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追同人） 独自莫凭阑》七棱镜

9、第 9 章

　　某处
　　衣冠华贵的青年高傲的微笑着，看向地上满脸血污的人：“怎么样，三爷可喜欢这样子的发展？”
　　地上的人身上并没有束缚的锁链，可却仍是靠坐在墙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也还是扬着头不肯服输；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可灰白的脸色加上唇下的血迹同样彰显了他并非毫发无伤。
　　他动了动干裂的唇角，扯出一个笑容：“好，好的不得了。”
　　如何能不好？
　　为了陷害六扇门入罪，捉了他也便罢了，甚至将他们自己的人打断了双腿重伤了心肺送回六扇门，只不过为了一个必定被发现的掉包。
　　如此狠毒的计策，怎能不好？
　　西域岐黄刀，过处伤口纤细，愈后完全不留痕迹；苗疆玉凝膏，生肌活血如同天生。
　　不过这两样，就可人为的雕凿出一张与他崔略商一模一样的脸。
　　两样塞外奇物，就能将一个鲜活人生生的变成另一个。从此世间再没有改变之前的那个人，他的亲人，朋友，甚至是周遭的所有人将无论如何都再无法见到他一面。
　　如此巨大的牺牲，怎能不妙？
　　他追命自认为这一生也见识过很多令人发指的阴谋诡计，可从来没有一个，像这个一样，让他从骨子里的发冷。
　　“大师兄心中怜我所以没看出破绽，惜朝已在回来的路上，你当你那雕虫小技瞒得住惜朝的眼？”
　　“瞒不了又如何，只要你还在我的手里，纵使你大师兄和顾惜朝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华衣青年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仿佛天下已掌握在他的手中。
　　追命死命的维持住嘴角的微笑，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显出一点点的弱势来丢他们六扇门的人，他死死的盯着面前人的双眼，声音微弱却坚定：“那我们就看着好了。”
　　华衣青年绝尘而去，追命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
　　但愿他们有看见他传出去的讯息，但愿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个地方，但愿很快就能回家，但愿惜朝晚点回来……
　　追命很想念顾惜朝，非常想念，甚至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他，可是，他还是不希望顾惜朝这么快就回到京城。
　　“你记着，要是你真不回来了，我就平了你六扇门，让你二师兄以后再也没办法出去拈花惹草！”
　　其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追命很想解释不是二师兄去拈花惹草，只是总有花草来拈惹他，可是当他看到顾惜朝的表情之后，就自动收了声。
　　他知道，惜朝担心他。
　　可这下，他算是跳进护城河也说不清了。
　　若是惜朝现在回来，搞不好会以为他真的是因为芙蓉那天的话就再也不回六扇门了——虽然他有一度是真的有过这种想法——而麻烦的是，他还没有办法跟惜朝解释事实不是这样的。
　　而如果惜朝真的像他说的，去找六扇门的麻烦，那无疑这将又是他追命闯出来的祸——之一，而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事后师傅跟他说由于这次事件六扇门的损失将从他往后多少年的俸禄中扣取的时候的样子了……
　　苦着脸想想师傅连胡子都几乎翘起来的教训他的样子，他只能默默的向那个他从来都想象不出来到底长什么样子的佛主祈祷，求您保佑，惜朝他晚点回来罢。

　　如同追命一向认定的，他的运气向来都差到了极致。
　　因为当他正在绞尽了脑汁想像出漫天神佛中的成员并向其祈祷着的时候，他所祈祷着晚点回来的人，已经站在了京城的城门前。
　　顾惜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戚少商站在他的身后，表情亦是凝重。
　　金风细雨楼，消息网遍布京城；神龙捕头戚少商，也还算半个六扇门中人。
　　所以这段时间六扇门发生过的事，在几日前到达江南的情报中就已经记述得事无巨细了。
　　顾惜朝暗暗磨牙，好你个崔略商，你竟敢真的给我出事，你给我等着瞧！

