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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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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老夫人可有交代是什么事?”
纪隐停下脚步,拱手弯腰道:“老夫人并未交代事宜,隐一时情急,此举多有得罪,还请嫂嫂原谅。”
见状,江肆便也知道不是什么老夫人找自己,只是自己这位小叔帮自己解围的一个接口罢了,“小叔何必多礼,此次还要多谢小叔。”
纪隐抬头,“嫂嫂莫要急着道谢,隐来见嫂嫂虽与老夫人无关,但也确实是受人之托,只是那人不是老夫人罢了。”
江肆疑惑,“那是谁?”
纪隐微微笑道:“老先生已经等候嫂嫂多时了,嫂嫂若是有空不妨去见一见?”
闻言,江肆沉默片刻,半晌,叹了口气,“多谢三公子提醒,我会的。”
至于纪隐是如何知道她和安弥山的关系的,江肆不是不关心,只是,来到纪府的这些日子里,她大概也察觉到了这位三公子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若是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说不定还会暴露自己,索性视而不见,且看日后便是。
纪隐点头,倒也不打算多做停留,“既如此,隐便先告退了。”
看着纪隐远去的背影,子豫满心疑惑,“少夫人,您说,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安弥山的事情,江肆没有打算和子豫说起,自然也没有回答子豫的疑惑,只道:“回去吧,看看那姑娘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子豫面上有些不满,“少夫人,您已经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日日足不出户,如何真正接触到真正的纪府啊,您没来之前,咱们柳家军的粮草便有些紧张了,现在您过来了,天水这边还卡着咱们得粮草,少夫人,您得想个法子才是啊。”
江肆垂眸,柳家军的粮草可以朝纪氏伸手,但,北方呢,最为险要危险的北方仿佛被这些人遗忘一般,只有在阿爹离世,城破之时,他们似乎才刚刚想起那座为他们抗住风雨的城。
但,似乎也只有谩骂,想到此处,江肆冷笑一声,不论是为了什么,这纪氏,她要定了。
“少夫人,少夫人?”
子豫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江肆冷了脸色,“子豫,关于这件事,我自有安排,若你心急,我会安排你回去河东。”
话音落下,子豫迅速咽下还未出口的话,她留在纪府这么多年,若是一朝被遣返,等着她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少夫人恕罪,奴婢不敢,奴婢不该置喙少夫人的决定。”
江肆缓步走到子豫身前,将人扶起来,叹了口气,轻声道:“子豫,我知你心中所想,我和你一样,盼着我们柳家军吃饱穿暖,但,你在纪氏多年,你也看道了,纪氏这般庞然大物要深入绝非一朝一夕之举,所以,我们更要沉下心来,一步步来才是。
如今这般局势,不要说是三个月,便是三年,我们也得等,子豫,你明白吗?”
子豫的眼眶早就已经红了,听了江肆话,连忙点头,“是,少夫人,子豫明白,是子豫心急了。”
江肆点头,“另外,子豫,传信回家的时候,问问柳……父亲,阿姐如何了。”
子豫疑惑,“少夫人,您是说,大小姐?”
江肆点头。
“可是,少夫人,大小姐不是留在北方了吗?少夫人何故问起大小姐?”
江肆:“你只管传信就是,我自有打算。”
子豫带着满心疑惑离开。
江肆望着纪隐离开的方向,如果当年是一场阴谋的话,其中未免没有三大世家的参与,胡人,王室,三大世家,看来今晚,她确实有必要去一趟荒院了。
叹了口气,想起阿爹,她从年幼被阿爹带回时便知道,阿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愧疚有不忍,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残忍。
从前她从未深想,但那日安弥山所说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或许,她从来就不曾见过真正的阿爹。
——
又是子夜时分。
再次踏上荒院的那条小路,江肆脚下的步子很慢,很慢。
她知道,这一次,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替十四年前的自己做出了决定,替那个亲眼目睹幼弟被分而食之的自己做出了选择。
这一次,江肆没有推门而入,抬手轻叩门扉,“先生,学生到了。”
安弥山沉重的声音带着粗喘,嘶哑的声音仿佛昭示了今夜的不同。
“进来吧。”
江肆进去,仍然是一局未尽的对弈,仍然是须发皆白的老者执棋而坐,大差不差的场景,在江肆的眼中却带上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自觉于安弥山对面落座,江肆开口道:“先生今夜找我来,想来是要告诉学生真相罢。”
安弥山轻笑几声,按捺下溢出的咳嗽声,“孩子,不要执着于所谓的真相或是谎言,有些事情,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没人能想到会走到这样的终点。
怪只怪我们都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命运。”
江肆:“所以,当年王室隐匿的真相是什么?”
