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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二十八次安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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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从左肩炸开,混合着滚烫油腻的麻辣烫汤汁和新鲜血液浓烈的铁锈腥气,粗暴地灌满口鼻。盛儒释猛地睁开眼,身体因巨大的惯性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台阶棱角上。眼前金星乱迸,耳鸣尖锐。他坐在阶梯上缓了一会儿,屏幕亮起,置顶的三人小群信息爆炸般涌入。
打不死的阿强:三藏!看到消息立刻回电!十万火急!
打不死的阿强:囤物资!锁门!绝对不要出门!任何动静都别开!
去你丫周一:三藏,动作快一点,待会儿再解释。
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显示就在他“重生”后的几分钟,他们又“重生”了?盛儒释直接去小区门口的小卖铺买了水和方便面请老板帮忙抬上去。
随后在群里回复自己已经屯好物资的信息,过了大概十分钟,何培民打来电话,
“你囤积物资了没有?”何培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已经囤好了,你是重生了对吗?”盛儒释想要确定何培民是不是还是丧尸灾难的重生者。
“......你怎么知道?”何培民愣住,“你也重生了吗?”
“我问一下,上一次我是怎么死的?”盛儒释需要确定一下何培民是哪一次的世界重生来的。
“你掉下车然后被丧尸潮啃死的。”何培民说的他的死法确实是上一次他的死法,但上一次他明明跟何培民对过重生的讯息,究竟是为什么?他的轮回跟何培民他们的不同。
“你既然重生了,这次我们就不要去超市了,呆在家里。”何培民说了自己的计划,“超市太危险了。”
“我明白。然后呢?”盛儒释把门锁死。
“然后,等!”何培民斩钉截铁,“丧尸爆发初期是最混乱的,盲目外出就是找死。幸存者基地‘磐石’会在爆发后第7天左右开始第一次有组织的救援广播,覆盖区域是城西工业区。到第七天,他们会在城西给出集合点和路线,但别去,接应点那里很危险。我们十天后才出发,丧尸在十天未进食的情况下会陷入假死的状态,直到听到活人的动静才会追上来。”
“磐石…城西工业区…FM 87.6…”盛儒释重复着关键信息。
“对!我和善珍也会想办法去那里汇合!记住路线:避开所有主干道和大型商场,医院,最好能找一辆车。丧尸对声音极其敏感,初期视觉和嗅觉相对迟钝,但会进化!行动要快、要静。遇到小股丧尸,能躲则躲,躲不开就敲碎脑袋!记住,只有破坏大脑才能彻底杀死它们!”何培民语速飞快,将三年血泪换来的生存法则倾囊相授,何培民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三藏,撑住!这次,我们一定都不会死。”
“好。”盛儒释只回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挂断电话,盛儒释立刻行动起来。家中的冰箱、沉重的实木书桌、甚至灌满水的大水桶,都被他挪到门后。将防盗门堵得严严实实。水龙头开到最大,所有锅碗瓢盆、浴缸、甚至洗衣机内桶都接满了水。食物药品被迅速归类打包。他找到一根沉重的实心金属水管,用布条紧紧缠在手上作为武器。
窗外,混乱如期而至。嘶吼、尖叫、撞击声、爆炸声…末日序曲再次奏响。但盛儒释的心境却异常平静。他像一个精密仪器,按计划储备物资,节省体力,定时通过观察孔记录外面丧尸活动的规律。
第七天,刺耳的电流杂音后,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里是‘磐石’幸存者基地!所有能听到广播的幸存者请注意!我们将在以下区域设立临时接应点…”
盛儒释按何培民再三强调的那样,老实待在家里,虽然期间有很多丧尸来敲门,但到第十天,外面果然安静了许多。
盛儒释背起行囊,握紧水管,把堵门的东西一一搬开,最后透过猫眼向外检查有没有丧尸在门后。还是找到了一辆车。
一路顺利,很快就看见了“磐石”的存在。
“磐石”基地的面积很大,在进去之前有三层防护带,每一层都要查验身份,体表现状,体温,舌苔,呼吸等等。就算三辰检验确定了没有丧尸感染的痕迹,也要在基地的外墙外的临时营地里等三天,之后才能进入基地里。
盛儒释被引导到临时营地时,天色已近黄昏。这片区域位于基地外墙之外,由简易铁丝网围起,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几十顶灰扑扑的帆布帐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几个铁桶被改造成火炉,正噼啪作响地燃烧着废弃木料,火光摇曳中映照出幸存者们疲惫而警惕的面孔。他默默选了一个角落的帐篷,放下行囊,盘腿坐下。偶尔有低语声传来——有人分享逃难经历,有人咒骂这该死的等待,还有人蜷缩在阴影中无声啜泣。盛儒释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一个裹着破毯子的女人;几个壮年男子围在火炉旁,争论着基地内部可能有的资源分配;更远处,两名基地护卫队人员手持长枪,面无表情地来回巡逻。
第三天凌晨,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一个蜷在帐篷里的老人突然抽搐着口吐白沫,皮肤泛起诡异的青灰色。守卫们迅速封锁那片区域,刺耳的哨声和推搡声此起彼伏,幸存者们如惊弓之鸟般后退,盛儒释却纹丝不动,只是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水管,指关节微微发白。当晨光终于驱散混乱,广播冷冰冰地宣布结束隔离的人员名单时,他背起行囊,望向那高耸的基地外墙,铁灰色的混凝土在朝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进入基地之前是需要上交物资的,这里实施的是像上世纪某国家战争期间的那样的经济规划,钱在这里是不管用的,取而代之的是严格的配给制度。“别担心,你带多少物资都会登记成对应的积分。”登记员对所有带了大量物资的登记者都这么说。盛儒释随着人流缓缓挪动,见证登记者一个一个翻找背包,然后发放一个像是身份卡的东西,这应该是化用了园区里哪家厂子的饭卡。
由于盛儒释没有隐瞒自己的医生身份,所以在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感受塑料表面带着冰冷的触感的时候,登记人员特意提醒他----基地医护队缺人。
他走进基地内,里面集结了一队刚刚登记完成的人,分为男女两队,男队这里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名单朝他招手,“来这里,我带你们去宿舍。”
盛儒释跟着队伍走,领队带他们来到一栋明显是原本园区宿舍的地方。这里已经有人入住了,住的人还不少,他被安排住到五楼的左边第二间房间的一号床,同宿舍的还有一对父子,儿子已经上高中的模样,“这里居然是4人寝。”“将就吧,现在这情况挤一挤没什么。”“不是,比我们学校好多了,我们寝室可是8人寝。”他们两一边上手铺床一边谈话。还有一个大概上小学模样的小孩,无措地坐在床边。他的父母在哪里?盛儒释叹了一口气,上手帮那孩子铺了床。床上已经放了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品,领他们来的人路上说过,这些东西原本是要收取积分的,但是现在免费发下来,有能力的青壮年在一周之内必须赚到100个积分点才能保持这些东西的使用权。
