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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栖凤山有宝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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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躺在冰冷的山沟里,闭目等待死亡的降临。寒风吹过枯枝,发出簌簌的声响。就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他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乡下少女正站在不远处,她肤色如蜜,相貌端正,手里握着柴刀,好奇地打量着他。
见他醒来,少女开口问道:“你也是来寻宝的?”
见李四没有回答,少女转身离去。不多时,她带着一个老汉回来了。
“爹,你看,又一个被虫子咬伤的。”少女指着李四说。
老汉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摇头道:“他这个不是虫咬的,是生病了。丫头,去砍几根竹子来,我们先把他抬下山。”
这是一间坐落在栖凤山间的简陋茅屋。虽然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明亮通风。老人将李四泡在盛满草药的木桶里,又细心喂他喝水。这是李四生病以来得到的最好照料——官船上虽然物资齐全,十七也对他十分关心,他却从未享受到这般细致的照顾。
“老汉是这山里的樵夫,祖祖辈辈都住在栖凤山,不是坏人。你安心养病,我们不会害你的。”老人温声说道。
“爹,药熬好了,要现在端进来吗?”少女从门外探进头来问道。
“先温着,等泡完药浴再喝。这水有点凉了,你去再加点热水来。”
少女应声出去后,老汉转身继续喂李四喝水:“这天寒地冻的,小哥,多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李四在山中静养了几日,身上溃烂的伤口开始结痂。老汉和少女每日上山砍柴,送到山下贩卖。偶尔采到珍稀草药卖得好价钱,就能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日子清贫,却充满了简单的快乐。
又过了几日,李四已经能下床行走。他不愿白吃白住,便天天在院子里帮忙劈柴。
“阿四!”少女清脆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丫头姑娘,怎么了?”少女没有正式的名字,大家都叫她丫头。
“要不要出去走走?”少女狡黠地眨眨眼。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啦。”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院落前。
“这是书院?”李四惊讶地问道。院内传来朗朗读书声,融在初春的微风里,令人心旷神怡。
少女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李四蹑手蹑脚地靠近,趴在窗边听先生讲课。
李四看着少女专注的侧脸,心中莫名一动。
一日傍晚,李四与少女挑柴下山,正遇见那位书院老先生费力地搬书入院。少女见状,立刻放下柴担上前帮忙。
老先生认出是她,温和笑道:“原来是你啊。”
“先生认得我?”少女惊讶地问。
“你每日在窗后听讲,我自然认得。”
少女害羞地低下头。
老先生又问:“你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少女轻声道:“我就住在这栖凤山上,我爹是个樵夫,不识字,没给我取大名,大家都叫我丫头。”
老先生望向西天,此时夕阳西下,漫天红霞绚烂如火。他若有所思道:“既然你我比邻而居,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少女眼睛一亮:“好啊!先生有学问,取的名字一定好听。”
老先生指着天边绚丽的晚霞道:“看你天真烂漫如霞,就叫西霞吧。”
“西霞……”少女轻声念了一遍,突然雀跃起来,“我有名字了!我叫西霞!”她转向夕阳,大声喊道:“我叫西霞——”
李四感染着西霞的快乐,忽然觉得,幸福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从此,少女有了名字叫西霞。老先生还赠她书籍,嘱咐她好生研读。西霞每日砍柴归来,都会给先生送柴。若是偶然采到草药,也会送给先生。
“砍柴终究不如卖草药挣钱。”李四一边捆柴一边说。
“栖凤山不大,附近的村民祖祖辈辈靠山吃山,早就采得差不多了。”
“既然附近的草药都采完了,为什么不去深山里看看?我看那座山就很茂密,应该有不少珍稀药材。”李四指向远处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峰。
“去不得!”西霞连连摆手,“深山里有妖怪,会吃人的!这几年来了几批寻宝的人,去了都没能回来。”
“这里可是金陵城,有王气守护,怎么会有妖怪呢?”李四不解。
“我听老人说,以前确实没有。但三百年前,北帝攻入金陵城,破坏了王气。从那时起,山里就有妖怪了。”西霞解释道。
李四望着那片神秘的山林,陷入沉思。
光阴如梭,一晃一年多,又是一个春天。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温暖和煦。吃过晚饭,西霞去洗碗,老汉抽着旱烟,李四则在灯下读先生赠的书。
“阿四,住得还习惯吗?”老汉见李四老实勤快,又聪明好学,加上他无父无母,心里很是满意。
“嗯,多谢老爹和西霞这段时间的照顾。”李四心想,自己的病已经痊愈,老汉是不是要让他离开了。
“你无父无母,一直四处漂泊,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李四不能把上京寻找十七的计划告诉老汉。便不作声。
“你觉得我家西霞怎么样?”老汉突然凑近了些,笑嘻嘻地问道。
“她……很好。”李四答道。也是他的真心话。
“要不,你别再去流浪了,就留在栖凤山,和西霞好好过日子,怎么样?”老汉笑眯眯地说道。
“和西霞过日子?”李四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大原地。
“真是个榆木疙瘩!”老汉恨铁不成钢地说,“就是让你俩成亲过日子!”
