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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医院。
      我把削好没多少果肉的苹果递到越面前:“给。”
      他小心地打量那只无辜的苹果:“你给我的是核么?”一脸嫌弃的表情似乎就是在说:你还是女孩子么?削苹果的技术这么差。
      “你还是女孩子么?削苹果的技术这么差。”越说。
      ……莫非我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把这等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对他说:“吃或不吃,果肉就这么多,不增不减。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我夺走他手里的苹果,他又抢回去,冲我谄媚一笑:“吃吃吃。有总比没有好。”
      我白了他一眼。不经意间看到了越的头上缠了绷带,上面还有浅浅的血色印痕。
      我忍不住问道:“疼么?”
      我伸出手去替他整理绷带,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吃痛的呻吟从他嘴里溢出。我下意识收回了手。
      他嘿嘿地笑:“也不看看我越是谁,当然不疼咯。”
      我低下头,苦笑:“傻瓜。”你其实根本不必这样。
      “嗯?你说什么?”
      风穿过窗户,吹凉了刚刚的两个暧昧的字眼。窗帘半透明的影子在雪白的病床上忽隐忽现。
      我顿了一顿,对他摆出一脸少多管闲事的表情:“我说活该。都说了别跟着我还阴魂不散。”
      他脸上的笑渐渐散了去,沉下脸,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们要截你?”
      神情不对,气氛不对,我选择沉默。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还要走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笑:“报警?你太天真。”
      声音很小,却被他听得清楚:“慕,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
      我站起来:“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大步走出去。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负。因为相对于别人,我更相信自己。
      我回到家,看到书桌上摊开的稿纸。
      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我坐在桌前。稿纸上残留着凌乱的思绪,一句句开头被写下,又一句句被横线划掉。
      我抓起笔,想着如何开头,笔在纸上胡乱涂鸦。
      很想写出下面的情节,却毫无头绪。
      用手撑住额头,一绺偏长的头发落在我的眼前,刘海就这么遮住了右眼。我甩了一下,它又再次落下。
      XX的。
      我起身坐在梳妆台前,解开头绳,把刘海梳到了后面,额头一阵凉意。
      这才发现因为刘海的遮挡,额头上长了很多青春痘。
      别人会说,把刘海扎上去吧,透透气青春痘就能消下去。
      而我不会。
      我的做法是继续让刘海遮住,就这样恶性循环。和人生一样恶性循环。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再没有悔棋的机会。
      扭转乾坤只有高手能做到,我不是实力派。
      我来到楼下的那家理发店,径直坐在了椅子上。一名少年来到我身后,从镜子里和我对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剪成短发。”
      “什么样的短发呢?”他问得很恭敬,服务态度很好。
      “露耳朵,刘海和眉毛平齐,两鬓剪短。”我说。
      他愣了愣,好心提醒我:“那可是男生的发型。”
      我回答他:“我当然知道。”
      “其实小姐你长得很漂亮,不太适合剪男生头的。我建议你可以剪短一点然后烫个梨花烫,这样会很好看。”他边说边比划着,似乎以发型师的眼光来说对我的决定很不满,不愿执行。
      我不想听他的建议,越还在医院等着我给他送饭,我的语气像是在命令:“按我说的做。”
      毕竟头发是我的,我是顾客,因此他拗不过我,终于无奈同意:“好吧,请随我来。”
      接下来是一步步理发的过程。我看着那些头发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如果人生也可以这样剪断,怕是就没有什么这样那样的烦心事了。

      我提着两只饭盒来到了越的病房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低着头,但我知道他在盯着我看。我把盒饭放在床头柜上,抬头与他对视。
      “你……你……”他在猜测我是谁,却不敢妄下定论。
      “你什么你,再不快点吃饭等着饿死啊?”
      时间静止了两秒,他的眼神由好奇转为惊讶:“慕!”
      我捂起耳朵,避开越的超声波:“这里不是耳科医院。”
      “……你怎么剪成短发了?”越上下打量我,“更不像女人了。”
      “!”
      我站起来佯装要打他的样子,他连忙护着缠满了绷带的头:“诶诶诶!好男不跟女斗!”
