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追同人） 独自莫凭阑》七棱镜

8、第 8 章

　　夜探的结果，一无所获。
　　一品楼似乎只是个单纯的风月场所，唯一不单纯的地方，是它养着一群足以追杀天下四大名捕的杀手。可这对六扇门想知道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实质价值。
　　毕竟，窑子养打手的规矩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了，谁也不能因为这而定那青楼的什么罪。
　　至于袭击追命和铁手，天底下的杀手可都是黑衣黑布蒙面的，谁敢说这人就是一品楼派的？
　　就算敢说，也没证据。
　　铁手身上的伤是普通的剑造成的，这种剑随便在大街上一抓一把，谁都可以买，谁都可以用。
　　于是，这场莫名其妙的袭击的最后结果，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没有结果。
　　线索意外的得到，又意外的断掉。
　　冷血继续以他自己的办法找人，铁手又被派去查了别的案子。日子缺了谁都得照过，六扇门没了追命，也还是京城治安的最高机构。
　　没了追命，可追命明明还在。
　　只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中的种种盘根错节连无情都无法理顺。

　　比追命的真假容易分辨的，是顾惜朝的字迹，不过无情此刻倒是分外的期待自己分辨不出。
　　他揉着额头，鲜少的感觉到对未知的无法操控。
　　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是无法再让一个曾经——乃至现在依然有本事——搅得天地变色的人物再来掺和一脚。
　　不过话又说回来，涉及到追命的事，想让顾惜朝不掺和，也很难。
　　顾惜朝曾说过，他顾惜朝由不得人欺负，长着同一张脸的追命也不行。如果追命自己做不到，他帮他。谁伤追命，他杀谁，天底下还没有他顾惜朝不敢动的人！
　　追命听了这话的时候很委屈的扁嘴，什么叫他自己做不到？难不成他堂堂追命三爷是个任人欺侮的窝囊废不成？
　　全六扇门怕是也只有追命本人还在以为这话只是顾惜朝在开玩笑。无情想着顾惜朝说这话时的表情，感觉后背升起一股凉意。他毫不怀疑，若是有一天追命闯出了杀头的祸，顾惜朝绝对会毫不思索的拿起剑再逼他一次宫。
　　也难怪无情会这样想，顾惜朝现在明明和戚少商同在江南，接到这几天京城的情况后几乎即刻就寄出这封信而后启程回京，信中扬言，追命若出事，他要整个六扇门陪着。
　　无情将信放在桌上，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顾惜朝怎么会对追命这么好的，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变化。
　　最初铁手带着顾惜朝一走就是一年，怕江湖人知道顾惜朝没死前来报仇，更怕暂时替了铁手的戚少商放不下。
　　后来回来了，最初是住在惜情小居的，可是前来寻仇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没办法，铁手只好带着人回了六扇门。
　　刚到六扇门的时候，人人都知道顾惜朝就是千里追杀戚少商后又助傅宗书谋反的那位，所以对顾惜朝的态度亦是理所当然的好不到哪去，铁手虽无奈却也没有办法，个人造业各人担，朝廷中人不可能会喜欢一个曾经差点搞到变天的人。
　　所以，全六扇门，便只有追命对顾惜朝最好。
　　会没有算计没有理由的对他好，会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甚至会因为他旧疾发作而心急如焚的，在晚晴不在了之后，全天下除了戚少商以外，怕是也只有这一个追命了吧。
　　戚少商都曾奇怪，惜朝为何会如此的维护追命，还为此颇为吃醋了好一段时间。顾惜朝微微一笑，笑里依然是那惊才绝艳的青衣书生，只是少了分狠戾多了点柔和，教人看了反倒觉得异常的温柔。
　　天底下的人都道是他顾惜朝坏事做尽罪有应得，戚少商痛心疾首却也只会说若是报应，愿和他有肩同担有苦同受；唯有追命一脸心疼的样子对别人说：坏人怎么了，坏人就不知道疼了么？
　　天下总还有人，知道顾惜朝也是会疼的。
　　若追命只是单纯的笨点呆点顾惜朝大概也不会领他的情，可偏又是他，第一个在某个深夜与戚少商对饮之时，一言点破他的心思；也是他第一个对顾惜朝说，想怎么做哪里由得别人说三道四，我命由我不由天不是惜朝你常说的么？
　　这样玲珑心肝的人，看得破世间太多的庸人自扰，反倒能想得通透笑得轻松，一脸灿烂的笑容让看见的人都倍感幸福温暖。
　　他的眼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反倒干净清澈，他的人经历了太多人事沧桑，却依然不失最初的一分纯真，这样的人让人怎能不欣赏怎能不喜欢，怎能不放在心上护着疼着生怕闪失了伤着？
　　顾惜朝来到六扇门很久以后，曾在一次与无情的对弈中说，追命虽然看起来迷迷糊糊总在闯祸，可他这辈子唯一真正做错的，怕就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罢。
　　无情当时眼中有光芒闪过，轻轻落下一子，没有接口。
　　六扇门人人都道公子智谋天下无双，二爷缜密周到，四爷犀利直接，而三爷心思最为单纯，最能让人感觉到轻松。
　　顾惜朝嗤之以鼻，心思单纯？心思单纯的人是不可能被诸葛老头看中弄来做四大名捕的。天底下捕快千千万，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在勾心斗角的朝堂之上完好的生存到现在。
　　只是，追命的玲珑心窍却都用在了别人的事上，对自己的事毫不在意，经常是笑笑便作罢，反倒落得个迷迷糊糊的形象。
　　顾惜朝说，若是没个人帮着他护着他点，他被人卖了还在数钱呢。
　　他不去，指望谁？那块铁疙瘩吗？
　　这也是顾惜朝唯一弄不懂追命的一点，他们在一起相处那么长时间，追命怎会不了解铁手？怎会不知道，爱上他本就没有一条简单的路可走？
　　只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就如同他杀戚少商兄弟毁戚少商半生基业而戚少商依然舍不得杀他甚至拼了命的护他一样，情之一字，哪有那么多计较可言。

　　窗外一阵风吹过，老楼的窗子“啪”的一声关上了，惊醒了尚在沉思中的无情。
　　又看了看桌子上顾惜朝的信，他叹息。
　　若是这次顾惜朝回来看到现在的这个追命，怕是不管他们有多么的投鼠忌器多么的不想打草惊蛇都没有用了。若是看出了这是个假的，顾惜朝绝对可能杀了他之后踏平整个一品楼去找出真的那个来。
　　无情惊讶自己居然并不抗拒这样的可能性，身为六扇门的捕快，他有很多事不能做，可并不代表，他在现在这样的时候还不想做。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六扇门能有个顾惜朝这样的人在，也并非坏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