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镜像》周身泥泞

40、最后一刻

　　里德尔他们看起来游戏漫无目的地乱走，十来天过去了，他们走走停停，好像在欣赏沿途的风景，但事实上，他们的心思却总停留在某处——这个世界上有些异样的地方。两人的话一直很少，里德尔表现得与平常不同，但又与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一样，仿佛身边没有别人，没有斯内普，妄自将自己撇开一旁，思考自己的思考。
　　世界战争还在继续，野心家还在期待战争的升华，失去亲人的平民还要忍受更大的痛楚。斯内普他们其实走得并不远，依然在英国境内，虽然战场一直偏离这块土地，但战争的阴影就像漫天大雨般笼罩在平民的头上。这天经过埃塞克斯郡的一片小树林时，他们实在走得累了，在郊外随便找棵树打算歇下，却碰到一个自称约翰的老人。他的背有些佝偻，蹒跚着身体，脸上留下时光刻意制造的皱纹，眼里满是浑浊，看起来有些无措，路过他们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很沙哑，老人慢慢地问，“你们愿不愿意听个故事？”但老人并不等他们回答，在斯内普的旁边坐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那个村庄，那个村庄没有名字，老人约翰就称那个村庄为‘那个村庄’。那是个非常寂静的村庄，约翰说起‘那个村庄’的时候脸上总浮起莫名的表情。
　　“那是个被诅咒的村子，村民据父辈说是在100年前迁移过来的，”约翰仿佛在无力地摇头，苍白的头发变得恹恹的，“但诡异的是村里的每个男人都前仆后继地，就像迫不及待死去的样子。争斗，暴戾，仇视外来者，甚至在支持战争……”

　　“我生活的村庄里没有清清的池塘，没有高耸直立的山，没有草木茂盛的树林，但却有一群有勤劳朴实的人……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和我的家人还有山姆一起吃晚饭：父亲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吃饭，母亲将桌椅饭菜摆到院子里吃饭，喊着我和山姆的名字，妹妹高兴地在旁边跳着美丽的舞蹈。天边的红霞，向晚的微风，天边归巢的鸟儿……”
　　“但是……”
　　“每天夜里，那个村子里总会举行盛大的龚火会，大叫着，欢呼着……”老约翰陷入了回忆，“我，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偷偷地和我的兄弟山姆在夜里爬起来到他们的村子，趴在不远处的树上……”
　　“看到他们的手心发出火焰，我以为我出了幻觉，大量玄幻色彩的奇怪画面，就像童话故事里描述地那样，飞砂走石，强大而残忍的巫师。然后，然后两个男人在搏斗，并不是手脚互搏，似乎拿着奇怪的棍子指来指去。但是更恐怖地来了……”老约翰似乎抖了一下，“有个男人的身体突然倒在地上，身体慢慢变形了，就像扭曲的肉块蠕动在地上……”
　　“另一个人的右手突然炸开了，溅得周围的人都是血，但是似乎没人觉得害怕，还欢呼地更激烈了！在地上蠕动的肉块忽然站了起来，念着奇怪的话，阿瓦达！阿瓦达！死了！都死了！”约翰突然大叫了起来，“我很害怕，我连腿都发麻了，裤子湿了，但就是愣在了那里。后来，后来……”
　　“后来山姆推了我一把，我拼命地跑了起来，快跑回村子的时候，我大吐特吐起来，等我吐完，”约翰有些恍惚，“有人拍了我的肩一下，我马上回头，然后那团东西居然飘在我身后，明明没有脸的，为什么我还会看到那东西笑了下，最后我晕了过去……”

