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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次安息 ...

  •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刘善珍发来的消息:

      去你丫周一:圣僧,安全到家没?今天老李头怪怪的,你没事吧?肩膀那个东西真不需要做手术取出来吗?[疑惑表情]

      aaa带饭大王:已经到家了,我还好。[鞠躬表情]

      aaa带饭大王:就先不做手术了,过几天有些事情要做,做手术了不方便。

      去你丫周一:哦哦,我还以为你担心手术费的事情。

      aaa带饭大王:……你是不是跟何培民打赌了。[疑惑表情]

      去你丫周一:O(∩_∩)O哈哈~猜对了,他明日要请客咯,为了感谢你送来的大餐,明天我请你用你的饭卡吃食堂。

      aaa带饭大王:[翻白眼表情]

      去你丫周一:开玩笑啦!不过你脸色是真差,好好休息!明天给你带爱心早餐(何培民做的,难吃别怪我)[奸笑表情]

      aaa带饭大王:……谢谢。[微笑表情]明天疯狂星期四,v我50,我去对面吃全家桶。

      去你丫周一:其实我是一只鸡[鸡头表情],上一世因为一个白胡子老登[流泪黄豆表情]的欺骗,亲自脱去羽毛,跳入锅中,谁料他往锅中倒入热油[流汗表情],加上酱油,八角,耗油[流口水表情]......我在这里看见了我的家人[惊悚表情],他把我们叫做“全家桶。”[大哭表情],我重生了,这一世我不再跟随白胡子老登[咬嘴黄豆表情][美甲表情],我要复仇[愤怒表情],仅需50元便可聆听我的复仇故事,果果哒。

      aaa带饭大王:全家桶里没有鸡的全家。

      去你丫周一:是的,老婆饼里没有老婆,鱼香肉丝里没有鱼。

      放下手机,盛儒释却没有丝毫睡意。窗外的社区闪烁着温暖的灯光。当初选择这个小区,不仅仅是因为通勤方便,租金便宜,更因为这里的住户看上去十分友善,一个能让人有归属感的地方。他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楼下安静的小区道路,又投向更远的、车流不息的街道。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平静。但这种平静,在经历了死亡回溯后,显得无比脆弱,像一层薄冰,随时可能在他脚下碎裂。左肩深处,那冰冷的异物感似乎微微脉动了一下,极其轻微,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

      平静?不,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床边,拿起那根冰冷的合金战术笔,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带着刺痛感的清醒,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除了第二天没有做手术外,其他的事情跟之前经历的一模一样,但也并非不能改变。那一个被宾利蹭到后明明是右手臂刮伤,但硬说自己脑袋痛胸口痛有内伤的大哥,原本会耽误他们科室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检查,他提了一嘴如果检查没问题,到时候宾利的保险公司告敲诈一告一个准之后,他的头和他的胸就不痛了,立省检查时间百分百,所以其实是可以改变的,他肯定。

      只要明天请假在家待着就没事了,他收起手机,刚刚给本市地铁站提交了消防隐患反应,希望明天地铁站内的安检能更严格一些吧,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带的小刀到地铁口的。

      “哎呦,累死了。”何培民一回到科室就瘫倒在他的位置上。“我真服了,人与人有时候的沟通真的很无效。”

      “嗯?”这倒是新对话,盛儒释看向他,也可能是因为上一次他这个时候已经去吃午餐了。

      “今天来了一个5岁的孩子和他的妈妈,那个孩子腿摔伤了,我让他指出来是在哪里痛,孩子还没说话,他妈妈就说,他腿痛,今天上课被班里调皮的孩子撞倒了,老师不负责任,居然没能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何培民坐起身来,声音大了一点,“然后我说让孩子自己说哪里痛,我好判断孩子有没有伤到骨头。孩子自己都要讲了,她还是来插嘴,快点告诉医生你哪里痛,不会说话吗?腿痛不会说吗?......最后还是靠我硬诊断才发现孩子小腿疑似骨折了。那个妈妈一直说是小毛病,孩子不想上学闹得,开始还不愿意拍片子。”

      何培民显然非常不喜欢这个家长的做法,“有点像我妈,汗流浃背了。”

      “别把阿姨说的那么可怕,”盛儒释刚开口想安慰,就看见外面聚集着大片的乌云,那一天有下这么大的乌云吗?

      “……我妈倒不至于这样,就是太紧张我了。”何培民还在吐槽,完全没注意到窗外不自然的黑天。他拿起水杯灌了一口,几滴水珠溅到桌面上。

      盛儒释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就好像预示着什么。手机收到了下雨的预警,暴雨红色预警(Ⅰ级,最高级别),a市蓝色暴雨预警:预计未来12小时,我市大部地区降雨量将达50毫米以上。请注意防范道路积水和城市内涝,避免前往山区。驾驶人员需谨慎通行低洼路段。

      “怎么了?脸色又白了?”何培民终于注意到盛儒释不对劲,放下水杯,疑惑地看着他,“是不是肩膀又疼了?我就说那东西邪门……”

      “没……没事。”盛儒释无法解释自己那种心悸感,“就是有点累。你刚说的那个孩子,后来呢?”

