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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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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悄夜色正浓,点点星光洒落。
纪隐亦步亦趋跟在江肆身后,许是饮了酒的缘故。看着前面的身影,左丘之的话再度在脑海中回旋,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随着前面的绣花鞋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纪隐跟着停下,开口道:“嫂嫂,为何会来。”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质问,江肆停下脚步,转身,开口道:“天北运河的漕运并非完全掌控在纪氏的手中,城防总兵对纪氏所为已经起了疑心,三弟,你和老夫人还不打算告诉我,你们的打算吗?”
纪隐上前几步,将江肆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眼中带着江肆看不懂的颜色,轻声道:“嫂嫂既然开口问了,那隐不妨告知嫂嫂,隐与祖母真正图谋的,是嫂嫂啊。”
“什么。”江肆目光上移落在纪隐那张不见半点玩笑的脸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纪隐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不顾怀中人的挣扎,开口道:“嫂嫂可还记得自己今日坐在了何处?”
江肆停下动作,这才想起今日自己落座时众人那怪异的神色。
“嫂嫂想起来了?”纪隐松了力道,“嫂嫂,隐对嫂嫂,既敬且爱,如今兄长下落不明,嫂嫂不妨忘记兄长,回头看看阿隐。”
路上灯火闪烁,江肆冷声斥道:“放肆,三弟,我是你的嫂嫂。”
纪隐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人抱得更紧,在江肆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满是兴味,“嫂嫂应当比阿隐明白,若是嫂嫂迟迟不能诞下与纪氏的子嗣,今日嫂嫂所做一切都将化作泡影,如此,嫂嫂仍然不肯考虑阿隐吗?”
纪隐说的,江肆自然知道,但,她的孩子,必须要名正言顺。
“阿隐,你先放手。”江肆察觉到身后之人大有她不回答便不会罢休的意思,温声道:“阿隐此番作为可是老夫人的意思?”
纪隐埋首于江肆的颈窝,放纵藏在暗处的欲望疯长,没人知道,早在纪肃慎大婚的那一日,他便已经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嫂嫂如此聪慧,怎么会不明白老夫人的心思呢?何况,嫂嫂与我……”早便理不清楚了。
后面的话纪隐没说,他知道,直到现在她仍然认为大婚那日的人是云桡,
江肆挣脱纪隐的怀抱,“三弟自重,此事我会和老夫人说明。”
“好,阿隐等着嫂嫂的消息。”纪隐任由江肆的身影远去。
跟在暗处的苍梧出现,“公子,谢公子回来了。”
“嗯。”此刻的纪隐脸上温润情谊尽数褪去,在浓重的夜色中带着生人勿进的寒凉。
这变脸的技术看的苍梧一阵心惊,但却挡不住满心的疑惑,若是刚刚公子所作所为是对那柳氏女有意,为何现在又似乎看起来不像。
纪隐似乎猜到了苍梧的心思,抬脚之际,开口道:“苍梧,纪家盘踞天水多年,纪氏的那位老夫人,不简单。”
“公子何出此言?”
纪隐:“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看似懦弱,实则都在为她真正的野心铺路,只不过,最后究竟花落谁家,还要看谁棋高一筹了。”
电光火石之间,苍梧似乎明白了什么,“公子,您为何如此笃定,少夫人会生下纪柳两家的纽带,她毕竟并非真正……”
话未说尽,但两人都明白。
纪隐笑了一声,“苍梧,你觉得我是为了柳家的军队?”
难道不是吗?
“呵。”纪隐嗤笑一声,“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达成目的,而今选择纪老夫人想要的方法,不过是我更看重她,难道你觉得她只身深入天水,只是为了生下子嗣?”
苍梧皱眉,少夫人身份成谜,但看公子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这一点。
“那公子,您对少夫人,可是有……”
纪隐的眼风扫过身后的苍梧,冷下了神色。
苍梧见状,立刻垂首不敢多说。
见状,纪隐方才继续开口道:“不讨厌罢了。”也正是因为这份不讨厌,才让他有了做戏的闲情逸致,毕竟这死气沉沉了这么多年的天水,好不容易活泛起来 ,他怎么能不亲自下场来一曲。
等在院子里的谢云桡瞧着外面越来越深的夜色,不满道:“西极,你们公子到底去哪了?难道他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吗?”
