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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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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府半月一次的家宴不算隆重,但也称不上低调。
这半个月来,江肆恶补纪府的各房情况,对于今天要来参加家宴的人心中大约都已经有数。
不得不说,天水纪氏的人口在这些世家大族中算得上简单,纪老夫人膝下只有一子,便是如今的家主纪述,掌着纪氏的真正命脉。
而二房纪明,则是已经去世的老太爷妾室所出,在这纪府中不算突出也不算庸才,并不显眼,除了那位纪二婶有些八卦,这二房完完全全就是隐形人一般活在纪府。
这样看来,这位二房纪明倒是不一定真的有多么平庸,至于二房子嗣,也只有一位公子谢云穹,嫁进来到现在,江肆倒是一面也没有见过,今日家宴,想来应当不会缺席。
“少夫人,您这几日憔悴了不少,您要保重身体啊。”子豫望向江肆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江肆笑了笑,“子豫,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转了性子,你之前不是还一心要我殚精竭虑为柳家军谋划,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夫人,您别取笑奴婢了,奴婢见识少,哪里懂这里面的这些个弯弯绕绕,如今,奴婢只求不给少夫人添麻烦就好了。”
对此,江肆不置可否,“你明白就好,多打些粉,盖一盖。”
“是,少夫人。”
“丹娘如今可好全了?”
说起这个丹娘,子豫就是一肚子气,“少夫人,奴婢就不明白了,您为什么非要救下那个青楼女子,还要为了她得罪了大公子?”
江肆看向子豫,目光严肃,开口道:“子豫,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同为女子,她既然向我求救,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们都断然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
子豫抿唇,“可是少夫人,你本就和大公子关系不好,如今又因着这个青楼女子惹怒了大公子,日后,您,您该如何诞下纪氏的子嗣啊。
没有子嗣,你就永远不可能真正触及纪府的核心。”
江肆抬手打断子豫的话,“子豫,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当真觉得,纪肃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从我一开始踏入纪氏的那一刻,遭遇种种,不都是源自于纪肃慎吗?如此,即便有机会诞下他的子嗣,我们也未必真的能如愿。”
“可是,可是……”子豫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肆:“无妨,总会有办法的。”
这已然是半个月后,不知道老师所说的转机会在何处。
——
两个时辰后。
江肆迎着风口,静静地看着下面醉得一塌糊涂的纪三公子。
倒也真是巧了,偏偏就她出来透风的这么个关口竟然就遇到了纪三公子,要说这是巧合,江肆却是不信的。
毕竟,那位三公子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迷离的双眼,显然是早已经神志不清,看起来就像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一般。
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很好,除了纪肃慎,和那天见到的那个跟在纪肃慎身边,被唤作水娘的女子,她暂时想不到别人。
揉了揉眉心,不得不说,纪肃慎的手段一直都很上不得台面,但,有的时候,却也很有效果。
就比如现在,江肆已然是退无可退的境地。
好不容易发现个活物的纪隐自然不会让江肆就这般轻易离开。
“不许走。”声音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
倒是让江肆一时之间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动作了。
不过片刻,就听到纪隐不满地哼哼道:“不舒服,我不舒服。”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江肆不撒手。
江肆乍然见到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一副温润笑容的纪三公子这般模样,若不是情况不对,她倒是真想好好欣赏一番。
这边纪隐久久等不到回应,勉强睁开一条眼缝,不满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江肆无奈,轻声道:“纪三公子,您睁眼看看,你看看,我是谁?”
纪隐闭着眼睛黏糊江肆,“你是娘亲,你是娘亲,娘亲,要抱抱,要抱抱。”
这下江肆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环抱住纪隐,“你刚刚叫我什么?”
纪隐满意了,“娘亲啊,娘亲,你就是娘亲。”
很好,江肆今天喜提一个好大儿,这家宴参加的也算是收获满满了。
不知是醉得厉害,还是药性太猛,原本一脸满足地抱着江肆的纪隐忽然低泣出声,江肆仔细俯耳去听,这才勉强听清纪隐口中含糊不清地在喊着什么。
“娘亲,娘,娘亲,我,我想你,我好想你。”
原来是想娘亲了啊,江肆搂着纪隐在凉亭中坐下,一缕细风穿过层层回廊,拂过檐柱上一叠又一叠的藤蔓,送到凉亭中互相依偎着的二人身边。
江肆双眸渐渐失了焦距,她忽然想起了北方的风。
北方的风比这要烈得多,北方的风像是带着刀子,微微触碰便是一阵刺痛,不像这里,柔和得让人想要睡觉。
原本娇憨痴缠的纪隐见状,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轻声道:“嫂嫂,可是想家了?”
江肆愣愣点头。
这时苍梧从暗中走出,“公子,大公子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少夫人这边,公子有何打算?”
纪隐直起身子,目光落在此刻无知无觉的江肆身上,轻笑一声,他的这位嫂嫂倒是一副好心肠。
没有回答苍梧的话,纪隐于江肆身前落座,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肆眉心微动,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对此纪隐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能够忍受断骨之痛,决定用命换清醒的人,若连这点意志力都没有,倒是会真的让人瞧不上眼了。
没有急于询问,纪隐指尖轻点桌面,哒,哒,哒。
声音一点一点响着,敲在江肆内心筑起的坚硬的防线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防线一点点崩塌,纪隐丝毫不急,仍然继续敲着。
那些浮于表面的阴谋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安弥山如此看中且关注着这个来自北方,或许是那个以一人挡千军万马的人的真正目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