      “哦,拍了片子,小腿骨裂,打了石膏,他妈总算消停了,抱着孩子哭天抹泪的,早干嘛去了……”何培民的注意力被拉回,然后刷了一眼手机,“等下要下雨,你带伞了吗?要不等下跟我们一起坐车?”

      盛儒释心不在焉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战术笔冰凉的金属笔杆。左肩深处,那持续的低沉压迫感似乎加重了,“嗯,等下我打车回去。”

      “这么有钱?”何培民打趣他,给刘善珍发了消息。

      “受伤后的十天内,伤口非必要不接触不干净的水,”其实是他觉得都经历一次死亡的人了,对自己好一点无可厚非,万一因为今天下雨那个人改变行程了呢?“大学的病理老师强调过很多次。”

      “我们老师可能没说过,不是,大学毕业都多少年了你还能记得呢?”何培民感慨了一声。

      “那是,三藏不是说过他重复三次记忆就会变成永久记忆吗?”刘善珍推门进来,她的身上有点湿,看上去是淋到雨了。

      “忘了这一茬,我们三藏是神童啊。”何培民拿起毛巾起身递给刘善珍,他们两的语气就好像把盛儒释当儿子看待一样,明明是同龄人......

      下雨天的车费就是贵,如果是平常时候盛儒释早就心疼地恨不得自己下来走路。这雨越下越大,就好像天空漏了一个大洞,车开进了小区里停在楼下,尽管如此,盛儒释还是淋着雨进了楼。

      明天已经请假了,他干脆在网上买了些蔬菜和肉,争取这两天都不出门。

      雨水疯狂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密集的鼓点声。盛儒释租住的老房子隔音一般,哗啦啦的水声充斥耳膜,反而让屋内显得更加压抑。左肩的伤口在潮湿的空气里隐隐作痛,不是剧痛,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被水浸泡般的肿胀感。该死的,早晚有一天要把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取出来。他换上了干燥的家居服,把战术笔插在睡衣口袋,防狼喷雾放在触手可及的鞋柜上,那把沉重的扳手则搁在沙发扶手旁。网购的防弹衣已经到了快递驿站,报警器和电击棍昨天取了回来已经放在鞋柜旁。

      手机屏幕亮起,是配送APP的提示:订单状态更新:骑手“我们不容易”已取货,正在火速赶往您家!预计送达时间:21:00。

      时间是20:48。又是那一把刀,这一次刺向了他的脖子,盛儒释下意识捂着脖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事的,他在家里,没事的,雨声更大了,窗外黑沉沉一片,路灯的光晕在滂沱大雨中模糊成浑浊的光团。盛儒释的心跳莫名加快,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擦拭了因温差而形成的水雾向下望去,小区道路已成河流,昏黄的路灯下只有翻涌的水花,不见人影,窗外的冷意似乎顺着接触玻璃的指尖蔓延至全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20:58。21:00。21:03。在喝了一杯热过的牛奶后,“叮咚”的门铃声穿透雨幕突兀地响起。

      盛儒释透过猫眼向外看,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外卖雨衣的人,宽大的兜帽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巴。雨水顺着雨衣哗哗往下淌,在他脚边形成一小片水洼。他低着头,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里面装着蔬菜和肉的轮廓。

      “你的外卖!”门外传来一个被雨声和水汽模糊了音色的男声,闷闷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是外卖员,看上去很累,盛儒释转身去倒了一杯热水,“您放门口就行!稍等一下。”盛儒释端着水打开了门,刚刚开口,“谢谢了!喝口热.....”

      一抹刀光闪至他的面前,朝着的地方正是他的脖颈。刀光间一闪而过的是一双可怖的脸,因为先前一闪而过的刺喉画面,盛儒释下意识向左闪开了刺来的刀,手中的热水也洒了出来,不仅洒到他的手上,也洒到了对方的身上。盛儒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凭借求生的本能向侧面扑倒,明黄色的雨衣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那张脸,就是地铁站里的那个人。盛儒释拿了防狼喷雾,朝着对方喷了过去,对方抬手挡着喷出来的水汽,却无济于事,空气中弥漫这刺激的气味。对方捂着眼睛尖叫出声,盛儒释连忙从旁边拿起扳手护在胸前,尽管防狼喷雾的效用极强,这个人还是稳稳地握着刀向他走来。

      盛儒释的心跳得很快,右手下意识地挥出那把沉重的扳手!

