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故布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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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苑。三层雅阁。
若木面对眼前情景，呆立在原地。
这个突然自称“湘灵”的女子依旧保持单膝而跪的姿势，低头不语，似是等待着面前的人请示。
但她所施礼的不是之前对言几句的若木，而是刚刚才在桌前坐稳的师父——琉璃！
白袍下的琉璃依然是一副处事不惊的语气：“楚姑娘不必行此大礼。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湘灵不敢。长琴大人也无须担心。群芳苑的人皆为湘灵属下，而且这间雅阁湘灵也已施法，外界之人是不会探听到任何消息，自然也不会泄露您的真实身份。”
“呵呵，这倒是有趣。”琉璃听闻后轻笑了几声，眼神淡漠地举起举起手中茶杯，饶有兴味地品了一口当地有名的灵茶后，才再度启齿，“想必楚姑娘是认定在下是你所寻之人。若果单凭无弦之琴的话，姑娘又未曾亲眼验证，似乎草率了点。”
“……湘灵虽是身处人界的小仙，自知道行尚浅，却还是有些识人的眼力。”
若木在旁呆若木鸡地听着，面对接二连三的震惊明显有些应接不暇。先是疑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得到了湘湘姑娘的芳心而进群芳苑，再而湘湘姑娘又自称“湘灵”还管师父叫什么“长琴大人”。现在可好，她居然自称小仙！
识人的眼力……呵呵。琉璃眼神冷了一下，又故作思索后吟道：“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你应是……”
“长琴大人所言正是，”湘灵答道，“湘灵乃守护湘江的小仙。”
“未曾想楚姑娘的真实身份竟是修仙之体。只是在下并非姑娘口中的‘长琴大人’，这礼数恐怕受之有愧。”琉璃虽说如此，却没有起身扶起湘灵。
“若是长琴大人依旧执意否决，”湘灵似是有些着急，“那么请恕湘灵无礼，长琴大人可否解释一直身披此袍究竟是何原因，以解湘灵之惑。”
琉璃闻此并不作声。
正在僵持之际，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并伴随着紧张的呼喊：“湘湘，快……”
那声还未说完，门就被一脚踹开。
“跑……”
只见媚姨身染血色，立刻就一刀暴毙在了门口。而门口站着三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手持兵器，目光凶狠地盯着雅阁内的三人。
这便是江湖前传言的暗杀团伙？只是如此明目张胆地血染群芳苑，似乎非常不符“暗”杀之名。制琴师杲杳与江南才子的琴传言被暗杀时都是神不知鬼不觉，事后众人是一点蛛丝马迹也瞧不出。见三人冰刃上都沾满血迹，定是一路砍杀而来。这是与不是一时间很难断定。
但是此刻已然来不及半点犹豫，湘灵当机立断一挥衣袖，扫过琉璃、若木二人后，三人便一起消失在雅阁。
其中一名黑衣转身想追，被领头的人拦下，若有所思地敲了敲琉璃一行人遗留下的无弦之琴：“不必追。先随我回去复命。”
邵州城南。无名院落。
该院外跟寻常百姓家的院落并无异处，只是跨过第一道门槛之后便为另一番景致。
虽也只是三四间屋子的小院落，但明显这里的主人对其布置进行了精心的设计，花草树木彼此衬得相得益彰，使得这清冷的院子显得生机勃勃。正屋门口更是种了好些株狐尾百合，夜晚的幽静衬托这淡淡清香，别有一番韵味。正屋里面二人在如此良辰美景面前，没有选择赏花对诗，而是在悠闲地对弈。
左方少年一身武装，腰间挂着一把细长的佩剑。利落的短发衬得他一脸英气，只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冷漠。少年颀长的身子呈半倚状，左手托着下巴，脑袋微侧露出半个耳朵，此刻便可看清他的右耳上缘镶着一个环状不明印纹的银色佩饰。而右手似是漫不经心地落下一枚黑子。让人不免感叹少年明明一副武将之相，在下棋时竟未有格格不入之感。
右方男子则是一身锦衣，穿戴华美显贵却依旧给人一种清新儒雅之气。面对少年冰冷的神情时，他倒也不怕，依旧笑盈盈地落下一子。
黑衣领头人在屋外下跪行礼。
“属下参见天英少爷，乐正公子。属下无能，楚湘湘已携那二人逃脱。”
