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舟自横》树落叶

7、第 7 章

　　其实莘野回家也是没人做饭的，但是倒也不是很凄惨的故事，单纯是母亲太忙罢了。
　　莘野很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现在和母亲一起住。以前母亲就是事业女性，也是因为一直醉心于工作，才导致父母感情破裂。
　　在他还小的时候，刚离婚的母亲为了他，只能放弃工作，困守于家庭之中，自从高中开始住校开始，才开始重新整装出发，开拓自己的事业疆土，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业，就是常年是空中飞人，一年在家的时间几乎不足两月。
　　莘母不止一次向他道歉，总是感念莘野异常懂事，作为母亲深觉亏欠。莘野安慰母亲，作为母亲的她，并不是孩子的附属品，母亲已经给他提供了无需担忧的物质条件，即使在高中紧张的学习中，也力排众议支持他学习跳舞，只为了他一句“需要压力宣泄”而无条件支持他，这样的母亲，无需过于自责。
　　再加上他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不需要总是在母亲的港湾下躲避，所以母亲去追求自己的事业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别太累就行。莘野总是在电话里告诉母亲，要注意身体，常年在外奔波总是颠倒时差，吃饭也经常是糊弄。
　　而母亲也一直很开心，说我儿子越发的懂事了，让莘野不要节省，不要有后顾之忧，妈妈有钱，也可以谈谈恋爱，大学的感情最纯真了……

　　简单收拾了行李和柯雨几人打了招呼，就在柯雨他们艳羡的欢送目光中离校了。中午已经跟许泊舟他们告别了，下午就走，莘野也就没有想着主动再去打招呼。
　　反而是许泊舟主动发了微信。
　　许泊舟：什么时候走？
　　已经三点多了，这个点许泊舟应该已经在实验室忙着了，居然还有时间给他发消息。
　　莘野：已经走啦。
　　许泊舟：没时间送你，对不起。
　　莘野抱着公车的扶手，腾出一只手回消息。
　　莘野：没有那么娇气啦，而且我家很近的，都不用转车，校门口公交车直达，只要40分钟哦。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
　　许泊舟：到家跟我说。
　　看来是又去忙了，还是不要打扰了。
　　莘野想着就收了手机，不由自主地看着车窗外灿烂的阳光发起呆。

　　打开家门的时候莘野以为家里应该是一股灰尘味道，毕竟他也有三个月没回来了，结果出乎意料，家里不仅干干净净，而且门口还整齐的放了几双外穿鞋。
　　莘野一阵惊喜。
　　“妈！”
　　扔下行李箱就往屋里跑，鞋子踢了一地。
　　妈妈果然是在家的，当然还有小姨和表弟。
　　“小野。”妈妈热烈迎接莘野的欢迎，给了他一个拥抱，“三个月不见，怎么还瘦了？”
　　“我有在游泳锻炼。”莘野又打招呼，“小姨，表弟。”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和我说。”莘野跟妈妈撒娇道。
　　“昨天回来的，你不是在考试么，今天就回来了，就没跟你说啦。”妈妈点了点莘野的鼻子。
　　“这次回来能呆多久啊？”莘野一蹦一跳的去洗手。
　　“两三天吧。”莘妈妈道，“难得回来，之前你说在学校里有个很好的学长，也放假了么？”
　　莘妈妈说的是许泊舟，因为在日常的通话里高频的提到这个名字，莘妈妈也记住了。
　　“总听你提起这位许学长，说得妈妈都好奇了，可以最近请到家里吃饭，来让我见见这位‘神仙’学长呀？”
　　莘野喊道：“不用啦，下次有机会的吧，他最近做实验很忙啦。”
　　“哦忙正事那是不能打扰人家。”
　　莘野想着妈妈要喊人家回家吃饭就觉得好笑，全天下父母感谢别人的方式就是“来家里吃饭”。
　　于是把这个当玩笑一样发给许泊舟。
　　莘野：我到家啦哈哈，我妈妈还说喊你来我家吃饭呢（笑死.jpg
　　而那边小姨在教育表弟：“你看看上一个好大学多重要！这样你可以遇到更高的阶级的人……”
　　莘野一回来就听到小姨这句哈，和表弟在默默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
　　其实莘野的表弟考的也不差，也能上一个本科，可是就是和一模二模比，确实是滑铁卢了，按照小姨打的说法是，高考前分心了，至于是什么分心了，说是“谈恋爱”了，所以特意把表弟千里迢迢的送到另外一个城市复读，为的就是躲那个让表弟“分心”的人远远的。