      “铛——!”扳手沉重地砸在了对方持刀的手臂上!对方被砸得嚎叫了一声,手却握刀握地很稳,朝着盛儒释握扳手的右手腕刺下,剧痛从手腕传来,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盛儒释痛哼一声,扳手脱手落地。接着是朝着心脏刺下的刀芒,“啊。”盛儒释发出濒死的嘶吼,左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格挡。这个动作是如此徒劳,目标是心脏,格挡的手臂根本护不住要害。

      冰冷的刀锋轻易地刺穿了他单薄的睡衣衣袖,划伤他的手臂,直抵心脏。

      他倒在了地上,被刺穿的地方都在流血,鲜红的血液将雪白的地板都染红了,男人顺势压在他的身上,在他完全死去前,连续刺了很多次。盛儒释并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

      盛儒释最后的意识,是冰冷的地板、铁锈般的血腥味,以及身上那个陌生男人疯狂捅刺时发出的、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然后——

      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从左肩炸开。盛儒释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他正狼狈地跌坐在家楼下的台阶上,左肩传来熟悉的、火辣辣的剧痛。麻辣烫的汤汁溅了一地,散发出油腻的香气,混合着血腥味。

      “小伙子!你没事吧?”路过的大爷凑上前观看他的状况。

      混乱,疼痛,弥漫在口腔里消散不去的血腥气…一切重演。

      盛儒释眼中翻滚着浓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第三次了。地铁站,家里……究竟为什么?

      这一切就像一场重复的噩梦,他浑浑噩噩地去了医院。只做了最简单的止血处理,然后排队拍了x光,拿着x光片一路看着回了科室。

      他确定,这一坨小东西在生长。难道就是这玩意让他如此痛苦?盛儒释紧紧攥着x光片,脑子里闪过前两次他被杀死的场面。左肩的疼痛是熟悉的锚点,每一次都将他无情地钉回这该死的起点。

      绝望不再是冰冷的潮水,而是凝固的、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幻觉。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地铁站,家里……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地点,同一个面目狰狞的凶手。难道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注定要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被那把冰冷的刀刺穿?

      “你…真没事?”刘善珍看着他的脸色不好,连小面包也没拿出来。

      “抱歉。”盛儒释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沙哑地回了一句:“抱歉。”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科室,将刘善珍困惑的目光甩在身后。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走廊里人来人往,病痛、焦虑、悲伤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盛儒释却感觉自己像个透明的幽灵,穿行在另一个维度,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他这种浑浑噩噩的模样在医院里并不显得奇怪,盛儒释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手里捏着那张X光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医生!医生!求求你们再救救他!”一个女人的哭喊声从隔壁抢救室的门外传来,撕心裂肺。那种悲怆就连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盛儒释都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她跪在地上,拉着医生的白大褂,哭得几乎晕厥。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的声音低沉而疲惫,“病人已经丧失求生意志了,请您节哀。”

      “不会的!他不会的!他只是太累了,他只是……”女人的声音哽咽,整个人瘫软在地。

      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白布蒙盖的地方很小,直到女人撩开盛儒释才恍然大悟,是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先前他在其他医院见过,才上初中。

      ......

      看主刀大夫的表情,也很惋惜,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呢?盛儒释走到现在,能经济自由已经是很厉害的事情,所以他很难理解只要有生的可能,为什么会放弃呢?

      是啊,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呢?盛儒释的肩膀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X光片,那片不规则的透亮区,他忽然明白了,死不是因为“必须死”,而是因为“不想活”。

      “我不能这样。”他喃喃。

      “你说什么?”刘善珍还是不放心就跟了出来,听见他低声自语。

      “没什么。”盛儒释笑了笑,仿佛刚刚的无措弥漫与自弃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这个肩膀......”刘善珍凑近,“没处理好,还在渗血。”

      “急诊人太多了,我回科室重新包一下。”盛儒释点头,随后拿着x光片回科室,在他身后,刘善珍点开微信置顶发了条消息。

      到科室的时候,何培民已经在里面了,他手上拿着酒精,棉签和绷带,准备得很齐全,就好像提前知道一样。刘善珍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关上科室门在外面等待。

      他们三个人是同期进的医院,感情非常深厚,盛儒释是比他们都要小一岁的,而且因为家庭原因,盛儒释总是沉默寡言,也是他们科室没有外面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才逐渐敞开心扉。刚刚他的那个表情,让她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事情。那是她和何培民一起见过的一个患者,比起外科,他们一致认为那个青年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盛儒释坐在椅子上,沉默地让何培民处理伤口。酒精棉球触碰伤口的刺痛让他微微抽气,但比起死亡,这微不足道。

      “嘶……轻点。”他声音有些沙哑。

      “忍着点,清创不彻底回头感染了更麻烦。”何培民动作麻利,但眼神里的担忧藏不住,“你这……怎么搞的?不是说回家吃麻辣烫吗?阿珍说你刚才在急诊外面脸色差得跟见了鬼一样。”

      盛儒释看着何培民专注消毒、上药、包扎的动作,那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让他格外平静,他张了张嘴,那些离奇到荒谬的经历堵在喉咙口——死亡、回溯、再次被杀……说出来会被当成疯子吧?他认真地看着正用力包扎的何培民,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能多做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倒霉。”他最终选择了含糊其辞,“肩膀疼得厉害,加上有乌云,心情不太好。”

      何培民包扎好,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臂:“行了。你这伤口看着不深,但位置刁钻,别沾水。肩膀里那东西……等下让老李头看看,要不要动手术。”

      动手术是取不出来的,除非完全割开那一块的皮肤,用手掏开这玩意,做一个全菌手术。

      而且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东西让他能在死亡后回溯,如果真取出来了就不知道下一次死亡是不是没机会了。

      “暂时先不了。”盛儒释摇头,语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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