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迷雾中的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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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警局时，雨终于停了。灰白的云层间透出几缕阳光，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陈默却觉得那股萦绕不散的寒意仍未散去——那条匿名信息和“回声”文件夹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意识里。
技术科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与窗外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小王警官抬头看见陈默和林薇进来，立刻招手：“陈队，正想找你。那个加密文件夹有点进展了。”
“破解了？”陈默快步走过去。
“还没，防火墙相当专业。”小王摇头，指着屏幕，“但我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个文件夹创建于五年前，也就是静域画廊成立之初。最后修改日期是——”他顿了顿，“死亡当晚的九点四十分。”
陈默与林薇对视一眼。死亡时间是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九点四十分她还在使用电脑。
“能知道修改内容吗？”林薇问。
“只能看到元数据，内容是加密的。”小王说，“但还有一个发现：系统日志显示，在过去三个月里，这个文件夹曾被多次从远程访问。”
“远程访问？”陈默皱眉，“从哪里？”
“IP地址经过多次跳转，最终源头被隐藏了。对方很专业。”小王答道，“但我们正在追踪可能的地理位置信号，需要时间。”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李静姝在死前不到半小时还在工作，而有人一直在远程监视甚至可能操控她的电脑。
“先集中精力破解密码，”他对小王说，“‘回声’这个名称肯定有意义。”
回到自己的办公区，陈默在白板上开始梳理线索。中央是李静姝的照片，周围延伸出几条线：现场诡异布置、蓝色矢车菊花瓣、钟表零件、匿名信息、加密文件夹、远程访问...
林薇拿着几份文件走过来：“陈队，初步背景调查回来了。三个主要嫌疑人的资料都在这里。”
陈默接过文件，目光扫过第一份：“先从张涛开始。”
“张涛，42岁，与李静姝合伙五年。财务调查显示，他的个人账户最近有大额支出，三笔总计约八十万的贷款即将到期。而画廊账户上，正如他所说，流动资金确实紧张。”
“动机充足，”陈默评论道，“压力大，有经济困难，与死者有激烈争执。不在场证明呢？”
“他说案发当晚独自在家，但公寓楼的电梯监控显示他当晚十点零五分外出，凌晨一点才返回。”林薇指着监控截图，“他在说谎。”
陈默的眉头紧锁：“查他外出期间的行动轨迹。”
“已经请交通部门配合调取沿途监控了。”林薇递上第二份文件，“然后是前助理周敏。25岁，三个月前离职。前同事透露，离职原因确实不愉快——李静姝当众指责她泄露商业机密，差点提起法律诉讼。”
“泄密？具体是什么？”
“据说是将一位即将与画廊签约的艺术家的信息透露给了竞争对手。”林薇说，“周敏坚称自己无辜，但拿不出证据。离职后一直没找到正式工作，经济窘迫。”
“有报复动机。”陈默记下要点，“不在场证明？”
“声称当晚在家刷剧，但独自一人，无法证实。”林薇翻到下一页，“有趣的是，手机基站信号显示，她的手机在当晚十点半左右曾在铂悦府附近出现过。”
陈默抬起头：“距离案发现场多远？”
“大约500米范围内。”林薇回答，“她解释说那天晚上去那边见朋友，但朋友临时爽约，她就回家了。我们正在核实这个说法。”
陈默走到白板前，在张涛和周敏的名字下分别写下“经济压力/说谎”和“报复动机/靠近现场”。
“第三位，”林薇拿起最后一份文件，“铂悦府的保安队长，赵志刚，48岁。在职六年，表现记录良好。但下属反映他最近几个月行为有些异常，经常值班时心神不宁，还请过几次病假。”
“什么异常？”
“有时会在监控室里长时间发呆，或者无故离开岗位十分钟到半小时。有次还被发现深夜在地下停车场徘徊。”林薇说，“最重要的是，案发当晚是他值班。”
陈默的眼神锐利起来：“他负责的区域包括李静姝所在的楼层吗？”
“整个大楼的安保都归他负责。”林薇点头，“他有所有楼层的通用门禁卡，也知道监控盲区在哪里。我们调阅了值班记录，案发时段他声称自己在监控室，但有一段约二十五分钟的时间无法解释去向。”
“二十五分钟...”陈默沉吟道，“足够从监控室到3601公寓实施犯罪并初步布置现场了。”
“还有一点，”林薇补充道，“李静姝曾因赵志刚‘态度不佳’向物业投诉过他，导致他被扣发当月奖金。”
三个嫌疑人，各有动机，各有可疑之处，却都没有铁证。陈默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每条路都通向迷雾深处。
“分开问话，”他最终决定，“先请张涛来，然后是周敏，最后是赵志刚。我要亲自见见他们。”
问询室里，张涛显得比早晨更加疲惫。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带松开，眼睛里布满血丝。
“张先生，解释一下。”陈默将监控截图推到他面前，“你说整晚在家，但电梯监控显示你外出近三小时。”
张涛盯着截图看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声：“好吧，我说谎了。我没有在家。”
“你去哪里了？”林薇问。
“我...我去见一个人。”张涛避开目光，“一个我不想牵扯进来的人。”
“命案当前，没有什么‘不想牵扯’的人。”陈默的声音冷硬。
张涛挣扎了片刻，终于低声说：“是一个女人...我们，我和她...已经见面几个月了。我妻子不知道，静域画廊的声誉也...”他苦笑，“现在我倒担心起声誉来了。”
“名字和联系方式。”陈默简短地说。
张涛提供了一個名字和电话号码：“她可以证明我从十点半到凌晨一点左右都在她的公寓。离这里不远。”
林薇出去核实情况，问询室里只剩下陈默和张涛。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你真的认为我会因为商业分歧就杀人吗？”张涛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我和静姝合作五年了，吵过无数次。这次虽然激烈，但也不至于...”
