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来自过去的回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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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科的实验室总是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电子元件的微热、化学试剂的刺鼻，还有一种类似于图书馆旧书的尘埃气息。冷白色的灯光照在排列整齐的工作台上，各种精密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陈默站在主工作台前，看着技术人员小张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李静姝的手机已经被拆解，连接在好几台分析设备上。
“这部手机是高端定制款，加密等级相当高。”小张头也不抬地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常规破解方法需要太长时间，我们尝试从云备份入手，但需要苹果官方的协助，已经提交申请了。”
陈默的眉头紧锁。时间不等人，凶手可能还在某处观察着，甚至策划着下一步。那条“你喜欢这场表演吗，侦探？”的信息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意识里。
“有没有可能先恢复已删除的信息？”他问，“特别是案发前后那段时间的。”
小张停下手中的工作，思考了片刻：“可以尝试从手机缓存中提取碎片数据，但需要点运气。”他调整了一下连接线，“给我半小时。”
陈默点头，走到窗边。窗外，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雨夜，老赵倒下的画面。那时的无力感与现在如此相似——面对一个聪明的对手，每一步都似乎慢半拍。
“陈队，”林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鉴证科那边有初步结果了。”
陈默转身，看到她手中的证物袋里装着那片深蓝色的花瓣，已经被展平，放在透明保护膜中。
“是矢车菊，”林薇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但是一种特殊品种，学名Centaurea cyanus 'Blue Diadem'，原产于东欧，本市很少见。”
陈默接过证物袋，仔细观察那片花瓣。即使在实验室的强光下，它依然保持着深邃的蓝色，近乎紫色，边缘因被踩踏而有些破损。
“来源能确定吗？”
“植物专家说，这种品种在本市只有三个地方有种植：植物园的稀有花卉温室、西山脚下的一个私人花园，以及——”林薇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默，“静域画廊顶层的员工休息区。”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道光：“画廊？”
林薇点头：“据说是李静姝特意从国外引进的，她喜欢这种蓝色，认为能‘激发创造力’。”
这个发现让那片花瓣的意义完全不同了。它可能不是外部带入的，而是来自案发现场本身，或者至少与李静姝的工作环境直接相关。
就在这时，小张突然叫起来：“陈队，有发现了！恢复了一条已删除的信息！”
陈默和林薇立刻走到工作台前。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已恢复的信息，发送时间是案发当晚9点45分，来自一个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两个字：
“回声。”
与陈默收到的匿名信息不同，这条是发给李静姝的。
“回声...”陈默低声重复这个词，感觉这个词似乎在唤醒记忆深处的什么，“能追踪这个号码吗？”
“虚拟号，无法追踪。”小张摇头，“但有趣的是，这条信息被阅读后不久就被删除了，删除时间大约是9点50分。”
“李静姝自己删除的？”林薇问。
“或者凶手在她死后删除的。”陈默沉思道，“凶手下手后，有时间布置现场，自然也有时间处理手机信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蓝色花瓣上。回声...蓝色...这两个线索之间是否存在着联系？
“小张，再查一下手机里所有与‘回声’相关的内容，无论是信息、备忘录还是邮件主题。”陈默指示道，同时转向林薇，“我们去一趟画廊，看看那些矢车菊。”
再访静域画廊时，气氛明显不同了。门口的鲜花已经多到放不下，媒体记者聚集在街对面，试图捕捉任何可能的消息。周翰接待他们时，脸色比上次更加疲惫。
“我们正在准备李总的追悼会，”他解释说，“警方允许后，我们会暂时关闭画廊一周。”
陈默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直入主题：“我们想看看顶层的员工休息区，特别是你们种植的矢车菊。”
周翰明显愣了一下：“矢车菊？哦，是的，李总最喜欢的植物。请随我来。”
他们乘电梯到达顶层。与下层的展览空间不同，这里被设计成一个舒适的休息区，有沙发、书架、咖啡机，以及一整面墙的室内植物。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一个小型花圃里种植着十几株盛开的蓝色花朵，正是证物袋中的那种矢车菊。
陈默走近观察。花圃养护得很好，土壤湿润，花朵生机勃勃。但仔细看时，他发现其中一株靠近边缘的矢车菊有明显损伤——几根茎被折断了，地上散落着几片花瓣。
“这里最近有人动过吗？”他问周翰。
周翰凑近看，皱起眉头：“不应该啊，这些花只有李总和专门的园丁会打理。我昨天来时还好好的。”
林薇小心地收集起地上散落的花瓣，放入证物袋：“看起来像是有人匆忙中不小心碰伤的，或者...”
