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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五次安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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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首要的是包扎好然后联络好何培民,接着找去基地,提供物资。只要在雨水淹没城市之前做到。
包扎完伤口后,他还是像之前一样把事情解释给何刘二人,刚开始他们的反应和之前一样,直到盛儒释跟何培民说了他们定好的口号,何培民才将信将疑地说服了刘善珍。这一次他直接去保镖公司雇佣周回监视张达刚,然后采购了很多之前基地稀缺的物资,自己先带了一大部分上去。根据上一世他的观察,那个基地在暴雨前应该是一个保密机构,所以他这样直接进去其实非常危险。
他把车停到山下,徒步上山的时候来了个护林员,张着嘴就骂他,“猪脑子的嘛,哦,山下那么大一个保护区禁止通行的牌子看不到是伐,快点下山,不然抓你进牢里。”
盛儒释见过这个护林员,他是指挥中心那里的人,“王老?”他之前听见指挥中心的小霍同志是这么叫他的。
“你认识我?”护林员皱了皱眉,“认识我,你也得下山。”
“不,我不止认识你,我还知道兰基地长,穆指挥长,袁班长和高护士长。”他一口气说出了在基地见过的几个高官的姓氏和对应的职位。看王老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都说对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提前让基地做好准备,至少面对天灾不会有心无力。
最终他被带上了基地,蒙着眼睛被带到了一个小黑屋里,蒙眼布被摘下,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兰基地长,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盛儒释身上。穆指挥长、袁班长、高护士长等人分坐两侧,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审视与凝重。盛儒释带来的物资清单就摊在桌上。
“盛儒释,”兰基地长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的履历很干净,慈铭医院的外科医生,社会关系简单。但你的行为......携带大量特定物资,精准找到这个保密地点,甚至知道我们部分核心人员的姓氏和职务。”他微微摇头,“谁指示你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盛儒释手心全是冷汗,但他强迫自己直视对方,他当然说不出谁泄的密,但是让他把重生经历重说一次又不现实,刚刚在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你们可以检查我的全身和我的履历以及人际交往关系,甚至可以把我扣留在这里。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很荒谬,但请你们认真听。”接着他说自己在被砸伤的前一个夜晚做了一个预知梦,随后把除了有关于重生和张达刚有关的事情都简单重述了一遍。
然后说自己购买的物资肯定不够后续救援回来的人员支撑几天,现在来是请求基地这里反馈给上级,最好能让全国范围内有应对全球大灾难的准备。
他的这番发言让基地高层们面面相觑,他的发言确实有些骇人听闻,但调查来的资料显示他的人生履历和社交范围理论上是不可能得知基地里这么多人的信息的。而且他带来的那些物资经过抽样检查也确实没什么问题,他的诉求,要求汇报上级,今天这种类似情报泄露的事情也势必要汇报的。要求多囤积物资划分排水系统,其实也是可以商量的。准备消杀工具和研究速生粮食虽然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但是也算比较轻松就能实现的。
预知梦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荒谬,但历史上确实有人真的预知到了几次大灾难,虽然被掩盖避免恐慌,但基地的领导者是知道一些相关的消息。他让人着手去准备物资,同时联系了上层。
消息传达到中央,回来的时候附上了一封秘密的讯息,兰基地长仔细查看后眉毛皱了起来,这个讯息是国家气象局的特殊气象警示讯息,确实会有特大云团将从东边的大洋接近全国并带来特大暴雨,不过气象局认为东边的大洋内没有更加雄厚的力量能让云团一直维持着下雨状态,所以国内最严重的受灾区预测降水量高达1000mm。
但这个事情确实可能会发生,上层的意思也是既然可能存在就提前预防,而且,兰基地长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警惕,警惕着什么?他又不得而知了。
基地把盛儒释扣留了下来,调查他这几天的行动,觉得他好像确实是预知到了什么,比如雇佣一个退伍军人监视一个没什么特殊的普通人。比如被砸伤后迅速的医疗处理,连带着他肩膀拍的x光片也被放到了护士长的手里,高护士长的专业技术是过硬的,虽然基地里没有x光机,但她能认出来盛儒释肩膀里的那块东西并不是常见的能嵌入人体的物质。
这一次的降雨更快更急了,听了盛儒释安排的何刘二人在开始下雨后就开着盛儒释预定好的装满物资的卡车开向了他先前说过的地方。
“好在我考了大货车的驾驶证。”开着车的何培民笑嘻嘻地按着导航的路线开,外面下着暴雨,雨刮开到最大档都有些力不从心。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大货车驾驶证。”刘善珍看着前面的路况随口搭话。
“嘿嘿,你不知道,男人的毕生梦想就是车子,女人,房子。拖拉机,大卡车,坦克......这种大车型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何培民回。
“哦?女人在哪里?房子在哪里?”刘善珍指了指右侧的小道,“往这里开。”
何培民转了方向,侧头看了一眼刘善珍,“女人在身侧,房子在家乡。”他想到盛儒释说的那些话,一时间感慨万千,“善珍啊,如果我们退休了,买一个房车去全世界旅游吧。”
“哼,先有那么多钱再说吧。”刘善珍看着窗外不停的雨,“到时候我做司机。”
他们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山的下边,很快来了一群带枪的人员,要求他们蒙上眼睛,随后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地方。他们睁开眼睛,就看见盛儒释坐在他们对面。
直到暴雨连续下了两天,他们才被放了出来,兰基地长已经相信盛儒释说的所谓的预知梦了,已经陆陆续续救了不少人来到基地这里。
接着其他跟之前差不多,但又很不一样,清理路障有了机器的协助变得高效,帐篷的搭建和规划都相当完善,应对众多受灾人员有了较为充足的物资储备避免恐慌,同时医疗区相较于上一次也干净整洁了不少。
这一次即使与外界完全断开联系,却没有上一次到后期那种绝望感。传染病还是有,但因为消杀及时并没有形成太大的影响。
连绵的暴雨似乎终于有了力竭的迹象。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裂开缝隙,几缕久违的、带着暖意的金色阳光如同利剑刺破阴霾,洒在基地外围泥泞狼藉的清理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消毒水的气味,站在基地还是可以看见山下仍是一片汪洋,尽管如此,见到了太阳,所有人们都跑出来沐浴着阳光,空气还是潮湿的,但喜悦与希望在传递着,人就是这样,在莫大的绝望中,即使有一点火光,也愿意相信那就是生路。
盛儒释站在一处相对高坡上,和何培民、刘善珍一起,望着远处忙碌的景象。基地的主体建筑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临时帐篷区井然有序,炊烟袅袅升起,孩子们压抑许久的嬉笑声隐约传来。广播里正播放着振奋人心的消息:首批转移康复患者的直升机编队即将抵达,同时,更多的大型工程机械正通过打通的生命线源源不断地运进来,用于加固山体和清理淤塞河道。
“总算快结束了。”何培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是连日疲惫后难得的松弛,“三藏,等我们回医院就检查你肩膀的那个东西,以后就.....待在我们这个平行世界吧。”他小声嘀咕,“是这么说吧?”