而即使是没有携带物资的人在入园的时候,卡里都会有50积分,老弱病残孕每周卡里会自动打入50积分,盛儒释自己带了水,压缩饼干还有一些肉干,所以卡里有160的积分。这里吃穿住行都是刷积分,所以要积极参与工作挣积分。
正当他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时候,管理员说有人找他。
是一个穿着沾有不明污渍的白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人,他快步走了过来。来人身材瘦高,防护服的空隙里露出紧皱的眉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是医生?”防护服下的声音有些闷,但语气直接,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目光锐利地扫过盛儒释略显疲惫却仍保持整洁的脸。
盛儒释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外科,临床经验五年。”
“很好。”防护服男人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下沉,“跟我来。现在没时间让你适应了,隔离营那边刚送来几个伤员,情况不太好,人手根本不够。我是医疗队的临时负责人,张默。”他语速很快,转身就示意盛儒释跟上,没有半点客套。
盛儒释没有犹豫,立刻迈步跟上张默的步伐。医疗队是有车坐的,张默带他来到车上,让他直接在车上穿好防护服。
车在基地门口就停了,他们穿过由沙袋和铁丝网构筑的临时通道,越往里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就越发浓烈刺鼻,几乎掩盖了营地外围那种尘土和汗臭的混合气息。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区就在不远处,几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在里面忙碌穿梭。压抑的呻吟声、急促的指令声、还有金属器械碰撞的冰冷声响隐隐传来。
张默边走边快速交代:“情况很糟,除了常规的外伤,还有几个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感染症状,高烧、呕吐、皮肤出现诡异斑纹。我们怀疑可能接触了变异的病毒源或者被新型丧尸伤到过,但样本检测设备有限,现在只能凭经验硬抗。”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沉重,“里面情况复杂,做好心理准备,也保护好自己,不过不用担心,医疗队每周有270的积分入账,今天结束我带你去登记。”
盛儒释默默点头,他能感受到张默话语里的压力。他们来到一个最大的帐篷前,张默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呕吐物的酸腐味以及人体组织溃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帐篷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照明,人影在晃动中显得模糊而压抑。地上铺着防水布,上面躺着、坐着十几个伤员,痛苦的神情和绷带下的血迹触目惊心。几名医护人员正在紧张地进行包扎、输液、观察体征。
“三号床,那个腹部开放性撕裂伤伴感染的,你去接手处理清创,抗生素在左边那个蓝色箱子里!动作要快,他快撑不住了!”张默指着其中一个床位,语速飞快地对盛儒释下令,自己则立刻扑向另一个正在剧烈抽搐的病人。
盛儒释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张默所指的方向。一个中年男人躺在简易担架上,腹部缠着的绷带已被暗红发黑的血液和脓液浸透,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他立刻上前,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他快速从旁边的蓝色箱子里翻找出消毒液、手术器械包、纱布和抗生素药瓶,同时冷静地对旁边一个正试图按住病人抽搐手臂的年轻护士说:“帮我固定他!准备大量生理盐水冲洗!”
他戴上旁边箱子里仅剩的一副橡胶手套,手套很薄,几乎能感受到血液的黏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翻涌的恶心感和因疲惫而产生的眩晕。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他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那湿透的绷带,一股更浓郁的腐臭味弥漫开来。伤口暴露出来,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黑紫色,深可见内脏,而且有明显的感染迹象,组织坏死严重,脓液不断渗出。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盛儒释暗忖,眉头紧锁。他迅速拿起大瓶的生理盐水,开始大量冲洗伤口,冲掉表面的脓血和污物。水流冲刷着翻开的皮肉和隐约可见的脏器,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冲洗过程中,病人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呜咽。
冲洗干净后,他拿起镊子和手术剪,开始仔细地清理伤口深处坏死的筋膜和肌肉组织。动作必须精准而迅速,既要清除感染源,又要尽可能保留尚有活力的组织。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角,顺着鬓角流下。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病人越来越微弱的呻吟。
就在他专注于剔除一块顽固的坏死组织时,旁边突然传来张默一声压抑的低吼:“该死!按住他!别让他咬人!”
盛儒释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只见张默负责的那个病人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扭曲着,眼珠翻白,嘴角流出大量带血沫的唾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正疯狂地试图扑咬按住他的医护人员。那症状,绝不像是普通的高烧抽搐!他脑中警铃大作。他强迫自己立刻转回头,将全部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危在旦夕的病人身上,但后背的肌肉已然绷紧,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砰。”身后传来了枪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