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久安息》文短纸长

14、第 14 章

　　超市深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堆积如山的腐肉散发出的浓烈尸臭、货架上变质食品溢出的酸败气息，还有人类在狭小空间里长期挣扎生存所积累的汗水和排泄物的味道。这些气息交织成一张粘稠的网，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闷得如同裹尸布。
　　盛儒释背靠着一排被推倒、用铁丝和废弃金属捆扎加固的货架，构成临时防御工事的一部分。他微微侧头，视线透过货架缝隙，落在不远处席地而坐的何培民与刘善珍身上。他们脸上是和其他幸存者如出一辙的、被绝望和疲惫刻下的深刻印记，但两人紧挨着的肩膀，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传递着一种无声的、令人心安的依靠。
　　他的目光越过何培民和刘善珍，投向工事外那片被巨大货架和杂物勉强分割开的、更加幽暗深邃的超市内部。那里，是未被探索的禁区，如同巨兽蛰伏的咽喉。“为什么不把超市卷帘门拉上，然后我们就能有更多的物资了？”这个区域实在是太小了，还很闷热，盛儒释有点担心没被丧尸吃掉，就先病死。
　　“卷帘门坏了。”回答他的是拿长刀的男人，他原本是这家超市的保安，发生异变的时候，超市里的人一半变成了丧尸，现在在这里的人都是后面陆陆续续因为物资不够逃难来的。
　　盛儒释轻轻点头，心里盘算着这超市里的物资究竟还能支撑多久。他站起身，走到临时工事边缘，仔细观察着超市内部的布局。那些东倒西歪的货架，虽然阻挡了部分视线，但也为防御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不过，若要获取更多物资，就必须深入那片未知的黑暗区域。
　　“那有没有试过修修卷帘门？”盛儒释再次开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男人摇了摇头，“试过，没电了，我一个人拉不下来。”
　　盛儒释皱了皱眉，“现在这里人多，我们一起去把门拉紧，然后再用货架堵死。”
　　男人把长刀放在身侧，盯着盛儒释看了很久，又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的想法呢？一个一个说，声音别太大。”
　　其他人按顺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何培民和刘善珍自然同意盛儒释的想法，大部分人也觉得这里再待下去就受不了了，少数服从多数。男人给每个人都拿了点武器，是从保安室里拿出来的。
　　随后安排有力气的人出来去前门拉卷帘门。这家超市占地面积很大，分三层，只有前门和后门两个出口，后门链接冷库，门和墙体都很厚实，而且每个月十五进货的时候才会打开。现在只有前门的卷帘门需要拉上，再清理整体超市以防有丧尸在奶不就好了。
　　盛儒释和几个有力气的人一起朝着前门走去，周围昏暗的光线让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模糊，只有手中武器偶尔反射出的微弱寒光，在黑暗中闪烁。快到前门时，他们停了下来，借着从破碎玻璃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观察着卷帘门的情况。卷帘门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一侧已经脱离了轨道，看样子是之前遭受了严重的撞击。
　　“大家小心点，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丧尸。”男人压低声音说道。
　　众人分散开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周围的货架东倒西歪，货物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确认周围安全后，他们来到卷帘门前。盛儒释伸手抓住卷帘门的边缘，用力往下拉，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帮忙。然而，卷帘门却纹丝未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是不是有东西卡在里面了？”拿长刀的男人说道。他蹲下身子，用长刀在卷帘门底部探了探，果然，长刀碰到了一个硬东西。
　　“好像是个小轮子。”他说道，随后用力将长刀插入缝隙，把夹在缝隙里的货架轮子挑了出来，“再来试试。”
　　众人再次抓住卷帘门，齐声喊着口号，一起用力往下拉。这次，卷帘门缓缓地下降了一些，但还是很吃力。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吼声，是丧尸的声音。众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大家别慌，先把卷帘门拉下来。”男人很冷静，他们继续用力拉着卷帘门，丧尸的吼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两个丧尸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来。
　　数量不算多，终于，卷帘门下降到了一半的位置，但此时丧尸已经靠近了。一个丧尸张开双臂，朝着离它最近的人扑了过来。那人反应迅速，用手中的棍棒狠狠地砸向丧尸，拿长刀的男人也很利落，大手一砍，丧尸的头身就分离了，另一只丧尸走的还很慢，盛儒释被分配到的是一个长棍，他用棍子捅了捅那个丧尸，只见一把小刀从他身侧飞了出去，正中丧尸的眼眶。丧尸被刺中眼眶，嚎叫着倒在了地上，一直抽搐，若不是看到他青灰色的皮肤和满嘴獠牙，还以为是一个人一样。
　　趁着丧尸倒在地上，众人再用力，总算把卷帘门完全拉紧了。
　　大家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拿长刀的男人走到卷帘门前，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已经拉好且暂时不会再打开后，才转身对众人说：“先把周围这些货架搬过来堵住门，以防万一。”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将附近东倒西歪的货架往卷帘门处搬运。在搬的过程中，大家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太大声响再引来更多丧尸。当把卷帘门用货架堵得严严实实后，众人又回到临时工事处，与其他幸存者会合。
　　拿长刀的男人等他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说：“接下来，我们得分一部分人去清理超市里剩余的丧尸，然后大家可以从这里出去外面休息。”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拿长刀的男人开始分配任务。他挑选了几个身强力壮且有一定战斗经验的人，组成清理丧尸的队伍，盛儒释也在其中。他们沿着超市的通道缓缓前进，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周围的货架上，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还散落着，只是都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越往超市内部走，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就越浓烈。
　　突然，前方一个货架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众人立刻停下脚步，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神警惕地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接着接近发出声音的地方。
　　地上躺着一个尸体，看模样已经丧尸化了，但它躺在那里，只是手在地上划来划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拿长刀的男人示意大家保持安静，自己则慢慢靠近那具丧尸化的尸体。他紧紧握着长刀，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那只还在划动的手。当他距离尸体只有几步远时，那只手突然停止了动作，整个超市里瞬间安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就在大家以为这只丧尸已经失去行动能力时，它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张开满是腐肉和獠牙的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朝着离它最近的盛儒释扑了过来。盛儒释早有防备，迅速侧身一闪，同时用长棍狠狠地朝着丧尸的头部砸去。丧尸被这一击打得偏了方向，撞在了旁边的货架上，货架上的商品纷纷掉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声响在寂静的超市里格外刺耳，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个丧尸还会暴起伤人。
　　拿长刀的男人抓住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长刀狠狠地砍在丧尸的脖子上。丧尸的脑袋瞬间被砍了下来，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一边，身体也随之瘫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这丧尸还会骗人了？”队伍里有个大概是高中生的男孩忧心忡忡地看着刚刚被砍死的丧尸。
　　“那得小心。”另一个大学生样貌的男生回复，“丧尸片里不是演的都是丧尸会进化吗？”
　　“保持安静。”领队的男人嘘声，他们每经过一个货架都要仔细查看后面是否藏有丧尸。这样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把整个超市都排查了一遍，斩杀了五个趴在地上的丧尸，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人靠近后才暴起，但是行动力迟缓。
　　在清理完超市内可见的丧尸后，拿长刀的男人松了口气，但他的表情依旧凝重。“虽然目前看着没有其他丧尸了，但大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说道，眼神扫视着周围。
　　在这之后，原先蜷缩在防御工事里的人就慢慢出来了。这家超市很大，盛儒释仔细查看了食物和淡水，只供他们这十来人吃满一年多不成问题，药品也有，还算个不错的开局。只是生鲜区一大堆腐烂发臭的鲜肉上面还生了蛆虫，似乎还有被啃咬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