西极叹气,“谢公子,您已经问过不下十遍了,公子的行踪哪里是属下能够置喙的。”
谢云桡撇了撇嘴,“你可是亲卫,算了算了,表哥也真是的,当初明明说好要在听轩阁迎接我的,食言而肥便罢了,现在还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实在是太过分了。”
对此,西极不置可否,谢公子和公子是表兄弟,怎么说都有一层血缘在,他可不敢。
谢云桡正念叨着,纪隐带着苍梧从院子里进来。
“怎么?不过一年不见,云桡对表哥就这般思念了?”纪隐轻声笑道。
说起这个,谢云桡就委屈,“表哥你还说,当初我分明都跟你说过了,那柳藻藻的身体透支的厉害,你偏偏要给她用那烈毒,用了便罢了,现在又要我去找药救她,哪有你这样的。”
纪隐眉眼间的笑意淡了些,“此一时,彼一时,你可找到药了?”当时为了打消纪述的怀疑,展露他对被算计的恨意无疑是最有效最快捷的办法。
奈何,任谁也料不到,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变化,呵,若是天意,倒也算是无常罢。
谢云桡点头,“药是找到了,不过,表哥,即便有这药,她恐怕也很难恢复成正常人的体质。”
“为何?”纪隐心中暗暗思索,莫不是当初的毒太过烈了。
谢云桡虽然没有猜到纪隐心中的想法,但接下来的话,恰好填补了纪隐心中的疑惑。
“即便没有表哥当初的毒,依柳藻藻的身体状态,她也坚持不了几年,那毒只是加速了她生命的耗损罢了。”
“用了这药,她的身体会恢复到何种程度?”纪隐的声音平静,并不为谢云桡的话感到丧气。没走到最后,谁也不能定论结局如何。
谢云桡的视线落在自己千辛万苦采回来的火芝上,“多延长几年的寿命罢。”
“至于具体的情况,我还没有断过她的脉象,说不准。”
——
江肆回府之后,没有急着去老夫人的院子。
其实对于老夫人的心思,她早就有所猜测,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纪隐竟也有这样的心思。
如果这样的话,那纪肃慎就不是她最好的人选了,毕竟一个已经被放弃的继承人,和一个看不清楚深浅的三公子,纪隐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危险是危险了些,但高风险也往往意味着高回报,这一把,可以赌。
“少夫人,少夫人,您在想什么呢?您听到奴婢的话了吗?”子豫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
见江肆回神,子豫开口道:“少夫人,粮庄的王管事出事了。”
“王管事,他怎么了?”江肆起身,王管事虽然不重要,但这个时节出事,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显然子豫也想到了,“是昨天晚上,王管事的尸体被发现在城外,是被人吊死的,少夫人,王管事一死,咱们后续在粮庄得行动恐怕会受到影响。”
江肆摇摇头,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是冲着她来的,一个管事而已,虽然麻烦,但还不至于让她伤筋动骨。
“子豫,你去听轩阁继续打探关于粮庄的事情,丹娘,你替我走一趟粮庄,不用解释,只要稳住工人即可,找李三帮你。”
“是。”丹娘和子豫纷纷离开。
江肆收拾了一下自己,起身往老夫人的院子离去。
路上遇到同样来找老夫人的纪隐,以及纪隐身后跟着的谢云桡。
看到谢云桡的那一刻,江肆愣了一下,这个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谢云桡察觉到江肆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动过的视线,微微笑了笑,早在第一次见到这个柳藻藻的时候,他就知道,表哥肯定逃不过,果然。
江肆回礼,倒是引来了纪隐的不满。
“嫂嫂这个时候来找祖母,可是为了隐?”虽是问句,但纪隐的语气却极为笃定。
江肆也没有否认,“我此番嫁入纪氏,虽然仓促,但也并非可以被随意推来推去的货物,我自然是要来为自己讨要个说法的。”
“是藻藻丫头吗,快进来。”里面老夫人的声音似乎是早就在等着了。
江肆看了一眼纪隐,抬脚踏入屋内,迎面一阵檀香,霎那间抚平了江肆心中的躁动。
早有准备。
江肆微微勾起唇角,进门便是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模样。
看得纪老夫人一声心肝儿一声宝贝儿的将人揽进怀里,狠狠地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纪隐。
“藻藻啊,莫哭,莫哭,祖母在这里呢,告诉祖母,是不是这个混小子欺负你了,你跟祖母说,祖母打他给你出气。”
江肆在老夫人怀里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看向纪隐,哽咽开口道:“藻藻可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纪老夫人道:“怎么会。”
“那祖母为何要藻藻另嫁?”
纪隐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偏偏谢云桡从这笑容中看出了被这副君子皮囊掩埋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