随着江肆的话音落下,屋内屋外一片沉寂,安弥山看向江肆的目光格外复杂,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孩子,今日老朽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 ,你的父亲,帝师,或许做错过事,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你,你不要恨他。”
一句话说得江肆有些没头没脑,“先生,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安弥山却道:“你来纪氏不仅仅只是为了当年王室留下来的财库罢。”
说完,不待江肆开口,安弥山道:“你很聪明,以柳家女的身份嫁入天水,是最快也是最有效去掌控真正的经济命脉的办法。”
对于自己真正的目的被窥见,江肆从不意外,毕竟,对于一个知道她的来历的人,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先生过奖。”
安弥山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在夸你?”
“你若要从纪府内部入手,便应该提前了解纪府之内究竟是什么情况,再去踏入纪府,而今你虽然入了纪府,却目不能视,耳不能听,所耗费的气力与时间绝对不会是一个小数目,你所付出的,与你得到的,绝对不会是最优选。”
江肆动作一顿,“我明白。”但,时间紧迫,没有足够的条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去提前探听纪府内部的情况,除了赌一把,没有别的办法。
安弥山叹了口气,“这纪府中,最为狠辣的就是你的丈夫,也就是纪大公子纪肃慎,但于此同时,他也是最为蠢笨的,你如今的身份,不算高明,但也有巧妙之处。”
关于纪肃慎,这几日,江肆也能猜出个大概,一个能力驾驭不了欲望的人罢了。
“看你这般模样,想来是明白了,但你这个身份也很巧妙,你是柳家长女,代表的是柳家的军队,而纪氏,最需要的就是军队。”
一子落下,江肆紧随而至,安弥山话中的意思她明白,“纪氏的野心要藏不住了,而河东柳氏似乎也不甘屈居人下,至于陈留谢氏,似乎还没有什么动作。”
“可是,先生,学生不明白,他们沉寂了这许多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口又纷纷有了动作?”
安弥山:“你认为呢?”
江肆沉思片刻,“是因为北方城破?”
安弥山:“你很聪慧,但也只看到了一部分,至于旁的……”说到这里,安弥山的视线落在窗外那那片阴影之上,“至于旁的,还要等你走出天水之后,你才会有去查看真相的资格。”
江肆落下最后一子,不再深究,“先生,若要知晓纪府真正的命脉所在,我要从何处入手呢?”
安弥山:“从此处入手,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你每日子夜都要来此,半个月之后,自会有人寻你。”
江肆虽然不解,但却没有怀疑,“是,学生记下了。”
安弥山望向天外的一抹白色,“天要亮了,你该回去了。”
话音落下,原本躲在窗外的影子无声无息消失,江肆也抬脚离开安弥山的荒院。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主院的一处厢房。
“公子,您说,这次家宴,老夫人会让少夫人掌管府中事宜吗?”
一直跟在纪肃慎身边的小厮,此刻正长发披散,靠在纪肃慎的怀中,脸上晕开片片红晕,语调渐渐不稳。
纪肃慎闻言,眸中神色渐深,“无妨,即便她真的掌管了府中事宜又如何,没有子嗣,不论是祖母还是父亲都不会放心让一个外姓人真正掌管纪氏。”
话到此处,纪肃慎看着怀中的娇美脸蛋,“富贵,说起来,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被唤作富贵的小厮一个愣神,恍然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娇嗔道:“公子,您给婢子起这么个名字也就罢了,怎么还天天念叨着?”
纪肃慎:“怎么?富贵不好听?”
“公子,婢子更喜欢您唤婢子水娘,可好?”
纪肃慎嗤笑一声,“水娘这个名字倒也,挺切合你这幅身子的,不过,水娘,你还没有回答本公子的问题,你在本公子身边多少年了?”
艾水轻笑道:“公子,婢子与公子已经相识三年了,公子莫不是已经忘记了?”
纪肃慎沉吟片刻,“三年了啊,既如此,水娘,本公子纳你为妾,如何?”
艾水愣了片刻,眸色微动,“公子,难道公子不喜欢水娘以男儿之身日日陪伴公子?”
纪肃慎轻笑一声,“水娘日日相伴,本公子自然欢喜,不过,水娘,本公子已然成亲,自然不好日日流连青楼,正好,你的那个姐妹丹娘,本公子也还算满意。
既如此,你们姐妹二人,便留在府中,难道不是更和你的心意?”
艾水神色犹豫,“可是少夫人……”
纪肃慎:“无妨,少夫人会同意的,水娘,你与其担心这些,此时此刻,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公子……”
话落,又是一室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