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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天水 ...

  •   “母亲,您当真要将筹备军饷一事交给老三和老大媳妇?”

      纪述板板正正地坐在老夫人的身前,脸上的不解下压抑着一丝不满,“母亲,我们与河东的关系本就不慎牢固,再将此事交由两个小辈,柳震西那个老家伙会买账吗?”

      老夫人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儿子。

      “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柳家的人亲自押送军饷,难不成那柳家出身的柳藻藻会故意克扣他们自己家的军饷不成?”

      纪述:“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若是母亲想要那柳家自己处理军饷一事,大可只让那柳家女去便是了,又作何将老三也搭进去。”

      老夫人没说话,窗外风声沙沙作响,摇摇欲坠又岂止这深秋降落未落的秋叶。

      许久之后,老夫人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纪述啊纪述,你可知当年,即便王室隐匿,我纪氏也不曾寻求柳家的帮助,世家南迁乱局,我纪氏仍然独撑天水,那时何等实力。”

      “可今日,我天水却要娶柳家之女?这是为什么,你想过吗?”

      纪述沉默片刻,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母亲是想?”

      纪老夫人摇头,“不是我想,是时间到了,当年帝师独守北方城墙,曾说过,待他身死,北方城墙沦陷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难怪,纪述起身,难怪南方的这些世家几乎都已经忘记了北方胡人的存在,原来是因为这样。

      帝师若在,他便是城墙。帝师若亡,时间便是最后的防线。

      纪述开口道:“母亲,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莫慌,当年帝师曾和胡人首领赫连泱莽约定,待他身死,五年之后,胡人铁骑便会南下,北方不在。”

      五年,掐指一算,一年已然疏忽而过,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别着急,还来得及,只要五年之内,柳家女诞下我纪氏和柳氏共同的血脉,届时财力和军队尽在掌握,我们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抵御胡人。”

      “母亲。”纪述望着面前已然苍老的只能扶着拐杖的身影,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母亲。

      纪老夫人丝毫不在意纪述的目光,这么多年,只差这最后一步,她绝不会让这个机会毁在任何人的手里,即便是她的子嗣后代。

      江肆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勉勉强强算是接下了纪肃慎手下的粮庄和漕运两大战场。

      原本老夫人的意思是只让她接手粮庄,但,货物往来,军饷运输,漕运无疑是重中之重,她决不能让漕运卡住喉咙,好在,老夫人没有拒绝。

      “少夫人,您休息一会儿吧,这一个多月,您都没怎么合眼,身体怎么受得住呢。”子豫跟在后面满脸担心。

      自从入秋,少夫人虽然不曾说过,但脸上总是一阵一阵的疲态,如此下去,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江肆笑了笑,“子豫啊,你看看,你看看运河上的粮食,棉被等等这些东西,这些可都是前线战士活下来的保障,我们辛苦一些,就能多活下来一些人。”

      子豫身上擦了擦江肆鬓角的汗水,满眼心疼,“可是,少夫人,您吃了这么多苦,又有谁知道呢?”

      天北运河上的风虽大,却并不凌厉,落在人的脸上也带着南方独有的温柔。

      江肆极目远眺,指着北方,笑着开口道:“子豫,你往那里看,再往北,就是大江,天北运河直通大江,我们的物资从天水走,经由天北运河,到大江,源源不断,前线便有源源不断的薪火。”

      子豫不解,“可是,那是往北方去的啊,和咱们河东有什么干系?”

      闻言,江肆不置可否,待大战燃起,河东,天水,陈留,都将会是北方战场的后援,要不了多久了,只要再等等,再等一等,她要有足够多的筹码才可以。

      江肆刚一走出码头,就见着迎面而来步履匆匆的丹娘。

      “什么事。”江肆止步问道。

      丹娘神色不显,但紧握的手指暴露了丹娘心中的紧张,凑近江肆开口道:“天北运河有一处是总兵之子左丘之管着,咱们得货被扣着,今日左公子说是要在听轩阁为少夫人摆宴,让奴婢请少夫人赴宴。”

      “左丘之,是谁。”江肆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

      子豫忽然想起来,“少夫人,您可还记得那日咱们去听轩阁找三公子的时候,见到的站在三公子身边的那两个人?”

      “唐九捐。”江肆印象里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名字,只是左丘之这个名字她确实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子豫见状,开口道:“站在唐公子身边的那人就是左丘之,少夫人,这左丘之为您摆宴,所图为何?”