“我……”
“怎么?嫌弃我家丫头?”
“不是,不是!”李四急忙摆手,“西霞心地善良,勤快持家,是……是我配不上她。”
老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傻小子,这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请书院的先生给你们选个好日子。”
李四看着老汉满脸的笑容,一边想着心中的梦想,一边是西霞阳光般的笑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汉却心中有了主意。一来二去,李四和西霞的婚期定在了秋天。
春去秋来,婚期将至。李四和西霞下山置办成亲用品,却发现物价昂贵,办一场婚礼几乎要花光所有积蓄。两人相视苦笑。
走在街上,李四内心充满愧疚,西霞却依然雀跃不已。
李四忽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陈思非的情景。那时他刚到越州城,在小北路捡拾烂菜叶时被当地乞丐殴打,扔在巷口。
“呸,老子的地盘也敢来抢!”乞丐骂骂咧咧地走了。
李四浑身疼痛地靠在墙边,眼巴巴地看着行人来往。这时,一队黑衣人从远处缓缓行来。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停在离他不远的摊前挑选发簪。
“甘小姐真是天仙下凡,光临小摊,这些簪子都沾了光,哪个戴在小姐头上都熠熠生辉呢。”老板谄媚地说。少女正是岭南之主陈思非的未婚妻甘紫燕。
甘紫燕瞟了他一眼,笑得烂漫:“看着挺老实,嘴巴倒甜。”说完转向身后招手道:“思非,过来帮我看看。”
一个身穿墨绿衣裳,外披银色旧斗篷,素带束发的少年缓步走来。李四和老板顿时眼前一亮,惊为天人。那人如高山白雪,一双美目似星空般深邃绚烂,容颜绝代,遗世独立。
少女扬了扬手中的几支簪子,问陈思非:“好看吗?”
陈思非点头:“好看。”
“你帮我戴上。”
陈思非迟疑了一下,接过簪子为她戴上。
“好看吗?”
陈思非再次点头。
“这个呢?”少女又拿起一支。
陈思非依旧点头:“好看。”
“你帮我戴上。”甘紫燕将簪子递过去。
陈思非嘴角微扬,却没有笑意,动作慢了些,但还是接过簪子为她戴上。
“哪个更好看?这个?还是刚才那个?”
“都好看。”
甘紫燕开心一笑,又拿起一支。没等她开口,陈思非直接道:“全部包起来。”说着就要拉少女离开。
甘紫燕挣脱他的手:“街上还有好多摊子,我都想看看。”
陈思非扫了一眼整条街琳琅满目的商铺,冷冷道:“把整条街的都包起来。”
……
“阿四,你看这个!”西霞的呼唤将李四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站在一个小摊前,拿起一块红布张开看了看,道:“这块红布正好,我回去缝制一下,可以做红盖头。”
“可是……”李四还没说完,就听西霞问道:“老板,这块布多少钱?”
刚送走一位客人的老板转过身来,见西霞问价钱,笑嘻嘻道:“姑娘是要这块布?别看这布粗糙,特别耐用。你要的话,一文钱。”
西霞从腰间取出一文钱递给老板。
“你买这布做什么?”两人继续往前走时,李四不解地问。
“做红盖头啊。”西霞满不在乎地说。
“可这不是做盖头的料子……”
“是红色的就好啦!家里没有红布,就它了。”西霞认真地说,“我想过了,那些东西都那么贵,买回来以后也未必用得上。把钱花光了,还不是得咱们自己挣。有钱还不如给你买纸墨,供你读书。我们回去吧。”
李四不走,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李四,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我决定了,我就这样嫁给你好了,做个一文钱的新娘!”说完,她扬起手中的红布,像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奔向回家的山路。
“西霞……”李四叹了口气,低下头,慢慢跟了上去。
这时,旁边走过两个路人,交谈声随风传来:
“南周的人都来了,看来宝物就在栖凤山无疑。”
“永宁公主藏的财宝,肯定给后人留了线索。”
李四回头望去,那两人已经远去,消失在街角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