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之绊》云榆不是鱼

6、谎言与暖阳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沈卿安又是年级第二，而谢砚辞依旧稳坐第一的宝座。

　　放学的铃声刚响，沈卿安就迅速收拾好书包，他想赶在弟弟放学前回家。最近弟弟迷上了一款新出的游戏机，他担心回去晚了，妈妈又会让他把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借"给弟弟买游戏卡。

　　他刚走到教室门口，手腕就被人轻轻拉住了。

　　是谢砚辞。

　　"等一下，"谢砚辞的声音依旧平静，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数学竞赛题集，"这个给你。里面有几道题的思路，可能对你有帮助。"

　　沈卿安愣了愣，看着那本包装精美的书，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

　　"拿着吧，"谢砚辞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把书塞进了他怀里，"我已经看完了，放着也是浪费。"

　　沈卿安抱着那本还带着油墨清香的书，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本书不便宜，而且是最新版的竞赛资料，谢砚辞说"看完了"，更像是一种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的借口。

　　"谢谢你，"他低下头，声音有些轻，"多少钱？我转给你。"

　　谢砚辞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以及因为常年营养不太好而略显苍白的肤色，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不用。算是……上次借你笔记的回礼。"

　　沈卿安愣住了。他不记得自己借过笔记给谢砚辞。谢砚辞的笔记，永远是全班最清晰、最完整的。

　　他正想再说什么，谢砚辞已经转身走向了楼梯口："走吧，一起。"

　　沈卿安只好抱着书，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校门，沈卿安习惯性地想往公交车站走，却被谢砚辞叫住了。

　　"我家司机在那边等，送你一段？"谢砚辞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不用麻烦了，我坐公交很方便。"沈卿安立刻摆手拒绝。他不想让谢砚辞看到自己家的样子，也不想欠他更多。

　　谢砚辞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那路上小心。"

　　沈卿安抱着书，快步走向公交站。他心里有些乱，谢砚辞的好太直接，也太纯粹，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自己解决所有问题，谢砚辞的出现，像是在他平静无波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刚走到公交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妈妈，正牵着弟弟的手，在站台边等车。弟弟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玩具车，嘴里还在哭闹着什么。

　　"妈，小宇。"沈卿安走了过去。

　　妈妈看到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弟弟身上："小宇别哭了，等你哥回来，让他给你买那个最新的变形金刚。"

　　弟弟立刻停止了哭闹，转头看向沈卿安，伸出手："哥，买变形金刚！"

　　沈卿安的心沉了一下，他刚想说话，妈妈就抢先开口了："卿安啊，你这个月零花钱还有吗？小宇想要那个变形金刚很久了，你当哥哥的，就不能满足一下弟弟吗？"

　　"我这个月的零花钱，上次已经给小宇买游戏机配件了。"沈卿安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攒零花钱是想给自己买一套新的画笔，他喜欢画画，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能感到放松的时刻。

　　"怎么又没了？"妈妈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一个学生，花那么多钱干什么？小宇还小，你让着他点怎么了？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小宇买！"

　　弟弟也在一旁附和着哭闹起来。

　　沈卿安站在原地，感觉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像针一样扎着他。他攥紧了手里的书，指节泛白，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解释，妈妈都不会听的。在这个家里，他的需求永远排在最后。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公交站旁边。车窗降下，露出了谢砚辞的脸。

　　谢砚辞的目光扫过沈卿安紧绷的脸，又看向他妈妈和哭闹的弟弟，最后落在了沈卿安攥得发白的手指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谢砚辞？"沈卿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谢砚辞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沈卿安妈妈面前，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阿姨您好，我是沈卿安的同学谢砚辞。"

　　妈妈看到谢砚辞，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豪车，态度立刻缓和了不少："你好你好，找我们卿安有事吗？"

　　"是这样的，"谢砚辞看向沈卿安，"我们老师刚才临时通知，晚上要加一节竞赛辅导课，需要沈卿安参加。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得走。"

　　沈卿安愣住了，他根本没听说过什么竞赛辅导课。

　　妈妈也有些犹豫："可是……我们正准备让他给弟弟买玩具呢。"

　　"竞赛辅导对沈卿安很重要，关系到他能不能拿到省级奖项，对以后升学也有很大帮助。"谢砚辞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妈妈的心思。她虽然偏爱小儿子，但也知道沈卿安成绩好，如果能拿到大奖，对家里也是一种"荣耀"。

　　果然，妈妈的态度立刻变了："哦哦，这么重要啊！那卿安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小宇这边我来哄。"

　　弟弟还想哭闹，被妈妈狠狠瞪了一眼，不敢作声了。

　　谢砚辞看向沈卿安："走吧。"

　　沈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砚辞拉着手腕，快步走向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车厢里很安静，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

　　沈卿安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转头看向谢砚辞，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谢砚辞递给了他一瓶温水："喝点水，缓一缓。"

　　沈卿安接过水，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才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低声说："谢谢你，其实……没有什么竞赛辅导课吧。"

　　谢砚辞侧过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沈卿安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暖流，眼眶更红了。他知道，谢砚辞是为了帮他解围，才编造了这个谎言。

　　"为什么要帮我？"沈卿安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明白，像谢砚辞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注意到他的窘迫，还愿意伸出援手。

　　谢砚辞看着他，目光很认真："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这两个字像一道光，照亮了沈卿安灰暗的世界。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过把他当朋友。在学校，大家都因为他成绩好而敬畏他，却没有人真正愿意靠近他；在家里，他更是像一个透明人。

　　沈卿安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逼了回去。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温水，心里那片因为家庭忽视而荒芜的土地，好像因为谢砚辞的出现，开始有了一丝生机。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沈卿安小声问。

　　谢砚辞发动了车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你去吃点东西。我知道一家店的东西很好吃，有鱼汤馄饨、生煎包……。"

　　沈卿安看着谢砚辞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也要变得更勇敢一些，不能总是让谢砚辞为他担心。他想，或许有一天，他也能成为谢砚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