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祭》墨秋

14、习惯

　　沐秋再次见到夏月是三天之后，连绵的细雨终于结束，天空有了明媚的颜色。与此同时他收到了来自临安的请帖，铁剑双侠中的哥哥要成亲了。
　　这是件喜事，哪有不去的道理？夏月这样说着，收拾好上路的包袱。
　　他当然没有不去的理由，晏家是临安的旺族，晏铁山兄弟俩是赫赫有名的侠客，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该带上厚礼走上一趟，他不过是不想和夏月同行罢了。和冯家不同，晏铁山对于‘公理’二字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加上夏月无所顾忌的盗窃癖好，他可以预见这将是怎么样的一场好戏。
　　“我倒不觉得晏家有什么能入得了我的眼，就算有，难道我还会落入个莽夫手里。”夏月一身挺拓的深色劲装衬得她巴掌大的脸上有了几分杀气，她把包袱甩上马背，接着利落的坐了上去，瞟了一眼踌躇的沐秋，“看起来你不信任我。”
　　沐秋祭出无敌的憨厚笑容，跟着上马。心里琢磨着夏月脸上的杀气和那身衣服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越往临安走，沐秋越觉得夏月不对劲，平时她一天里最少能想出三个点子，脸上换七八种表情，对着再好的饭菜也能说出最恶毒的评语来，可这些日子她安静的不正常，别说找乐逗趣，就连话也少了，对食物没了追求，赶路的效率倒是高了一倍有余。每天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上马赶路，下马休息，他别提又多不自在了，虽然美人就算是没有表情也是冰山美人，可冰山美人总是盯着自己也很不舒服。
　　“师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是菜不合口味还是住的地方不舒服？”被盯得发毛的沐秋问道。
　　“……”
　　“师父，我求你了。有话讲出来我们解决，你这样我真的很慌张。”
　　“能让沐当家慌张，真是我的荣幸。”
　　夏月说了五天里最长的句子，语气还又冷又硬有尖有刺，如果不是她这张脸漂亮的难以复制，沐秋真的怀疑她被人掉了包。
　　下一瞬她又笑起来，坏里带俏：“瞧你，我开玩笑呢。说起来离临安也不远了，找个好点的地方好好休整休整，昨天那个桂花鸭还叫鸭嘛？！”
　　还是那个夏月，不过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呢？
　　等他站在晏府大堂看着一个彪形大汉用□□凡身迎击晏铁山的长剑只为挣得一个攻击的机会——一击绝杀的机会时明白哪里不对了。
　　是杀气。
　　事情开始的并不离奇，有人向晏铁山挑战，后者也乐于在江湖朋友面前接受些注定会胜利的挑战。沐秋和夏月一起围观的时候没觉得反常，夏月弹出银针的时候他也不算意外，她热爱挑战一切权威的习惯和盗窃的怪癖一起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相信她的分寸，否则雅贼也不可能再江湖上逍遥这么久。
　　直到这个被夏月当做傀儡的男人扑向晏铁山。
　　这不是一个玩笑了。
　　这是一场扑杀，不计手段的扑杀。
　　沐秋拉住夏月的手腕往后扯，后者条件反射的收手回击，手里的傀儡断了线被晏铁山一掌打得飞上了天，掉在地上带起了一阵的土。
　　沐秋捂着被击中的胃苦笑：我真是少年英雄勇无谓，幸好我有穿软甲的习惯，哎呦喂，疼死我了。
　　他趁着众人对晏铁山表达敬佩之情的时候偷偷问夏月：“你这是要干什么？”
　　夏月没说话，她脸色发青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对沐秋笑了笑，像个做错了事得孩子，妄图用无辜的表情证明自己的无辜，只不过她的笑容里带了些无可奈何。
　　“好徒弟，这次你恐怕要受罪了。”
　　沐秋想说，从我认识了你罪少受了啊。可他想起了刚才的千钧一发，想起了身上已经泛起的青紫，觉得这次不比往昔，毕竟杀人和偷东西从本质上就很不同。
　　他是很喜欢夏月没错，他也有很多的好奇心没错，可这些在江湖规矩面前都是浮云，虽然他把规矩当浮云，可其他的人会把这些浮云化作泰山压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不想当孙大圣，也不想让夏月当。
　　“你和他有仇？”
　　“没有。”夏月顿了顿，“只是，习惯了……”
　　习惯？习惯在切磋玩笑的时候要人命？你往日里行窃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连血都不见。
　　沐秋的疑惑在嘴边打转，可时间场合都不对，他没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