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之绊》云榆不是鱼

7、沉默的角落

　　晚自习的铃声响过，教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沈卿安将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步骤仔细写好，长长地舒了口气。
　　“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你是怎么做的？”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沈卿安转过头，看到谢砚辞正拿着笔，指了指他卷子上的最后一题。少年穿着干净的校服，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我……我是连接了AC和BD，构造了两个全等三角形。”沈卿安有些局促地回答，下意识地将卷子往对方那边推了推。他的成绩也很好，常年稳居班级前三，但在谢砚辞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还差了点什么。

　　谢砚辞微微颔首，视线在他的解题步骤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用自己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条简洁的辅助线。“这样也可以，步骤能少两步。”

　　沈卿安凑过去看了一眼，瞬间恍然大悟，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谢砚辞没再说话，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书本。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沈卿安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他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对方正专注地看着一道物理题，神情认真而专注。

　　不知过了多久，沈卿安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心里一紧，连忙摸出来，看到屏幕上弹出一条妈妈发来的微信：“卿安，你这个月的生活费先给你弟弟买新球鞋了，他下个月要比赛。你自己省着点花，不够再跟我说。”

　　看到“弟弟”两个字，沈卿安的指尖瞬间冰凉。他攥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和委屈。

　　从小到大，父母的注意力似乎永远都在弟弟身上。好吃的、好玩的、新衣服、新文具，永远都是先紧着弟弟。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想要一个新的书包，父母说太贵，却在第二天就给弟弟买了最新款的玩具车；他考了年级第一，父母只是淡淡地说“继续努力”，可弟弟考了班级第十，家里却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庆祝。

　　他不是不明白父母可能更偏爱年纪小的孩子，可那种被忽视、被区别对待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针，总是在不经意间刺得他心口发疼。

　　“不舒服吗？”

　　谢砚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卿安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因为攥着手机太久，指节都有些发麻。他连忙将手机塞回口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可能有点累了。”

　　谢砚辞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只是将自己的水杯往他那边推了推：“喝点水吧。”

　　沈卿安愣了一下，小声说了句“谢谢”，伸手拿起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驱散了一些因为那条微信带来的寒意。

　　他知道，谢砚辞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可他不想说，也不能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想因为家里的事情而被同情。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收拾着书包，三三两两地讨论着晚上要做什么。

　　谢砚辞率先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对沈卿安说了句：“走吧。”

　　沈卿安连忙点点头，也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沈卿安看着谢砚辞挺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很羡慕谢砚辞，羡慕他永远那么从容自信，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困扰他。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谢砚辞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

　　“我没事，真的。”沈卿安连忙打断他，眼神有些闪躲，“可能就是学习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谢砚辞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那你注意休息。”

　　走出教学楼，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沈卿安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心里的烦闷驱散。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谢砚辞，对方正望着远处的路灯，神情平静。

　　“那个……今天谢谢你。”沈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谢砚辞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笑了，又像是没有。“不客气。”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沈卿安看着谢砚辞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走向自己家的方向。他知道，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而他，还要继续在沉默中，独自承受那些来自家庭的委屈和压力。只是他不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一道光，已经悄悄照进了他灰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