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死者的两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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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死者的两面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陈默驾着车，目光偶尔瞥向副驾驶座上的林薇。年轻的女警正低头查看平板上关于李静姝的资料。
“静域画廊成立于五年前，”她念道，声音在雨声和引擎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专注于推广当代先锋艺术家，近年来办过几场颇受关注展览。李静姝本人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系，后赴英国深造两年。回国后先在一家知名画廊工作，然后自立门户。”
陈默嗯了一声，目光仍注视着前方的路。“社交媒体呢？”
“活跃，但很专业。”林薇滑动屏幕，“几乎全是画廊相关的内容，展览开幕、艺术家访谈、艺术市场评论...个人生活很少曝光。最近一张非工作照片是三个月前的一场慈善晚宴。”
“完美无瑕的公众形象。”陈默评论道，语气平淡。
林薇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听起来不太信服。”
“过于完美的东西通常都不真实，”陈默减速，将车驶入一条绿树成荫的街道，“特别是在有人不惜以那种方式结束你生命的时候。”
静域画廊坐落在一片重新开发的文化街区，由一栋老洋房改造而成，白色外墙，黑色窗框，极简的招牌上只有“静域”两个瘦削的汉字。尽管下着雨，画廊门口已经摆着几个花圈，显然是得知消息的友人送来的。
推开门，室内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画廊内部空间开阔，白色墙壁，水泥地面，精心设计的灯光聚焦在一件件艺术品上。此刻却没有往常的宁静，几位工作人员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脸上写满不安和震惊。见到陈默和林薇进来，他们立刻安静下来，目光中混杂着好奇和警惕。
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子迎上来，他眼睛红肿，但努力保持镇定。“警官？我是画廊的经理，周翰。张先生通知我说你们会来。”
陈默出示证件：“陈默，这位是我的同事林薇。我们想和李静姝女士的同事谈谈，了解一些情况。”
周翰点头，示意他们跟随：“当然，请到办公室谈吧。这里...今天本来有个展览开幕，现在 obviously 取消了。”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办公室同样是极简风格，一张长桌，几把椅子，墙上只挂着一幅巨大的黑白摄影作品，拍的是一片荒芜的海滩。
“首先，请节哀，”陈默坐下后说，“我们知道这是个艰难的时刻，但为了找出真相，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周翰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明白。这太...难以置信。李总她...”他摇摇头，说不下去。
“李静姝是个怎样的老板？”林薇问，语气柔和。
周翰思考了片刻：“专业，非常专业。对艺术有敏锐的眼光，对市场趋势把握得很准。静域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的远见和努力。”
“但？”陈默捕捉到他语气中微妙的停顿。
周翰苦笑一下：“没什么‘但’。她要求很高，对工作极其认真，这很正常，不是吗？在这个行业，不严格要求自己根本无法成功。”
“员工们都怕她吗？”陈默直接地问。
周翰明显犹豫了：“不是‘怕’，是...尊重。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明确表达期望。达不到标准的人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林薇记下这点：“最近有员工离职吗？”
“上个月有个实习生结束实习离开了。再之前...三个月前，李总的私人助理周敏辞职了。”周翰说，“都是正常人事变动。”
陈默与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能和周敏谈谈吗？你可能有她的联系方式？”
周翰看起来有些不安：“我想人力资源部有记录。但周敏的离职...不算特别愉快。”
“什么意思？”陈默追问。
“只是...一些工作上的分歧，我不太清楚细节。”周翰明显不愿多谈。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年轻女孩探头进来，眼睛哭得红肿：“翰哥，花店又送花圈来了，放在哪里？”
周翰站起身：“抱歉，我得去处理一下。你们可以随便看看，也可以和其他同事聊聊。我需要去安排一些事情。”
他离开后，陈默和林薇走出办公室。画廊工作人员分散在各处，有的在接电话，有的只是茫然地站着。
林薇走向一个正在整理文件的年轻女孩：“我们是警察，想了解一下李静姝女士的情况。你是？”
“我叫李晓雨，是画廊的助理策展人。”女孩紧张地捋了捋头发，“太可怕了，我简直不能相信。”
“李女士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或者有没有提到过什么困扰？”林薇问。
李晓雨摇头：“她一如既往地专业和...专注。我们正在筹备下个季度的重点展览，她全身心投入其中。”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事实上，她昨天还因为一个展品标签的小错误批评了整个布展团队。”
“她经常这样？”陈默问。
李晓雨犹豫了一下：“李总对细节要求很严格。有时候...确实让人压力很大。但大家都知道她是为了工作。”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听到对话后插话道：“静姝就是这样的性格。我认识她十年了，从她刚入行就认识。她从不满足于‘足够好’，总是追求卓越。这让她成功，但也让她树敌。”
陈默转向这位新说话的人：“你是？”
