安静静的,跟平时判若两人。
“今天这么听话?没躲,没翻白眼,也没骂我。”陆迟挑着眉,有点意外。
“我啥时候骂你了……我哪敢骂你。”时默的声音很轻,又带着倔犟。
“嘴上没骂,可不代表心里没骂。”陆迟戳了戳他的太阳穴,笃定道。
时默没反驳,只是悄悄翻了个白眼。骂了,还骂得特别难听,骂你蛮横不讲理。
“啪”的一声,陆迟又弹了个脑瓜崩,这次力道大了点。时默疼得“嘶”了一声,捂着头瞪他。
“刚夸完你,又白我?”陆迟挑眉,“你咋这么爱翻白眼?”
时默抿着唇,还是不说话。
“问你话呢!心里又骂我啥呢?”陆迟伸手去捏他的脸,时默赶紧扭头避开。
“扭头我就没招了?”陆迟不服气,伸手从后面扯了扯他的校服衣领,想把他拽回来。手指刚碰到布料,猛地一扯,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时默后颈和后背的一小片皮肤。
陆迟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调侃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脸震惊。
时默的后背上,大片大片的青紫淤青还没完全消退,虽然颜色已经淡了些,但那交错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当初下手有多狠。有的地方还泛着淡淡的黄,是淤青快要好透的样子,可那么大一片,还是看得人心里发沉。
陆迟的手猛地松了,扯着衣领的力道也收了回去,喉咙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
今天陆迟居然熬到放学没提前离开,靠在班门口等着周逸豪出来。
不一会儿,周逸豪单肩背着书包,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像阵风似的从教学楼楼梯上冲下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飞,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跑起来时裤脚蹭着台阶,连带着书包带都晃得厉害,少年人独有的肆意劲儿,全写在这不管不顾的模样里。只是额头上多了块白色纱布,衬得他那张带笑的脸有点滑稽。
“你昨天还没包纱布,今天又装什么?”陆迟瞥了眼他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嘲讽。
周逸豪摸了摸纱布,苦着脸说:“没办法啊,脑门肿了个大包,不包着点出去,多丢人!”
“被个小妮子打成这样,还有脸嫌丢人?”陆迟嗤笑一声,故意揭他的短。
“我的亲哥,你可别提了!”周逸豪瞬间垮了脸。
一想到昨天晚上那场架就憋屈。那三个男的跟菜鸡似的,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结果他们同行的一个小妮子,抓起桌上的台球就往头上砸。
“你就庆幸那妮子手抖,没敢使劲砸。”陆迟慢悠悠地说,“换了别人,你现在就不是包纱布,是躺医院了。”
“用你说!”周逸豪摸了摸额头,“那可是台球,劲儿大点能把脑浆砸出来!”
两人路过保安室,一个毁容的男人正弯腰锁门。
他的整张脸都被大面积烧伤,皮肤皱缩着,呈深褐色,有些地方还留着凹凸不平的疤痕,连眼睛都被拉扯得变了形,嘴唇也因烧伤显得有些僵硬。
“顾叔!”周逸豪一见他,立刻忘了刚才的抱怨,一个飞奔就跳到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我想死你了!你病好点没?”
“好多了,”顾远山笑着拍拍他的手,声音因喉咙烧伤而变得嘶哑,“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毛躁,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周逸豪乖乖跳下来,顾远山一眼就看到他额头上的纱布,急忙伸手想去摸,又怕碰疼他,刚触碰到的手又急忙撤回:“这是咋回事?”
周逸豪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假哭道:“顾叔,你不在学校,他们都欺负我!今天迟到了两分钟,门卫大爷不让我进,我只能翻墙,结果从墙上摔下来,磕着脑门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顾远山心疼地皱起眉,仔细打量着他的额头,“疼不疼?要不要去诊所再看看?”
“不疼,就是有点肿……”周逸豪刚想继续编,身后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别听他胡诌!”
易成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瞪着周逸豪:“成天打架、迟到、逃课,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我可是一节历史课都没逃过!”周逸豪急忙辩解,拉着陆迟就往校门口跑,“走了老师!我妈等我回家吃饭呢,晚了该骂我了!”
易成哲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逸豪跑远后,才拍着胸脯说:“不行,我得了一种怪病,一看到班主任就哆嗦的病!再晚走一步,指不定又要被他训半小时!”
陆迟进门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校服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整个人靠着褪色的沙发滑坐下去。
家里就他自己,没开灯,只有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昏黄的影子。
老房子,墙皮有些剥落,墙角堆着几个空啤酒瓶,客厅里摆着个老式黑白电视机,屏幕蒙着层灰,旁边的木柜上放着半袋没吃完的饼干,连空气里都透着股冷冰冰的冷清劲儿,没有一点烟火气。
他起身翻了翻厨房的橱柜,啥吃的都没有。
算了,不吃了。他躺回床上,盯着发黄的顶棚看了好一会儿,肚子却“咕噜”叫个不停,实在饿得难受,只能起身,还是出去买点东西填肚子吧。
巷子就那么大点地方,刚走到巷口,就碰到了时默。陆迟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干嘛来了?”