      我停下动作,对他作辑:“原来越小姐乃女儿之身,恕在下冒犯了。”
      他也意识到说错了话,怔了一下,随即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做娇羞状:“公子可要对奴家负责~”
      我抖,抖下一身鸡皮疙瘩。我白他一眼:“神经。”
      我打开饭盒,递到越的面前:“快点吃,再不吃就冷了。”
      他捧过饭盒,大块朵颐。
      看着他吃完我便离开了医院,第二天还得去学校,还得和叙明争暗斗。
      叙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学习优异鹤立鸡群。而我是坏学生,破坏课堂不学无术。
      我自叹没有叙考试作弊的技术,自然懒得作弊。分数高与低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作钱花,何苦冒险去作弊。
      于是老师好几次把我叫到办公室,拎着写了我名字的白卷,劈头盖脸骂得很high。
      我一脸无所谓。
      “把你家长喊来,老师想和他们谈谈。”他说。
      “这句话你说了不下十遍,可你见过他们么?”我实在无法耐烦。找家长找家长,你以为我爸我妈生来是给你撑腰的?
      “你!”他火冒三丈欲言又止,“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再也不管你了。你记住你的前途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
      本来就不是你的。多管闲事。“最好是这样。”我潇洒地转身离开,留给他一抹倩影。
      回到教室,又是一阵轰动。
      “慕?!”
      “慕你剪短发啦?”
      “慕你怎么会想起来剪短发的?”
      如此这般。
      我淡定的坐在座位上,不谙尘世。
      叙屁颠屁颠走过来坐在我前面的座位,转身正对着我冲我微笑。
      一如我和她初识的微笑。或许是太怀念,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不过她只要一张口就会扼杀这种美好的错觉:“慕,剪短发了?想效仿我的楚残么?你难道不知道,你还差得远么?”
      有这种没素质的fans,真是南宫楚残的悲哀。
      我笑:“对不起,你的南宫楚残不配被我效仿。”
      她的眼中有一瞬的怒意,被她强压下去,继续微笑:“你的自大我自愧不如。”
      我也学她礼貌起来:“不必谦虚。”
      她或许并不知晓她男人把越打进医院的事,否则以这件事作为把柄,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她为了不受她男人故意伤害罪的牵连而毅然和他分手,第二种就是每当叙看到我的时候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她败仗离去,跟她自己的朋友继续谈笑风生。
      我转移了视线,忽然听到身旁窗户玻璃被敲打的声音。
      柔。
      她招招手,示意我出来。
      我出门,她捉住我的肩膀,眼神惊讶略带兴奋:“慕?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撇撇嘴,没有回答她千篇一律的问题:“找我什么事?”
      “跟你说哦,我们学校要转来一个学生。”
      我不解这有什么:“所以喃?”
      “而且是转到你们班诶。”
      我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快上课了,柔如果不快点说的话一定会迟到:“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好吧好吧,据我的调查,那个人可能就是楚残。”
      我思索片刻,怀疑地问道:“南宫楚残?”
      她激动地连连点头。
      我想冷笑,不屑地冷笑,却装作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动作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看你高兴的,好了我知道了。快去上课吧,不然要迟到了。”
      “诶!对!我先走了,不聊了,拜!”说完便急急忙忙向反方向跑去。
      哼,南宫楚残?我倒要瞧瞧这所谓的南宫楚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上课铃打响,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
      班主任走进来,把教案放在讲台上,提了提眼镜:“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加入我们这个温暖的集体!”