“刘建明，展览总监。”男子伸出手与陈默握了握，“我和静姝共事多年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震惊。”
“你刚才说她树敌？”林薇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刘建明略显尴尬：“也许用词太重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成功自然会引来嫉妒和非议。静姝作风强硬，决策果断，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有没有特别针对她的人？或者最近有什么冲突？”陈默问。
刘建明思考片刻：“几周前，有个年轻艺术家因为作品没被选入展览而非常不满，在开幕式上闹过事。但这种事情偶尔会发生，不算特别。”
“名字？”林薇准备好记录。
“叫...王一帆，我记得。画抽象表现的。”刘建明说，“保安请他离开了，没什么后续。”
陈默的目光在画廊空间里巡视，最后落在一件雕塑作品上。那是一件由废弃机械零件组成的鸟形雕塑，姿态挣扎，似乎想要飞起却被无形的东西束缚。
“李静姝有家人吗？”他忽然问。
刘建明摇头：“父母早年移民加拿大了，她独居。没结婚，没有孩子。画廊就是她的全部生活。”
这时周翰回来了，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警官，张先生来了，在会客室等你们。”
张涛站在会客室的窗前，背对着门口。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已经比早晨在公寓时镇定许多，但眼底的疲惫无法掩饰。
“抱歉早晨有些失态，”他说，与陈默和林薇握手，“这一切太突然了。”
“我们理解，”陈默说，“感谢你抽时间与我们交谈。我们正在了解李女士的背景，希望能找到线索。”
张涛点头，示意大家坐下：“静姝是我见过的最专注、最有才华的艺术推手。我们有分歧，是的，任何商业伙伴都会有。但我们共同建立了静域，我敬佩她的眼光和决心。”
“具体是什么分歧？”陈默问。
张涛叹了口气：“近期市场环境不好，我倾向于保守策略，减少开支，集中做我们熟悉的艺术家。静姝却想冒险，她发现了一个新艺术家，坚持要为他举办大型个展，投入巨大。”
“这个艺术家是？”林薇问。
“叫苏晓晨，画超现实风格的。”张涛从手机里找出一张作品照片递给陈默看——画作色调阴郁，描绘的是一个被藤蔓缠绕的少女，眼神空洞，却有某种动人的力量。
陈默注意到画作的签名旁有一个小小的蓝色矢车菊图案，与他口袋里证物袋中的花瓣颜色惊人相似。
“李静姝为什么特别推崇这位艺术家？”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张涛摇头：“她说是‘发现了天才’，但我看过市场分析，这类作品近期表现并不好。投入产出比不划算。”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为此吵过几次。最后一次是前天，吵得比较激烈。”
“有多激烈？”林薇问。
张涛避开目光：“我摔门而出。但现在我多么希望...”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陈默思考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李静姝大学时代的事情吗？或者更早的经历？”
张涛明显愣了一下：“大学？为什么问这个？我们认识也就六年左右，是通过工作接触后决定合伙的。她很少谈过去，据我所知她家境不错，教育背景良好，就这样。”
“她从未提过一位叫苏晓雯的人？”陈默试探着问，仔细观察张涛的反应。
张涛皱眉思考：“苏晓雯？不，没听说过。是谁？”
“可能不重要。”陈默站起身，“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李静姝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吗？或者有什么人可能希望她受到惊吓甚至伤害？”
张涛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静姝不是容易害怕的人。她强势，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至于谁可能想伤害她...”他苦笑一下，“在我们的行业，每个成功者背后都有一打嫉妒者。但到谋杀的地步？我无法想象。”
离开画廊时，雨已经小了许多，变成蒙蒙细雨。陈默和林薇沉默地走向车子，各自消化着收集到的信息。
上车后，林薇首先开口：“所以李静姝是个强硬、专注、成功但可能树敌不少的画廊主。与合伙人有商业分歧，对员工要求严苛，还可能拒绝过一些艺术家。”
陈默启动引擎，但没有立即开车：“每个人都在描述同一个形象：专业、强势、追求完美。但没有人真正了解她。甚至连她合作多年的合伙人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那个苏晓晨画作上的蓝色矢车菊图案，”林薇想起重要细节，“与现场发现的花瓣...”
陈默点头：“太巧合了。还有周敏，那个‘不愉快’离职的前助理。我们需要找到她。”
“还有那个闹事的艺术家王一帆。”林薇补充道，查看笔记，“需要我回局里就开始查这些人的资料吗？”
陈默注视着挡风玻璃上划动的雨刷：“嗯。但首先，我要再去一趟李静姝的公寓。”
林薇疑惑地看着他：“技术科应该已经完成取证了。”
“我知道，”陈默缓缓道，“但我想单独看看那个地方。不带任何人在场。”
雨声中，陈默的手机再次震动。他掏出来查看，是技术科发来的初步报告。对那片蓝色花瓣的分析确认是矢车菊，一种在欧洲更常见的花卉，在本市只有少数高端花店和私人花园有栽培。而那个银色金属片，初步判断是一种老式钟表的零件。
报告最后附注了一条信息：“陈队，死者电脑中发现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为‘回声’。正在尝试破解。”
陈默凝视着手机屏幕，雨声仿佛突然变得遥远。回声。那个匿名信息中的词语，现在出现在死者的电脑中。
他启动汽车，驶入被雨水洗刷过的街道。李静姝光鲜表面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那些她生活中的人们，谁在真诚哀悼，谁又在掩饰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死者的两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