“或者有人从这里取走了一些花瓣。”陈默接完她的话。
他的目光转向休息区的其他地方。这里视野极好，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主色调正是那种深邃的蓝色，画作标题是《回声》。
陈默的心跳突然加速。他走到画前，仔细观看。在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签名——不是艺术家的名字，而是一个奇怪的符号：一朵抽象化的矢车菊，旁边是一个音乐符号。
“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他问周翰。
周翰走过来看了一眼：“哦，这是李总私人的收藏，不是展品。她特别喜欢，就挂在这里让员工也能欣赏。听说是一位老朋友的作品。”
“老朋友？叫什么？”
“我不清楚，李总从没提起过名字。”周翰摇头，“她有时候会看着这幅画出神，特别是最近几个月。”
陈默拿出手机，拍下画的细节，特别是那个签名。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技术科发来了新消息。
“陈队，我们找到了‘回声’文件夹的一部分备份内容。”小张的信息写道，“似乎是一些旧照片和信件扫描件。最早的文件日期是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李静姝大学时代。
陈默感到自己正在接近某个核心秘密。他谢过周翰，与林薇匆匆离开画廊。
回到车上，他立刻拨通技术科的电话：“小张，把那些文件发给我，特别是十五年前的那些。”
“正在发送，但内容有些...令人不安。”小张的声音带着犹豫，“看起来像是与一桩旧案有关。”
文件传输过来了。陈默打开第一张图片——是一张大学校园的老照片，一群年轻人在艺术馆前合影。李静姝站在中间，笑容灿烂，旁边是一个与她眉眼相似但更加羞涩的女孩。
第二张图片是一篇新闻报道的扫描件，标题让陈默的心沉了下去：“美术学院才女苏晓雯跳楼自杀，疑因抄袭争议”。
报道旁边配着一张照片——正是合影中站在李静姝旁边的那个女孩。
陈默快速阅读报道内容。苏晓雯，当年美术学院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因被指控抄袭他人作品而陷入抑郁，最终从学校教学楼顶跳下。指控她抄袭的，正是她的好友兼同学——李静姝。
报道中还提到，苏晓雯死后，她的家人坚持认为她是被诬陷的，但缺乏证据，最终不了了之。
第三张图片是一封信件的扫描件，字迹娟秀而有力：
“我知道真相不会永远被埋没。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记住，每个声音都会产生回声，无论多久。”
信的落款只有一个字：“苏”。
陈默抬头，与林薇对视，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震惊。
“苏晓雯...苏晓晨...”林薇喃喃道，“那个李静姝想要大力推广的艺术家...难道...”
陈默已经拨通了电话：“我要苏晓雯所有家庭成员的资料，特别是她是否有兄弟姊妹。立刻！”
挂断电话，他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那张老照片。李静姝和苏晓雯并肩站着，笑容年轻而无忧，丝毫看不出未来的悲剧正在等待。
那个签名，那个矢车菊与音乐符号的组合，突然在他脑海中有了新的意义。回声——不只是声音的反射，更是过去行动的反响，是历史对现在的回应。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却总也扫不尽倾泻而下的雨水。陈默感到自己正在接近真相的核心，但那真相似乎比想象中更加黑暗，更加悲伤。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新的匿名信息：
“现在你看到了，侦探。但你能听到吗？那些回声从未停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来自过去的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