刘善珍悄悄捏了捏何培民的手,“等全部都回归正常了,你来我们那里,我下厨。”
“哎呦,你可有口福了,我都没怎么吃过刘小姐做的美食。”何培民笑笑。
盛儒释感受着阳光落在皮肤上的微暖,左肩深处那异物带来的低沉压迫感似乎也减弱了许多,几乎难以察觉。一种久违的、沉重的疲惫感涌上来,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他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听着头顶由远及近传来的、象征着救援与希望的巨大轰鸣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也许,这一次,真的能躲过所有不幸。“好,我很期待。”
“嗡——嗡——嗡——!”巨大的轰鸣声迅速逼近,三架涂着军用迷彩的重型运输直升机组成的编队,如同钢铁巨鸟般出现在低空。为首的一架机腹下,用高强度钢缆吊挂着一个巨大的、装载着精密医疗设备的密封集装箱,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位置,准备将其精准投放到基地新建的医疗中心预留平台。旋翼搅动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强劲的下洗气流卷起地面的泥水、草屑和碎石,形成狂暴的涡流。
“注意安全!保持距离!”负责现场安全协调的袁班长拿着扩音器大声吼着,声音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周回,这位被基地临时征召协助外围安保的特种兵保镖,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矗立在盛儒释他们侧前方不远,先前他们已经打过招呼,甚至周回还专门来找盛儒释询问为什么要监视张达刚,为什么说如果下雨就放弃任务回家待命,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盛儒释被他问得格外心虚,好在兰基地长前来解围,后面大概是给周回解释了。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架正在低空悬停调整姿态、制造着强大气流的直升机下方区域。就在这时,周回的目光猛地锁定了盛儒释和何培民侧后方的一处陡峭山坡。那里经过连日的暴雨冲刷和浸泡,岩体早已松软不堪,内部结构被严重淘空。在直升机狂暴下洗气流的持续、剧烈震荡下——
“咔啦啦……轰!”
一声令人心悸的、沉闷的断裂声从山体内部传来!一块足有小型卡车大小、内部早已被掏空的巨石,在气流的疯狂“推搡”下,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它并非垂直坠落,而是带着山体崩落的碎石泥土,沿着陡坡翻滚、加速,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洪荒巨兽,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下方一路碾下。
“危险,闪开!”周回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盖过了直升机的轰鸣!他全身肌肉瞬间贲张,爆发出超越常人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离他更近、正背对山坡抬头看直升机的何培民。
千钧一发之际,周回的铁臂狠狠撞在何培民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撞飞出去,摔向几米外相对安全的一处洼地!
几乎在周回扑出的同一瞬间,盛儒释也看到了那片笼罩下来的、急速放大的死亡阴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瞳孔骤缩,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没有丝毫犹豫,朝着与巨石滚落轨迹垂直的侧后方全力跃出!同时他还推了一把刘善珍,让她更远离落石的地方。
他反应和动作都很快,所以成功避开了巨石那恐怖的、足以将人碾成肉泥的碾压中心点,这也是他积极在闲暇时间训练自己的逃避能力的成果。
然而,死神似乎早已在此刻编织好了最后的网。
那翻滚的巨石在落地撞击的刹那,并非平稳砸下,而是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不规则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和旋转,重重地砸在盛儒释刚刚跃离的位置!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大地剧烈震颤!泥浆、碎石如同炮弹般向四面八方激射!
致命的不是巨石本身,而是它撞击地面时崩裂飞溅出的碎片!一块边缘锋利如刀、体积堪比脸盆的尖锐岩石碎块,在撞击产生的动能推动下,以超越子弹的速度,撕裂空气,精准地追上了尚在半空中、身体因全力跃出而呈舒展姿态的盛儒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盛儒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块碎石旋转着、带着死亡寒光逼近的轨迹。他眼中映着那越来越近的狰狞轮廓,噗嗤,尖锐的石块从他的右眼眶穿过,碎散的小石碎粒敲击到他的身上,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切断的闷响在他的耳边炸开。
鲜血混合着脑浆,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泥浆,并迅速在雨水的冲刷下晕开,形成一片刺目而绝望的猩红湖泊。
仿佛在为他的离去悲悼,天空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延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