      江肆摇摇头,想了想,“既然左公子好意,那我们去赴宴便是。”

      听轩阁中央高台之上,红绸遍布,围着的阁楼露台上站着三三两两的公子小姐们。每一层有每一层的风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鲜活。

      每次来这听轩阁,总能刷新江肆对于奢靡的认知。

      “是少夫人吧,左公子已经等您多时了,跟小的这边来。”

      江肆刚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推门而入,江肆竟然看到了纪隐。

      “三弟也在呢。”坐在纪隐身边的人自觉给江肆让了个位置,按理说,纪隐所在的主位才应该让给江肆,但纪隐没动,在场也没人敢说什么,自然就将纪隐左手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江肆对这些规矩虽然知晓,但毕竟不是从小到大接触,没人提醒,便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应当是纪隐的夫人的位置。

      江肆落座,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左丘之看看没说话的纪隐,再看看江肆,率先起身道:“多谢纪家嫂嫂赏脸,这一个月来,纪家嫂嫂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

      江肆淡淡一笑,“左公子谬赞。”

      “纪家嫂嫂谦虚。”左丘之抬眼之际,目光正落在江肆端着酒杯的指尖,“纪家嫂嫂今日这丹寇染得似乎格外艳。”

      江肆只当自己听见了前半句,“此次天北运河还需要多多仰仗左公子高抬贵手,让咱们的货物得以运出,纪柳氏在此谢过了。”

      左丘之放声大笑,“好,纪家嫂嫂痛快,不仅人长的漂亮,说话儿也漂亮。让货物过去容易,只是,纪家嫂嫂这般容貌,日日在运河上飘荡,着实辛苦,不如……”

      唐九捐眼见好友越靠越近,俨然色迷心窍的模样,拉了拉左丘之,“左兄,适可而止,纪三哥还在呢。”

      左丘之酒意上头,挣开唐九捐的手,“这有何妨,这可是纪肃慎的人,和咱们纪三哥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还是柳家的人,我收了她,也算对得起这些年和纪家的情分了。”

      “哦?你想怎么对得起和纪家的情分?”

      纪隐突然出声,惊了左丘之一跳,但似乎仍然没让左丘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纪三哥也看上了此等美色了,无妨,你我兄弟,不过一个女人而已,那便给纪三哥先享用。”

      唐九捐越听越不像话,赶紧起身拦住左丘之,“纪家嫂嫂,纪三哥,左兄喝醉了,言语冒犯之处,改日必当登门谢罪,小弟先带左兄回去了。”

      奈何左丘之一个练武的汉子,唐九捐一个天天读书的书生哪里是他的对手,左丘之非但不消停,还大有变本加厉的意思。

      “小弟这里有一个前段时间刚刚新学来的美食,请纪家嫂嫂尝尝。”

      话落,一直候在门外的小二把一应用具送进屋内,手里抓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固定在圆桌中间的洞中。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江肆神色不改,笑了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接过小二手中的锤子。

      “说来惭愧,对这个吃食,我倒是稍有了解,似乎是源自北方胡人部落的一种吃法吧。”或许是江肆的模样太过淡定,左丘之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江肆手起锤落,惨叫声戛然而止,江肆一边撬开猴子的头盖骨一边开口解释道:“此菜名为猴脑,将活猴固定于这特制的桌子上,撬开头骨,以热油或汤匙直接取食脑髓,其味鲜美甘甜,回味无穷,诸位不妨试一试。”

      说着,江肆将取出的猴脑一一分发给在场众人。

      但不管是左丘之还是唐九捐,都不曾有所动作。

      左丘之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猴脑的时候,虽然不至于惊恐,但也为这种残忍的吃法冷汗直冒。现在见江肆脸上带着笑容,神色如常制菜,他现在所感觉到的战栗不比当初第一次见到猴脑的时候差多少。

      江肆冷笑一声,“左公子,若这便是你的手段,那我只能说,不管是追女人还是恐吓人,你的本事都差了太多了。”

      左丘之一身酒意瞬间消散,“纪家嫂嫂好魄力,小弟自当为纪家嫂嫂让路,只是,小弟想得纪家嫂嫂一句准话。”

      “说。”江肆的目光落在一直没有出声的纪隐身上,她的这个三弟似乎正在思考眼前这道猴脑应当怎么下口的模样,倒还是蛮乖巧的。

      左丘之神色不明,“纪家嫂嫂此次接手漕运和粮庄,可是肃慎兄……”

      后面的话左丘之没说完,但在场之人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左丘之话中的意思。

      江肆笑了笑,扫过眼中众人,名儒之孙,城防总兵之子,还有许多江肆不认识的天水世家子弟,他们在窥探什么,江肆很清楚。

      不过,“无可奉告。”

      说完,江肆看向纪隐,“三弟,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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