      班主任领导性地拍了拍手,台下的掌声渐渐响起。
      伴随着掌声,少年从门外走进来。
      一件白色衬衫,扣子扣得很随意,外面套了一件米色马夹,同是米色的休闲领带挂在衣襟处。算不上绝美,眉清目秀的他却有着一股邪魅的气息。
      他的自信应该来源于他自以为是的相貌:“大家好,我叫南宫楚残。”之后菀尔一笑。
      几个自称南宫楚残粉丝的女生终于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兴奋地尖叫起来。
      他再次微笑示意,迷倒众生。
      我冷哼一声,不做任何评价。
      见面不如闻名,他和照片上的南宫楚残确实有着差异。况且感觉上他和印象中的南宫楚残气质不一。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正的南宫楚残。
      想不出不如不想,结果无伤大雅。因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看来南宫楚残也不过如此。
      南宫楚残的座位被安排在我前面。
      众星捧月,鹤立鸡群。我怕是担待不起。
      他转头对我露出一个八颗牙自以为标准的微笑以示友好:“你好,新同学。”
      “嗯。”我敷衍地回应。
      他以为我会激动地找他要签名,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反应,失望而又尴尬地笑笑转过头去了。然后继续他的高傲。
      下课后自然一群女生围着他,许多外班地也扒着窗户或想远远地看一眼自己的偶像,或想找南宫楚残签名,或只想凑个热闹。
      柔也一样,为了偶像她无暇顾及到我。有句话说得好,有异性没人性。
      我漠然离场。
      这位传奇般的人物出现在公众眼前的时候和预料中的一样。一点儿不新鲜。
      我期待的是越的反应。
      “南宫楚残?!”他看着我,眼睛像铜铃一样瞪得老大,似乎我说的是一位逝去多年的先人突然复活。
      “对,你没听错,是南宫楚残。世界就是这么神奇。”我一如平常的淡定。
      他耸耸肩:“确实神奇。”忽然无话可说,我玩我的手机。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头发上,继而上下打量。
      “慕啊……你这头发剪的……会不会有女人向你告白啊?哈哈哈。”说完便捧腹大笑。
      我猛地凑到越的面前,微微眯着眼睛,他直接呆住,对我的行动猝不及防。我语气暧昧:“第一个就让你女朋友变成蕾丝边爱上我。”
      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神情,他的脸上只有一瞬间和我开玩笑的表情,下一秒便冷了下来,垂眼看着雪白的被褥,不再说话。
      我忽然产生一种罪恶感,我忘了这是越的伤口,无法愈合的伤口。
      她叫染,越最在乎的人。
      后来却跟着一个混社会的叫做岸的少年跑了,岸并非有钱有势,也不知她为何会喜欢上岸,总之她为了岸抛弃了越。
      两人相爱,岸想要脱离□□,给染幸福。他告诉她,自己去了巴黎,让染去巴黎与自己会合。
      实际上,岸并未离开,他与老大说出要脱离□□的时候被拒绝了,还被威胁如果岸敢跑,染的下场会很惨。岸终于放弃。
      染乘坐的那班飞机因为毫无预料的恶劣天气而遇难,飞机上所有人全部失踪,无一生还。
      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越看到那则新闻时空洞的眼神,那种失去了整个世界的眼神。无法让人不心疼。
      我多次告诉他,她背叛了他,她不值得他为她如此伤心。
      得到的只有一个回答,我知道我明白。
      可是你根本不明白。这一切越都只是在一厢情愿,染没有喜欢过越,一点点也没有。可越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还是这么执着地付出。愈是清楚这一残酷的事实,愈是那么坚持。被越喜欢上的女孩子,真的是很幸福。
      可是染不配拥有这种幸福,如果她不爱越,就应该果断拒绝,而不是让越这么痛苦这么不得不自欺欺人。
      过了很久很久,越才肯开始接受现实。
      我们心照不宣,对这一切只字不提。
      其实越没有看起来这么坚强。
      我轻轻抱住越,声音很轻:“对不起。”
      他在我肩膀那里蹭了蹭,是在摇头。
      我听到很轻的吸鼻子的声音。
      你还是希望别人能看到你坚强的一面啊。可是在我面前,你又何必再伪装呢?
      “慕,你尝试过……爱一个人么?”他说,声音压抑着哭腔,夹杂着沙哑。
      爱?什么是爱?我不知道。也许是父母的缘故,对爱这个词,我过于麻木,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滋味。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就是那种,对一个人好,却不求回报的感情。”他说。
      不求回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不求回报的感情么?我深表怀疑。
      他轻轻推开我,双手捉住我的肩膀凝视着我,眼睛有些混浊。
      这样的动作保持了良久,我们像被时间禁锢了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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