“压力会让人做出不寻常的事。”陈默平静地说，“特别是经济压力。”
张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们查了我的财务...是，我有贷款，画廊现金流也紧张。但如果静姝死了，画廊很可能直接破产，我的投资全打水漂，情况只会更糟！”他激动起来，“杀死她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陈默注视着对方，判断着这些话的真实性。就在这时，林薇回来了，微微点头——张涛的情妇证实了他的说法。
第二个进入问询室的是周敏。年轻女子穿着朴素，神情紧张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她双手紧握放在桌上，指节发白。
“周小姐，解释一下你昨晚为什么出现在铂悦府附近。”陈默开门见山。
周敏咬了咬下唇：“我说了，去见朋友。”
“什么朋友？名字？联系方式？”林薇问。
“一个...网友。”周敏的声音变小，“我们约好见面，但他没来。我在那里等了半小时就走了。”
“网友？”陈墨扬起眉毛，“名字？”
“网名叫‘清风’，我不知道真名。”周敏的脸红了，“我们是在一个艺术论坛认识的，聊了几个月...这是我第一次答应见面。”
陈默与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说法难以证实，也难以反驳。
“你对李静姝女士怀有怨恨，是吗？”陈默转变方向。
周敏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她毁了我的职业生涯！无端指控我泄密，在所有同行面前羞辱我！我三个月投了上百份简历，没有一家画廊愿意要我！”
“所以你有理由报复。”林薇说。
“报复？”周敏冷笑一声，“我是恨她，但还不至于杀人。我想要的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找回我的工作！”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现在她死了，我永远没有机会澄清了！”
问话结束后，周敏离开时肩膀紧绷，步伐僵硬。
“你怎么看？”林薇问。
“愤怒是真的，但杀意...”陈默沉吟，“查一下那个‘清风’的IP和身份。还有，深入调查她所谓的‘泄密’事件，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最后进来的是赵志刚。保安队长穿着制服，坐姿笔直，双手平放在桌上，一副配合调查的姿态。但陈默注意到他时不时舔嘴唇的小动作，以及避免与人对视的眼神。
“赵队长，解释一下案发当晚那二十五分钟你去哪里了。”陈默问。
赵志刚清了清嗓子：“我例行巡逻去了。每隔两小时我会抽查几个楼层，这是规定。”
“但值班记录上没有这次巡逻的记录。”林薇指出。
“有时我会忘记记录，工作太多。”赵志刚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你负责整栋楼的安全，却‘忘记’记录巡逻？”陈默的声音里带着怀疑。
赵志刚的额头渗出细汗：“那段时间我确实在巡逻，警官。你可以问当晚值班的小李，他可能看到我了。”
“我们会问的。”陈默注视着他，“李静姝女士曾经投诉过你，导致你被扣奖金。你对她有不满吗？”
赵志刚的表情僵硬了：“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承认当时态度不好，但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因为一次扣奖金的就...”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你最近经常请假，行为异常，下属都注意到了。”陈默步步紧逼，“有什么原因吗？”
赵志刚突然变得非常不安，双手紧握：“个人问题，与案件无关。”
“命案当前，没有什么无关的个人问题。”林薇说。
长时间的沉默后，赵志刚终于低声说：“我儿子...他吸毒，进了戒毒所。我妻子因此病倒了。我最近经常去医院看她，有时值班时会走神...”他的声音哽咽，“但我绝不会因此杀人！我需要这份工作，更需要清白！”
问话结束后，陈默站在白板前，三个嫌疑人的名字下都增添了新信息，却又都有看似合理的解释。张涛有情妇作证；周敏有难以证实的网友见面；赵志刚有家庭危机。每个人都有动机，却又似乎都不足以构成那场诡异谋杀的理由。
窗外，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城市的灯光逐一亮起。陈默感到案件就像这个城市一样，表面上是明亮的灯火，底下却是无数看不清的阴影和迷宫般的街道。
林薇拿着手机快步走来，脸色严肃：“陈队，技术科有发现了。那个远程访问‘回声’文件夹的IP，虽然经过多次跳转，但最初的可能源头定位到了——”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一个我们熟悉的地方：静域画廊内部的网络。"
陈默猛地抬头。就在这一刻，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新的匿名信息出现在屏幕上：
“你还在外围打转，侦探。要找到真相，就得勇敢走入迷宫中心。提示：问问她关于‘蓝鸟’的事。”
蓝鸟。陈默的思绪飞速回转，想起画廊里那件由机械零件组成的鸟形雕塑，想起李静姝裙摆上的蓝色花瓣，想起苏晓晨画作上的矢车菊签名。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凶手不仅仍在监视调查进展，甚至似乎正在引导他走向某个特定方向——一个与李静姝的过去和她的画廊紧密相关的方向。
夜幕完全降临，陈默知道，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迷雾中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