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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藏在错题本里的糖与未送出的螺丝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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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辞把物理竞赛题塞进书包时,指尖碰到了个硬纸壳——是早上特意从家里找出来的螺丝刀套装,迷你型号的,银色的金属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摩挲着塑料外壳上的划痕,想起昨晚沈卿安消息里那句"太黑了,看不清题目",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下。
母亲端着切好的芒果走过来,放在书桌角:"明天周末,要不要约同学来家里玩?"
谢砚辞"嗯"了声,目光落在窗外。楼下的香樟树影摇晃,像极了沈卿安低头做题时,额前垂下来的那缕头发。他想起昨天在书店,沈卿安捏着那只缺腿的阿童木模型,指尖被划破了都没察觉,只是盯着机器人胸口的红光发呆,那眼神里的落寞,像藏了片没晒干的海。
"对了,"母亲突然开口,"上次你说的那个同学,叫沈卿安是吧?他妈妈今天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多余的物理笔记,说沈卿安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
谢砚辞握着螺丝刀的手紧了紧:"他没有下滑,是题目太难了。"
母亲笑了笑:"你这孩子,还护上了。不过他妈妈好像不太高兴,说你总给沈卿安送东西,怕影响你学习。"
谢砚辞没说话,把螺丝刀塞进书包最底层。他知道沈卿安的母亲不喜欢他,上次在校门口撞见,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在审视什么麻烦物件,嘴角的笑都绷得紧紧的。可他控制不住——看到沈卿安把148分的数学卷藏进书包,看到他啃着干面包算题,看到他对着被撕坏的漫画偷偷抹眼泪,他就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递颗糖,送盏灯。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时,谢砚辞在沈卿安的桌肚里放了颗橘子糖。糖纸被他捏得有点皱,是上周在书店看到的那种,沈卿安当时盯着糖罐看了两秒,眼神亮得像被阳光照到的猫。他刚直起身,就看见沈明宇扒着门框往里看,手里举着张画,画的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其中一个被画成了哭脸,旁边标着"哥哥"。
那少年的眼神带着种不属于少年的精明和单纯,扫过谢砚辞时,故意把画举得更高了些。
谢砚辞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他见过沈明宇抢沈卿安的笔记本,见过他故意打翻沈卿安的水杯,每次沈卿安都只是默默收拾,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把伤口藏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谢同学,我妈妈让你别总找我哥哥玩。"沈明宇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她说你会带坏他,让他考不上重点大学。"
谢砚辞没理他,转身回了自己座位。后排的同学在讨论昨晚的球赛,喧闹声里,他听见沈卿安翻开练习册的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像怕惊扰了什么。他低头翻开错题本,在最后一页画了个小小的螺丝刀,旁边写着"周末上午九点,旧书店见"。
放学时,沈卿安走得匆忙,桌肚里的橘子糖没带走。谢砚辞捡起来,糖纸已经被体温焐得发软。他捏着那颗糖,想起沈卿安接过漫画时发红的耳尖,想起他被自己碰到手时猛地缩回的动作,突然觉得那点甜,好像能漫过所有藏在暗处的委屈。
路过旧书店时,老板叫住他:"小谢,上次你放这儿的那本阿童木漫画,被人买走了?"
谢砚辞愣了下,才想起是那本夹着便签的旧书。他当时故意放在显眼的位置,想着沈卿安可能会再来找,没想到真的被拿走了。
"应该是吧。"他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柔和下来。
老板递给他个牛皮纸包:"那孩子留了东西给你,说是谢谢你的便签。"
谢砚辞拆开纸包,里面是片晒干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得像道数学公式,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阿童木的原子炉,需要两个人才能启动。"
字迹有点歪,却看得人心里发烫。他把银杏叶夹进错题本,刚好压在画着螺丝刀的那页。晚风穿过巷口,吹得香樟叶沙沙响,谢砚辞摸了摸书包里的螺丝刀套装,突然开始期待周末——他要教沈卿安怎么拆台灯,怎么把那些藏起来的光,一点点拧回原来的位置。
只是他没说出口的是,比起修台灯,他更想修好多东西:修沈卿安藏在笑里的难过,修那些被偏心碾碎的瞬间,修这个总把自己当阿童木的少年,不敢说出口的"我也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