此时该少年落子，却迟迟不动，似是思考。领头见少年对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以为少爷有所愠怒，连忙说道，“不过查获一物，只是……只是联合属下几人也无法挪动。属下已命人看守，等候少爷发落。”
少爷依旧不动声色，对面的男子却有了兴致，笑着问道，“无法挪动？那倒是有趣~是个什么东西？”
“是那赢了楚湘湘的小子所带的一把无弦之琴。”
“喔？”那男子一听更是来了兴致，“想不到世上真的有胜过湘湘姑娘琴艺的人，未曾亲身感受一番还真是可惜了。”
“公子，那小子并未抚琴，只是与楚湘湘对言几句便进了群芳苑。至于他们对话的内容……属下尚在调查之中。”
见少年还是一副沉默的样子，那男子便挥了挥手，“琴的事情稍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待领头退下，那男子再度开了口。“请恕子长多言，以楚湘湘的琴艺，子长深知未必能胜出几分。虽是正面参赛未果，但出此下策，从而打草惊蛇的做法似乎不应是天英的作风。”
天英听闻不语，只是揉搓着手中的黑子。待天英手中这枚棋子一点，竟使得白子进退两难，若是乐正子长下一步走错可能会造成两面皆空的局面。乐正子长小小惊讶了一番，一抬头便撞上天英的眸子，透着冷漠的笑意。原来如此。乐正子长明白天英心中所想，将自己的白子落下。
这一步，却着实是自寻死路的一招。
见天英既不评判他的举动，也不继续落子，乐正子长权当天英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不多问。“不过子长还是有些迷惑。以习武修身的天英竟对这棋艺产生了兴趣，而且进步如此之快，真是让身为闲人的子长羞愧难当。”说罢，乐正子长不免暗自感叹：也许这还是轻言，恐怕没几局后执白子之人便是天英。
“前些日子，碰到一个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乐正子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听得迷惑，何人竟能让一向冷漠寡言的天英产生兴趣。乐正子长下意识地抬头琢磨着天英此番话的意思，后者则还是事不关己的表情，低头仍观棋局。
前些日子他不是应该在……
“启禀少爷，人已带到。”领头在门外通报。
“让他进来。”天英放下手中的棋子，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冷眼扫过刚刚迈进门槛便跪下的人。
仔细一看，这下跪的不是别人，正是市街那边的当铺掌柜。
“小人见过两位公子。”
“说。”
“是。公子吩咐过小人近日要对各方来者多加留意，小人自是不敢怠慢。小人曾与那二人交涉过。”说着，店家就地上一个小盒子，“这是那二人在小店所当的物件。”
领头上前接过，转交给了天英。
天英打开一看，是个木刻的仙鹤。
天英并未察觉乐正子长见到木鹤时一闪而过的神情，示意那人说下去：“继续。”
“是。小人见那男子进了屋子依旧身披白袍，不肯将面目示人觉得有些可疑，而且这木刻的技艺确是令人眼前一亮，但又难以辨别到底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所以即使，即使这物件要价要的夸张，小人也不敢不收。”店家有所意指地说道。
“夸张？”天英挑眉。
“是的，仅仅是个木刻品就要了小人10两银子。”店家说着就有点心疼。
天英闻言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了站在一旁的领头。领头会意，从身上掏出一个鼓鼓的锦袋。
“这是我家公子打赏你的，远比那10两要多得多，你该知道怎么做。”
“是，是，是。小人明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可以吩咐小人。小人一定尽力而为。”店家虽想强忍，却还是难抑欢喜地接过银子，叩头谢恩。
“退下吧。”乐正子长知道天英生来厌恶此类见钱眼开之徒，命他离开。
“是，是。小人告退。”
“子长看看这手艺如何？”天英翘首，将盒子递到乐正子长面前。
“却是不像一般木匠的技艺。若是连店家也看不出这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也许，”乐正子长有些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木鹤，“我们这次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也说不定。”