　　小姨和她的姐姐，莘野的妈妈大倒苦水，莘野赶紧把表弟带回房间。莘妈妈已经收了一间客房给表弟住。
　　“叙叙你别担心，我会尽力帮你的。”表弟叫陈叙，比莘野小一岁，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手机叮当一响。
　　许泊舟：阿姨有心了，什么时候？
　　莘野：哎呀你这么忙，她就呆几天的……
　　莘野见许泊舟居然认真的考虑，而且似乎真要来的意思，突然有点手足无所，抓耳挠腮的。
　　莘野：而且我姨和我弟还在家呢，等下次的。
　　许泊舟：好的，那我下次单独去拜访～
　　莘野看着手机里许泊舟的回复，以及那个小小的“～”，愣住了。
　　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陈叙看着表哥的表情变得怪异，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哥你怎么了……其实你也不用太管我，其实我成绩挺好的，真的就是考试那天有点不舒服，也不是什么大事。”
　　莘野也没听清陈叙在说什么，嗯嗯的搪塞着，还在想着要怎么回许泊舟才显得不那么尴尬。
　　陈叙已经探头看过来了。
　　“哥你在和这个人谈恋爱啊？”
　　“什么！？”莘野刷的把手机拿远了，大张着嘴呆傻的看着陈叙，“你怎么看我手机呢！”
　　陈叙也不见外，费力把他表哥的手拽过来，不由分说的划拉看聊天记录，又点进去按日期查看。
　　从两人加了微信起，每天都聊天，一个多月，整整齐齐。
　　陈叙一脸“你看看”的表情，嫌弃的看着他。

　　“那个你妈说让你分心的人是谁！”莘野反手把手机扣在桌上，转头把陈叙按在地板上，“老实说，不然等你妈走了我就不做饭给你吃！”
　　“我吃食堂我才不怕！而且你做的饭不好吃！”陈叙不甘示弱。
　　“那你好自为之。”莘野拿着手机假装气呼呼的离开，回去了自己房间。路过客厅时候还听见小姨和她妈妈在聊，孩子现在太难教了，要是叙叙能和小野一样这么乖就好了，省心啊……

　　莘野趴在床上，陈叙刚才的似是玩笑的话一下敲开了他的心房。忍不住点开聊天记录，手指无意识地向上滑动，微信的聊天记录如湍急的河水飞速倒退，他甚至能回想起发下那段话的时候的自己的表情，是笑着的，还是皱着眉的。
　　从一开始的:
　　学长明天几点到游泳馆？
　　学长这个蹬腿动作按这样练么？视频链接。
　　谢谢学长
　　这样充斥着礼貌的、学长学弟之间恰到好处的距离感的对话，到后面混入了一些普通的生活呢？
　　指尖的速度慢下来，那些“有的没的”开始试探性的出现，而后后来越来越多。
　　有他拍的一片形状奇怪的云，许泊舟用那一朵云描了一只小兔子回给他，一瞬间他就知道许泊舟懂了他。。
　　有许泊舟发来的实验室外的夕阳，没有任何文字。然后他回复了：“哇景色还不错嘛。”后来那也在哪里看过同样的夕阳。
　　有他吐槽二食堂食堂的糖醋排骨太酸不甜。对方半小时后回复：“下次带你去吃一食堂的，好吃。”
　　有他复习到崩溃，随便发的一串乱码。明明对方就在实验室里，两人只有一墙之隔，他还在不停骚扰，而许泊舟野耐心的回复：“看外面。”下意识的抬头，窗外只有空旷的夜色。正疑惑，下一条消息就跳了进来：“看见星星了吗？休息一下。”

　　一条一条的翻过去，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在面前拉伸又缩短，明明这些聊天内容里，没有一句逾越，却让莘野的头越来越低，最终通红的脑袋连耳朵一起深深的埋在被子里。

　　那些对话仿佛有了生命，像温暖的潮水缓缓将他包围浸泡，最终具象成许泊舟特有的、平静的、不容质疑的脸。
　　“啊！！！”莘野把手机扔了出去，内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妈，你的省心儿子……可能要让你不省心了”