　　约翰的情绪有些不对，“可是我醒来的时候，还好好地躺在家里的暖床上。母亲如平常一样叫我起床，骂我懒虫，到现在才醒来。父亲坐在院子里做着粗活，嘴里还吸着卷烟。妹妹洛美围着母亲跑来跑去，哝哝地叫着‘哥哥’。多好啊，那原来是个梦。”
　　“可是一直快到了中午，一直看不到山姆的影子。山姆是个孤儿，但一直是我的好兄弟，就像是我父母的第二个儿子，这个时候应该从农场里出来吃饭了啊。我想着我得出去找找。”
　　“看我出去，母亲问我快吃饭了还去哪里。我说我去找山姆。走得太快，我居然没注意母亲问我的话。我找了整个山头，绕过那个村庄，找了整个山头，找了一个下午，但到处没有人。于是我就问村民山姆去哪了？”
　　“可是所有人都反过来问我，山姆是谁？”
　　“山姆是谁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可是从小看我和山姆一起长大的啊。”
　　“我问了好多人，都说不认识。然后我想不通啊，怎么会不认识山姆啊。”老约翰抓住斯内普的胳膊，语气有些激动。
　　里德尔和斯内普互看了对方一方，确定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斯内普不动声色地拿回胳膊，里德尔则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约翰放开斯内普的手，双手使劲揉了揉脑袋，“后来我回到家里，想问问家人，他们肯定不会不知道山姆的，要知道家人喜欢山姆比我还多啊。”约翰憨憨地笑了起来，却突然僵下了脸，“可是父亲母亲为什么还要问我山姆是谁呢？洛美为什么不记得最喜欢的山姆哥哥了？为什么只有我记得有山姆？难道山姆真得是不存在的？”约翰反过来问斯内普，斯内普板着脸没有说话。反而是里德尔回答，表情肯定，“恩，山姆是不存在的，因为所有人都不认识这个人。”斯内普听到这里看向里德尔，里德尔笑了下，看向老约翰。
　　“对啊，我也这么认为。”老约翰憨厚地微笑着点头，“然后我把山姆的事说了出来，将他和我们从小到大的生活都告诉了家人。家人还担心我，给我请了最好的牧师呢。牧师也说因为我太孤单了，所以总想有个兄弟，所以潜意识里是有这个人的。原来是这样啊，家人听到了，心里很愧疚，说我从小懂事，家人工作忙也没照顾我，以后一定会好好陪在我身边的。”
　　“我听了好开心。原来我这么孤单啊，原来山姆是我想出来的人啊。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约翰的脸上满是笑容，“原来这样被家人挂在心上，关心着，是这么幸福啊。”
　　说到这里，约翰停下了话，脸上满是迷茫，“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呢。”
　　“然后突然我的父亲在忙农活的时候发生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砸破脑袋去世了……”约翰呆呆着说着话，“过了几天，母亲因为父亲的死太伤心自杀了……母亲太爱父亲了。”
　　“然后过了一个月，妹妹的尸体被发现在山间的阴沟里，他们说是跟伙伴摘果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
　　“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走了呢？”老约翰满是悲伤，浑浊的眼里溢出了水珠。
　　“有一天我整理东西的时候，从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箱子，那是我和……山姆的箱子，它在我的所谓臆想里是存在的。那么……山姆也是存在的。”
　　“我觉得脑袋快炸开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箱子里有我和山姆的衣服，有我跟山姆画的画，有我跟山姆写的字，有我跟山姆的记忆，有我和山姆的一切，我怎么可以认为他是不存在的啊，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他是我最……爱的人啊……”

　　“我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跑掉！我怎么可以连一个回头都没有！我怎么可以让自己安心就认为他是不存在的！我怎么可以忘了自己爱着他啊——”老约翰情绪有些失控，原本苍白的脸上酱紫了脸，青筋一根一根跳起。
　　里德尔和斯内普惊异地看着他，老人越说越急，“我去找那个村子，我要去找山姆，但他们不让我进去找。我就在外面喊，喊山姆，大声喊着，我喊了很久，也没有人回答我。快接近傍晚的时候，有个人在我面前，我认得，是——那个东西原来的面目。”
　　“我非常害怕，我很怕死，但是我的家人都死了，要是山姆也不见了，我还活着干什么？于是我就问他我知道他是谁，我要他告诉我山姆在哪里。他听我说完，一声也不吭，诡异地勾起嘴角。然后……”

　　“山姆出来了。”约翰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他终于出来了……”
　　“可他却说不认识我，他为那个男人温柔不再对我温柔了，他关心那个男人的冷暖不再关心我了，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好冷，冷得发抖了，可是山姆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留在我身上了。我跟他说话，他只是不耐地打断我。我说我什么也没了，就剩下他了，他却将头移开只注视着那个男人。我当时气疯了，转过身想要打那个男人，山姆竟然在我打到那个男人之前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还推开我，让我滚。”
　　“那个男人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笑着跟山姆说叫他先回去，山姆担心他又狠狠瞪了我，但还是走了。怎么可以这样，全变了呢？”
　　约翰抬起头，哭得脸很丑，“为什么全变了呢？”

　　“是啊，为什么全变了呢？”那个男人蹲下身体，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有力的右手抬起约翰的下巴，眼神闪烁，映着幽幽蓝光，“夜晚来临了哦。”就像印证那个男人的话，夜幕在他来不及准备的时候突然降在了这片领土。

作者有话说

　　恩！嘿嘿~~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