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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谁? ...

  •   雨水的腥气混杂着浓重的铁锈味,几乎要扼住呼吸。玄关顶灯冷白的光线落下,将夏晏升惨白的脸和身下不断漫开的血水照得惊心动魄。

      聂寒松的指尖还停留在那份陈旧档案袋冰凉的表面,那绝密的印章和熟悉的代号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眼底。

      二十年前的旧事,聂家费了巨大代价才压下去、几乎彻底湮灭在时间里的污点与血腥,怎么会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被这个浑身是伤、濒临死亡的年轻人攥在手里,送到他门前?

      无数念头在聂寒松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阴谋?算计?陷阱?

      但夏晏升的状态做不了假。那冰冷的体温,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还有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无一不在宣告这是真实的、致命的危机。

      他眼底那份破碎的绝望和哀求得几乎卑微的眼神,狠狠刺了聂寒松一下。

      “聂…寒松…”夏晏升的嘴唇翕动,又溢出一口血沫,抓着他裤脚的手指开始失力地滑落,瞳孔有涣散的迹象。

      没时间犹豫了。

      聂寒松眼神一厉,所有疑虑被强行压下。他猛地打横抱起夏晏升——轻得吓人,像抱着一捧即将碎裂的枯枝——快步冲向别墅内部的医疗室。他这处私宅配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以防不时之需,从未想过真会派上这种用场。

      “陈医生!立刻过来!最快速度!”他对着内置的紧急通讯系统低吼,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嘶哑。

      他将夏晏升小心放在诊疗床上,血瞬间浸透了无菌床单。夏晏升似乎因移动的剧痛而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痛哼,怀里却仍死死抱着那个档案袋,仿佛那是比他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聂寒松额角青筋跳了跳,试图拿走那个袋子,夏晏升即使在半昏迷中,也抗拒地缩紧。

      “松手!你想死吗?”聂寒松低斥,手上用了巧劲,强行将那只紧攥的手掰开,把那个染血的防水档案袋抽了出来,随手扔在旁边器械台上。

      夏晏升失去了最后执念的东西,身体一颤,眼神彻底涣散,陷入了彻底昏迷。

      聂寒松扯开他被血污浸透、破烂不堪的衬衫,露出腹部的伤口——一道极深的锐器刺伤,还在汩汩冒血。其他地方的淤伤和擦伤反而显得不值一提。

      他动作僵硬却迅速地拿起消毒药水和止血绷带,进行最简单的加压包扎。他的手指沾满了温热的、属于另一个人的血,粘腻的触感让他心底某种暴戾的情绪翻涌不休。

      是谁把他伤成这样?永泰的王永泰?还是因为别的?因为这份档案?

      家庭医生陈医生很快赶到,看到场景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但专业素养让他立刻投入抢救。

      聂寒松退开几步,站在阴影里,看着医生护士忙碌,看着各种仪器被连接到夏晏升身上,看着血浆袋被挂起。冰冷的电子音在充斥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房间里规律地响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份躺在器械台上的档案袋上。

      血水晕开了部分字迹,但那印章和代号,依旧狰狞。

      他走过去,拿起它。防水袋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里面的文件,但边缘部分依旧有些湿软。

      他没有立刻打开。

      只是拿着它,感觉有千钧重。

      这只小狐狸……他到底是谁?他接近自己,所谓的“还人情”,所谓的“投名状”,甚至可能包括之前永泰的那场戏……最终目的,难道就是这个?

      他不是王永泰的人。或者,不完全是。

      他是在利用聂氏和永泰的矛盾,火中取栗?他真正要触碰的,是聂家最深、最见不得光的根基?

      聂寒松缓缓走到诊疗床边。

      夏晏升躺在那里,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脆弱的颈动脉在苍白皮肤下微弱地跳动。麻醉和失血让他看起来异常年轻无害,甚至有些可怜,与白天那个拿着企划书闯进他办公室、眼神锐利隐忍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聂寒松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冰冷的脸颊,却在毫厘之处停住。

      他眼底翻涌着极度复杂的情绪:审视、猜忌、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惨烈景象勾起的……悸动。

      他想起游艇上那个穿着不合身旧西装、背脊却挺得笔直的背影。想起办公室里,他掐着他下巴时,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和更深藏的倔强。想起他离开时,那个决绝的、孤注一掷的背影。

      原来,所有的巧合,所有的出现,都指向这个雨夜,指向这份他宁可豁出性命也要护住、并送到自己面前的档案。

      “夏晏升,”聂寒松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拼死把它送到我面前,是想威胁我?还是……有别的目的?”

      昏迷中的人无法给他答案。

      只有窗外的暴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这个世界,仿佛要洗净所有的罪恶与秘密。

      聂寒松在床边站了很久。

      最终,他拿着那份沉重的档案袋,转身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他拆开了防水袋,取出了里面那份泛黄、脆旧,甚至边缘带着些许霉点的纸质文件。

      首页,那个代号和绝密标识,再次冲击着他的视觉。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字迹、一些模糊的黑白照片附件、还有几处显眼的、被黑色墨水彻底涂抹掉的段落……一桩被岁月尘封的旧案,带着血腥气和阴谋的味道,扑面而来。

      聂寒松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越来越冷,甚至闪过一丝震惊。

      他看到了一些他已知的、但细节更为骇人的部分。也看到了一些……他完全不知道、甚至颠覆他过往认知的部分。

      文件并不长,但他看了很久,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咀嚼冰冷的沙石。

      看完最后一行字,他缓缓合上文件,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极其用力地掐着那份档案,几乎要将其捏碎。

      再睁开眼时,他眼底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幽暗。

      他看向诊疗床上依旧昏迷的夏晏升,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仅仅是审视和猜忌。

      更带上了某种沉重的、不得不背负的复杂关联。

      他知道,从这个雨夜开始,有些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掌控。

      他和这只浑身是谜的小狐狸之间,注定不可能再是简单的猎人与猎物的游戏。

      那些酸涩的拉扯,纸醉金迷下的交锋,才刚刚开始,就被更汹涌、更黑暗的往事洪流,冲向了完全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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