哼。世外高人。天英闭目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睁眼后又恢复往常冷漠的样子，不言不语。
“天英，我们这一盘棋还没下完吧，该你落子了。”乐正子长提醒道。
“最后一步，明日戌时自有分晓。”
若木不知自己和师父到底跟湘灵走了多久。自从从群芳苑的雅阁离开后，她与师父二人就被湘灵带到这个什么也看不清楚的鬼地方，脚底下还坑坑洼洼十分的不平整，若是不注意的话肯定没走几步就摔一跤。偏偏带路的湘灵还走得急，使得若木又是磕磕绊绊了一路。如此折腾，若木也没空发问，而师父只是沉默地跟着湘灵向前走。所以至今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偶尔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
终于似是到了一块平地后，湘灵停下了脚步。
“这里地势复杂，岔道颇多，那伙人应暂时还不会追来。”湘灵有些气喘吁吁地说着，“之前强行速施的瞬移已然消耗了湘灵大量的灵力，湘灵自知一会儿无法保证长琴大人与这位姑娘的安全。长琴大人虽曾是法力无边，但如今灵力已失，所以湘灵斗胆传授二位‘御水之术’，以方便之后行事。”
“湘灵。”琉璃打断湘灵，欲要言说。
“事到如今，请长琴大人勿要多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湘灵……心甘情愿。”湘灵的声音转而苦涩，继而坚定。
琉璃虽明白事情已经牵扯如此，此时也并非深究的时候，但只怕之后误会会结得更深。
二人沉默片刻后，湘灵再度启齿，“请长琴大人与姑娘记好心法。之后还有几个时辰可以让二人参悟熟练。”
“此‘御水之术’乃是湘灵独家心法，第一层相对容易参透，足以帮助长琴大人与姑娘抵御水患。若修为精进，并得到……相应的灵物，自是可随意操控这湘江之水。所以谨记，切勿随意将此心法传授他人。”
湘灵在嘱咐完毕之后，便开始传授心法。
几个时辰之后，若木默记湘灵所授心法修炼后，感觉一股清气萦绕于心，使得身子通透了不少。不愧是仙人所授的法术。想到这里，若木有些莫名的小激动，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
“吉时已到。”
只听湘灵声音一落，立刻就有火光照亮了湘灵的周围。若木仔细一看，湘灵手里悬浮着一个形似牛角的物体正在燃烧。只见湘灵又在默念什么，最后喝一声“燃犀，去！”之后手上的火种便四散开来，将周围全部照亮。使得他们这才看清之前所处之地究竟是何模样。
原来竟是一个隐秘洞窟！
若木惊叹。未曾想此地竟是别有洞天的景致。火种虽是散着明亮的鹅黄色，却也弥盖不住这洞窟所隐透的幽幽蓝光。一暖一冷两种色调更是使洞窟美得似真似幻。四周的钟乳石参差不齐，但也起伏有致，在火光的照耀下或明或暗，各具形态。洞窟中间则是一池清水，钟乳所造之境的美轮美奂倒映得清晰可见，却是一眼望不穿水底究竟多深。
水面波澜不惊，水底隐隐传来乐声。
湘灵轻抖长袖，纵身跃于水上中央。稍一旋转，她便步态轻盈地迎合着乐声的节奏，衣摆轻轻扫过水面激起一层层温和的水纹。湘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显柔媚，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情感赋予这一曲独舞。
望景阳，云空破。几池相思随风薄。忆犹在，君毋诺。纵使情堪，宿命难握。痛、痛、痛。
天数锁，众难脱。子夜灯花斑斓祸。初相识，末为错。桃花洛洛，盛夏败莫。梦、梦、梦。
痛、痛、痛……
梦、梦、梦……
湘灵转身。
落泪。
只闻乐声越来越清晰，水面由湘灵的落脚点开始泛出一个漩涡，煞有规律地扭转着。湘灵停下了舞步，面对着琉璃和若木，已然平复了心情。
“请长琴大人与姑娘施展‘御水之术’，紧随我来。”
未想，只在湘灵一行人入水的片刻之后，洞窟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少爷，我们似是晚了一步。”领头面露担忧。
天英冷漠地扫视着空无一人，水面平静的洞窟，命令道：
“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故布疑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