时默愣了愣,居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饿了,买点吃的。”
“正好我也没吃,一块吃点。”陆迟说。
“我没钱。”时默小声说。
“我也没钱,”陆迟摆摆手,“去我家,煮点面随便对付一口得了。”
“嗯。”时默想了想,自己家也没人,便点了点头。
陆迟的家在集贸市场商铺的二楼,这个点商铺都关了门,只有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暖黄的灯光,衬得楼道更暗了。
他掏出钥匙,进门随手把锁和钥匙扔在鞋柜上。灯泡瓦数不高,光线有些昏暗,勉强照亮了不大的屋子。
家里杂乱无章,穿过的衣服扔在沙发上,有的叠了一半,有的团成一团;茶几上摆着空烟盒和零碎的小玩意;遥控器掉在地上;家里的摆件歪歪斜斜,连桌腿下垫着的砖头都露了出来,典型的“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样子。
“随便坐,我去做饭。”陆迟踢开地上的拖鞋,往厨房走。
时默站在门口,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实在不知道往哪坐,只能小声应了句“嗯”。
他见陆迟真的系上围裙,在厨房忙活,自己也不好意思闲着,更多的是看不下去这乱糟糟的样子,便默默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叠起来,又把茶几上的垃圾扔进垃圾桶,一点点收拾着屋子。
陆迟看了一眼,没说话,又转回去继续煮面。
时默收拾到电视柜时,看到桌上摆着本旧相册,随手翻开,里面夹着张老照片,两个小男孩站在院子里,稍大的那个眉眼间跟陆迟很像,牵着个比他矮半头的小男孩。这是他弟弟?陆迟还有弟弟?
“吃饭了。”陆迟把两碗面端到餐桌,打断了时默的思绪。
“哦。”时默赶紧合上相册,走到餐桌旁坐下。
陆迟煮的是清汤面,白花花的面条泡在水里,没有一点绿色蔬菜,可时默的碗里却卧着两个荷包蛋,陆迟自己的碗里只有面。
“鸡蛋。”
陆迟头都没抬,大口嗦面,“不吃。”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时默吹凉了面条,细嚼慢咽地吃着,一点声响都没有。他刚吃两口,陆迟就“吸溜吸溜”嗦完了一碗,把碗往桌上一放:“锅里还有,剩下的你都吃了。”
“嗯。”时默点点头。
起身去盛面时,发现锅里的面正好还有一碗,居然还有一个荷包蛋。
陆迟摊在沙发上发呆,时默端着面回来,小声问:“你吃这么点,饱了吗?”
“饱了。”陆迟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哦。”时默没再说话,继续低头吃面,客厅里只有他吃面的轻微声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倒比刚才多了点人气。
时默收拾完碗筷,见陆迟还瘫在沙发上发呆,便走过去坐下:“家里有碘伏吗?”
陆迟抬手指了指里屋的床头柜:“自己去拿。”
时默从抽屉里翻出碘伏和棉签,沾了点药水,递到陆迟面前:“把手伸过来。”
“就破了点皮,不严重。”陆迟满不在乎,以前逃课翻墙蹭出的伤口都比这深,他从来没当回事。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时默仔细帮他涂着药,棉签轻轻蹭过破皮处。收拾好东西后,又坐回陆迟身边,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咋又打架了?”
“昨天台球厅进来几个傻逼,周逸豪架杆时不小心碰到他们,正好手痒,就打了一架。”陆迟说得轻描淡写。
“你把他们打成啥样了?”
“没死。”
“我当然知道没死……”时默无奈。
陆迟被他较真的模样逗笑了:“放心,就挂了点彩,不严重。”
时默“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陆迟扭头看他,挑眉道:“不想问问别的?”
“比如呢?”
“比如哥打架时有多帅气逼人。”
“不想问。”
“不问拉倒。”陆迟撇撇嘴,又继续盯着房顶发呆。
时默看着他眉骨处淡下去的疤痕,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在网吧碰到你,你眉骨上的伤怎么来的?”
“一个女的来网吧找对象回家,她对象嫌她烦,俩人吵起来,那男的要动手,我拦了一下。”
“你就跟那个男的打起来了?”
“不。”陆迟盯着时默的眼睛,语气带点自嘲,“是那女的拿啤酒瓶给我砸的。”
时默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陆迟伸手捏住他的脸,晃了晃:“所以说,做人要少管闲事,容易惹祸上身。”
时默拍开他的手,轻哼一声:“你那是好心没好报。”
陆迟仰着头,继续看房顶。时默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房顶上有啥?你一直看。”
“有鬼。”
“你滚蛋!”时默瞪他。
“咋了?怕鬼?”
“滚!”
“得,不让说就不说。”陆迟耸耸肩。
直到时默提出要回家,陆迟才慢悠悠地活动了下脖子:“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天黑,有鬼。”
“你滚!”
“万一走丢了,还得我找,麻烦。”
“哦。”时默没再拒绝。
送完时默回来,陆迟踢开房门,屋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清。
他下意识要把外套往沙发上扔,瞥见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客厅。叠好的衣服放在沙发一角,茶几上没有垃圾,连歪着的相框都被摆正了,自己随手扔东西的动作倒显得格格不入。他顿了顿,把外套叠好,放在沙发扶手上。
陆迟走到电视柜旁,拿起剩下的半袋饼干。饼干已经发潮,味道有点变了,他还是把剩下的都嚼了完了。
又去厨房看看煮面的汤还剩没,刚走进厨房,就愣了。没洗的锅碗瓢盆被摆得整整齐齐,灶台擦得干干净净。
灶台上放着个白瓷碗,碗里卧着个荷包蛋,是时默刚才特意留给他的,还细心地用锅盖盖着,现在还带着点余温。
陆迟拿起碗,两口就把荷包蛋吞了下去,蛋香还在嘴里,可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心里却空落落的。
刚才时默在的时候,叠衣服、收拾垃圾,屋里明明刚有了点热乎气,现在好像随着他的离开,又一点点散了,连灯光都显得比刚才暗了些。
他把碗往水槽里一放,没洗,又靠回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刚才被收拾好的屋子,好像比以前更让人觉得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