　　三个月前
　　“惜朝，今天怎么这么好来看我？”追命灿烂的笑永远能让人忘掉所有的不开心，下意识的跟着他微笑出来。
　　“明天我要出远门了，今天来看看你。”清浅的微笑，平淡的语气，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顾惜朝最不设防的说话方式。
　　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阴狠，没有戾气。眸光流转间，夺了一天一地的光芒，这样的顾惜朝虽平淡，却是真真的绝代风华。
　　追命下意识的接口，“哇，这么刚好？师傅刚刚找我去外地办案，也是明天动身欸——”却又像是意识到不对，顾惜朝的脸上虽是笑容却有丝丝的忧虑夹杂在其中，能让惜朝这个样子的……再加上自从随二师兄回京以来，惜朝从没再出去过，于是他问——
　　“怎么，戚包子的风雨楼出事啦？”
　　顾惜朝的表情僵了僵，这追命，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弱智好骗的模样，怎么偏到了他面前这样的犀利？
　　追命见他不开口，知道自己猜对了，只好扁扁嘴：“哎呀都是我乌鸦嘴啦，惜朝你别信我的，那戚包子的运气好得气死人，要他出事难呐。”
　　顾惜朝不会在乎金风细雨楼如何，若是他不得不亲自出马，那必定是事情危害到了戚少商。只是此时点破也断然是没什么好处的，惜朝出马，哪里还有办不到的事？所以他只要惜朝开开心心的就好。
　　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的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顾惜朝“扑哧”笑了出来，“去换件衣服，我请你喝酒。”
　　追命的脸瞬间亮了起来，他欢呼一声，然后挂到了顾惜朝的身上：“我就知道，惜朝你最好了！”
　　顾惜朝笑着摇头，这追命，真的能让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保持一份轻松愉快的心情呢。
　　于是轻松愉快的追命从顾惜朝身上跳了下来，拉着顾惜朝蹦蹦跳跳的往老楼走。
　　变故出现在那个叫做水芙蓉的女子出现之后。
　　她等在老楼的门口，说是有话和追命说。
　　追命笑着说好，然后安排顾惜朝在老楼的一个房间先休息，自己则领了水芙蓉回房间。
　　顾惜朝看着水芙蓉的眼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拉住追命的衣袖。
　　追命笑容未变，对他说：“没事啦小朝，去等等我，马上就来。”然后头也没回的和水芙蓉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惜朝拧起了眉，还说没事？虽然笑容没变，表情也没有破绽，可他不知道他只有在紧张或是难过到了极点的时候，才会叫顾惜朝“小朝”的么？
　　顾惜朝突然想到，上次来的时候，似乎听到六扇门的人私底下议论过说六扇门唯一的女捕快和铁二爷如何如何。想着刚刚追命有一瞬突然黯淡下来的表情，顾惜朝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现在就冲进追命的房间。
　　而顾惜朝的感觉，向来是很准的。
　　水芙蓉打开门，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顾惜朝看着她的背影表情狠戾。
　　铁游夏，你最好不要给我宰了这个女人的理由。
　　而当他踏进追命的房间的时候，他立马便后悔了刚刚为什么没有冲进来，而随即，他又后悔了刚刚为什么没有一斧子劈了那个女人。
　　追命呆坐在桌子旁，脸色惨白惨白，目光支离破碎，双眼通红。脸上似乎连笑容都撑不下去，于是维持着一个嘴角上扬到一半的怪异表情。
　　顾惜朝突然有种好像一碰他就会碎了的错觉。
　　他有点心疼。这个孩子一样的追命，这个不忍心伤害任何人的追命，这个对谁都那么好的追命，为什么还有人那么狠心的去伤他呢？
　　“追命…”顾惜朝叹息般的声音响起，他慢慢的走到追命的身后。
　　追命慢慢的回过脸，似乎努力的瞪大了眼睛，眼睛下面却还是冲出了两道小溪。
　　顾惜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朝，”追命缓缓的开口，声音飘渺，眼神没有焦距般的在空气中游离着：“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顾惜朝皱了皱眉：“谁说的？你人见人爱。”这样的话从顾惜朝的嘴巴里说出来已是莫大的进步，可此刻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芙蓉说的……”追命咬了咬嘴唇，“而且，她说——”
　　顾惜朝捂住了追命的嘴。
　　“听着，不管别人怎么说，做你自己就对了。”这还是你曾经告诉我的。
　　“可是，”追命的眼睛闪了闪，然后更多的眼泪流了出来，“芙蓉不是别人，她是…她是……”
　　她是我一直当作妹妹看待的人。
　　她是二师兄发誓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摇了摇头，放弃了争辩，追命又说：“小朝，我想离开这里。”
　　顾惜朝这次是真的吓到了。
　　追命十几岁便开始浪迹江湖，多年来风雨飘零颠沛流离，六扇门是他第一个长久落脚的地方，在这里，他有了亲人般的师傅和师兄弟，这里之于他已不仅仅是一个家。
　　而现在，他居然说想离开。
　　顾惜朝的心里烦乱，他本就不会安慰人，在这个时候便更加的不会。
　　于是他索性不安慰。
　　“追命，听着。”顾惜朝扶着追命的肩让他正视自己：“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若你真的不回来了，我便踏平了这六扇门。”
　　他知道，追命此刻说离开必定与那和铁手有着莫名牵扯的女人有关。这是他们的感情事，外人不便也不能插手，所以他只能留下追命。
　　六扇门对于追命何等的重要，追命不能失去这唯一拥有的东西。
　　至于追命办案回来之后的事，便是要靠铁手那铁疙瘩来处理了。
　　他不插手他们感情的事，可不代表追命就是任人伤害的。他在心底暗暗警告铁手，若等他从江南回来之时他还处理不好那个女人，那他就帮他处理，追命心地好对那个女人也好不代表他顾惜朝也是吃素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他回来，那铁疙瘩非但没有处理好多余的女人，反倒连追命的人都给弄丢了。
　　铁手铁手，真是好名字，依顾惜朝看来，他不只手是铁的心是铁的，就连脑袋都是一块硬邦邦的生铁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